直到戚长亭坐进车里,戚成才姗姗来迟。他并没有坐在后座或者副驾驶,而是直直走向了驾驶座,戚长亭咋舌:“不让然叔开车,咱俩去?”戚成点了点头,老婆回家当然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接了。戚长亭又不由自主想到了唐好归。车启动了,他甩甩头,将唐好归甩出脑子,专心致志盯着从车边飞逝而过的景物。戚成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戚长亭的动作,浅浅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机场很快就到了,戚长亭下车,单手插兜靠在车门上等他的父亲。戚成这时候倒生出来了一点近乡情更怯,站在车前踟蹰。戚长亭瞧着好笑,开口调侃他:“怎么了,爸,你跟我父亲在一起这么久了,来接他还会紧张啊?”戚成横了这个小子一眼,却没生气“你懂什么,我跟你父亲好久没见了,紧张是自然的。”戚长亭穷追不舍:“那我跟我父亲也很久不见了,怎么不像你这么紧张啊?”戚成抬手欲抽他,看了看机场人来人往的景象,生生忍住了:“等你有了自己的Omega,你就能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戚长亭不屑,觉得戚成年纪一大把了还这么矫情。正当这对父子斗嘴的时候,从远处走来了一个人。长身玉立,戴着口罩围巾,没有穿羽绒服,这在一群穿得奇厚却还冻得哆哆嗦嗦的旅客中独树一帜。他穿着一身低调的黑大衣,明明已经四十多岁了,却还像个年轻人一样挺拔。正是戚长亭的Omega父亲,沈忱。
“你们父子俩聊什么呢,那么远就听见你俩的声音了。”沈忱走到戚长亭身边,替他整理了一下乱了的围巾,然后将手放到了戚长亭的发心,轻轻揉了揉,“长大了。”戚长亭平时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但是沈忱是例外。这样表现宠溺的小举动让戚长亭十分受用,他感觉眼眶有点酸,鼻尖也凉丝丝的。“父亲,我好想你啊。”刚刚还在说戚成矫情的戚长亭,现在突然像是个小孩一样,抱住父亲的腰,把头埋到父亲身前撒娇。
沈忱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戚成,戚成也无可奈何:“他平时不这么孩子气,大概确实是太久没见你了,才这么幼稚。”沈忱拍了拍戚长亭的背。戚长亭比他预想中长得还要快,已经高他半头了。他有些艰难的从儿子怀中钻出来,牵过戚成的手,然后一手儿子,一手丈夫,王车边走去。
“天这么冷,你俩还傻站在车前,不怕生病吗?”戚成有些无所谓,还有些邀功似的:“alpha身体健壮,轻易不会因为寒冷生病,你说是不是,戚长亭?”戚长亭没有搭理他,径直坐在了后排。他知道,父亲一定是要坐在副驾驶上的。他虽然很想父亲,但是也要让父亲和戚成有时间互诉衷肠。他将外套的帽子兜起来,跟他们两个说:“我听不见了,你俩有什么话快说吧,不用顾及我。”沈忱从副驾驶上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失笑。
“怎么穿这么单薄?不冷吗?”戚成探身给沈忱扣好安全带,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沈忱不自在的拢了拢衣裳,说:“外地气温高,没想到家里这么冷。车里有暖气,不怕,。一会到家之后我再换厚衣裳。”戚成点点头,他感觉沈忱有些瘦了。
“长亭最近怎么样?学习还可以吧?”说道戚长亭,戚成少见的露出几分欣慰:“不错,最近成绩很不错,而且人也乖了许多,不想你刚走的时候那阵了,那段时候他天天跟我闹,现在好多了,不跟我闹了。”沈忱点点头,很满意。
“那你呢?”“我也很好,除了想你。不是有点想你,而是十分十分想你。你这次能在家呆多久?”沈忱回忆了一下,笑容有些无奈:“这次只有一周的休假时间,最近太忙了,哪里都离不开,必须要我亲自盯着。不过再过几年,最多五年,我就申请调回来,这样可能会累一些,但是可以天天在家陪着你们。”戚成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了,他点点头,说:“你决定就好。”占有欲十分强大的alpha,很少有愿意伴侣能离开自己这么久,去这么远的地方工作的,他们巴不得Omega伴侣天天腻在自己身边,完全成为自己的金丝雀。但是戚成不一样,他虽然很愿意与沈忱朝夕相对,但是他更愿意沈忱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毕竟他一开始对沈忱感兴趣,就是因为沈忱一说到自己的事业时,满眼的星光。
“戚长亭可长出息了,他偷了你一支抑制剂。”沈忱有些惊讶,很少有情绪变化的那张脸上都出现了类似震惊的表情:“他一个alpha,拿Omega的抑制剂做什么?”“这我可不知道,你问他吧。反正我问他,什么都问不出来。”
戚长亭似乎是听到了父亲和爸爸在讨论自己,刷的一声把外套的帽子摘下来,趴到两人中间问:“刚刚是不是提到我了?”沈忱问:“对,提到你了。提到你偷偷拿我的Omega信息素,解释一下?”戚长亭小心翼翼看着父亲的表情,确认父亲没有生气,只是好奇之后,他又一头仰回了后座。
“我好奇啊。你平时也不在家,那些抑制剂也用不到,我拿来研究研究。”“你研究出什么了?”戚成知道这不是实话,他这个儿子,就没有这么好学和好奇的时候。沈忱想的却多,他忧心忡忡问戚长亭:“你是不是因为好奇,把Omega的抑制剂打到自己身体里了?”Omega的抑制剂和alpha的抑制剂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药物,alpha打了Omega的抑制剂,不仅没有效果,更会对身体和腺体造成十分严重的不可逆的后果,他在从医的时候,接诊过许多误打了Omega抑制剂的alpha和误打了alpha信息素的Omega,他们大多十分痛苦,终生都活在阴影之中。他不敢想象戚长亭以后的生活,也像那些人一样,一生都活在生不如死当中。
“没有,我没往自己身体里打。我给了一个Omega。”沈忱这才放了心。放松下来了的沈忱也有心思逗弄戚长亭了,趁着一个红灯,沈忱转过身去,凑近戚长亭,拨弄了一下他有些长了的额发,问:“是你喜欢的Omega吗?”戚长亭打了个大大的冷颤,想象了一下他喜欢唐好归这件事,顿时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想谢谢他。”“哦?他帮过你什么,你要谢谢他?而且,给他抑制剂说明他是在发热期吧,你这么了解人家的发热期,居然还说自己不喜欢人家。”“我有一次易感期,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欺负,我打不过,他帮了我。我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发热期,只是天天把抑制剂塞在口袋里,那天见他神色不对,然后才给他的。”戚长亭想到这段时间唐好归对自己的冷遇,无端感觉很委屈。他明明很在乎唐好归,为什么唐好归要对自己这么冷漠?
