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跟着顾帧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花园小区是个新建成不久的新校区，住户还不算是很多，这个时间外面都是静悄悄的，路灯也没多几盏。
顾帧买的是顶层六楼，三室一厅的房型，其中一间房朝阳，被顾帧改成了书房，空着的一间房平时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才刚打开门，岁岁就迫不及待地从顾帧怀里跳出来往里跑。
熟门熟路地去推自己房间的门。
结果门打开，岁岁傻眼了。
里面没有她的公主床，也没有妈妈给她买的粉色的窗帘，她最喜欢的玩偶们，还有小花的窝全都没有了。
她又去推开自己的玩具房……玩具都变成了书。
厨房里她偷藏零食的柜子里只剩下几包方便面，冰箱里也没有爸爸给她买的奶油冰淇淋，还有她动画片也全都不见了。
而忙了一天还要顺带哄孩子的顾帧就靠在沙发上，看着岁岁在家里跑来跑去，打开所有的房间门。
先是他的杂物间，再是他的书房，连他的厨房和卫生间都没放过。
顾帧将小孩的这种行为理解为刚到家的小猫小狗在熟悉自己的地盘。
直到岁岁确定这个家和她原来的家一点也不一样，才跑过来问顾帧：“爸爸，小花呢？”
顾帧疲惫地抬了抬眼看她，问：“谁？”
岁岁说：“小花呀！”
顾帧困倦的大脑勉为其难地转了转，终于想了起来。
就是小孩养的那只宠物猪。
其实现在的顾帧还不太能理解，洁癖的他是怎么允许一只猪在他的客厅里横冲直撞的。
非要说的话，那可能就是父爱的力量。
但现在的顾帧暂时还没有这种力量，他才刚当爹半天，还是被迫当上爹的那种。
在骗小孩“小猪离家出走”和哄小孩“爸爸再给你买一只”之间，顾帧选择了实话实说。
小孩总得明白，他并不是他认知里的那个爸爸，她也稍微来早了……五年？
也免得以后说漏嘴被人给逮了。
顾帧用半天的时间消化接受了自己两年后会结婚生子成为慈父这件事，本以为说给岁岁听的时候她会难以理解。
但显然的，小孩的承受力远比他想象之中的强。
就是这个理解……稍微发生了一点偏差。
“所以爸爸不是岁岁的爸爸，是很久以后才是岁岁的爸爸，岁岁找错爸爸了吗？”岁岁眉毛皱成了小波浪，嘴角也耷拉着。
看着难过又委屈。
顾帧默了默，说：“也没有很久，两年后你就出生了。”
如果岁岁之前说的年龄没错的话。
岁岁更迷惑了：“可是岁岁不是就在这里吗？如果再出生的话，不是就有两个岁岁了吗？”
“……”
顾帧头又开始疼了，可能是累的。
他念的公安大学，学的侦察不是物理，所以解释不了这个玄之又玄的问题，而且也没人告诉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
顾帧已经在考虑明天下班之后要不要去书市买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了。
有关这个问题，暂时是解释不了的。
顾帧现在连自己未来的妻子会是谁都还一头雾水，更不要说结婚生子了。
如果就这样让他一个人带着岁岁长大也不是不可以。
反正都是他的亲闺女。
对上岁岁满满的都是求知欲的明亮大眼睛，顾帧决定绕开这个问题，认真且严肃地说：“不管怎样，我现在是你的爸爸。”
果然，听到这句话的岁岁一下就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岁岁就知道，爸爸是好爸爸。”
好爸爸？
难道还有坏爸爸吗？
没等顾帧想明白这个问题，新的麻烦就又来了。
“爸爸，岁岁肚子饿。”
顾帧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他起身去厨房里查看，果然橱柜里只有两包方便面，