“那听你这话的意思,那只抑制剂,你给了那个白酒味信息素的Omega?”红灯被绿灯取代,戚成重新启动了车子。沈忱瞥了一眼戚成,惊奇:“你也知道?”“当时怕你知道了担心,所以就没有跟你说。医生说,当时长亭没有什么大碍,多亏了那个Omega。那个Omega的信息素对长亭有很好的安慰作用。我跟戚然也再暗中找这个Omega。当时其实并不确定他是Omega还是alpha,不过今天长亭自己都说了,是个Omega。”“那不就好办了。我看这小子的表情,对这个Omega相当维护呢,说不定能给他娶回家来当老婆。”戚长亭听着那对伴侣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脸上顿时红得发热。他没有反驳,因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反驳。
过了好半晌,戚长亭闷闷的声音才传来:“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跟他不熟。怎么可能让他当我老婆。再说,人家同不同意还另说呢,你俩说的倒是起劲。而且你们两个知道人家什么性格吗,就非让人家跟我在一起。”
戚成知道玩笑开过了,也便不再说话,静静开着车,时不时问沈忱,晚上吃什么,这难得的一周有什么打算。沈忱沉吟片刻,说:“长亭,我还是觉得得见见这个Omega,他的信息素跟你的很投缘,说不定,就是一种上天的暗示呢。”戚长亭跨着脸:“父亲,你不是医生吗,为什么这么封建迷信?”戚成在儿子和老婆中间选择了老婆:“长亭啊,就听你父亲的吧。人家救了你的命,不能用一只抑制剂就打发了。”戚长亭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点了点头,说:“那我明天见了他跟他说一声。”
马上就能见到唐好归了,甚至还可以请唐好归一起吃饭,还可以带唐好归一起见见他的父亲和爸爸,戚长亭期待起来,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期待。
到家时,戚然已经张罗着准备饭菜了,一桌都是沈忱喜欢吃的。吃完饭后,戚长亭早早被戚成赶着回了屋复习明天的考试科目,而沈忱,因为舟车劳顿,早早也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戚长亭考完一门,立刻跑到唐好归的考场门口等着了。这是他与唐好归在送抑制剂后第一次面对面。唐好归歪着头看他,没说什么。戚长亭无意识将手背在身后,两根食指忍不住搓来搓去。
“你今晚考完试之后有安排吗?”“有,怎么了?”考完试之后,唐好归要回家陪周敏吃饭。这段时间周敏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了,她长久地咳嗽,却因为心疼钱而不愿去医院。而且这段时间,周敏对唐好归的依赖简直到达了一种可怕的程度。她甚至要求唐好归不再住校,每晚放学都要回家,她甚至还会在半夜偷偷推开唐好归的房门,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唐好归,直到天亮。
戚长亭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木讷的顾左右而言他:“我最近怎么都没有见你?”唐好归笑了一下,说:“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的吗?如果没什么事,就赶紧回你的考场吧,一会就要考试了。”说罢,唐好归没有看戚长亭憋着什么的脸色,转身要回教室。没想到,戚长亭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唐好归瞬间就精神了起来。长久没有与除了周敏以外的人有肢体接触了,他应激一般的甩开了戚长亭的手,下意识摸上了后经的腺体。不出他所料,只要一接触到戚长亭,他的腺体就会开始蠢蠢欲动。安静了好几个月的腺体,此刻又开始发起烫来。他责备的看了一眼戚长亭,却还留恋手背上的温度。戚长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蒙了,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唐好归,有些无措。唐好归垂下眼帘,戚长亭这副模样又让他有些动容,于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来轻轻贴了一下戚长亭的手背:“怎么了,今晚有什么事吗?”
戚长亭还在愣怔,手边有一点温热,他下意识就蹭了蹭。蹭完才意识到什么,于是赶紧把手撒开了。他难得的期期艾艾起来,说:“上次你帮了我,我父亲和爸爸都想感谢你,本来想问问你今晚有没有时间一起吃顿饭的,既然你没时间那就下次再约吧,我先走了要考试了。”戚长亭一下说完这一长串,同手同脚就要转身往回走,被唐好归拉住了:“上次你那只抑制剂就算是答谢了,以后也不用再想方设法帮我什么了。我今晚是真的有事,而且……最近我妈妈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都没有太多时间拿出来社交。”“那好吧,我回去转告我爸爸和父亲。”戚长亭没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任由唐好归牵着。他俩就这样站在考场门口,低垂着头,像是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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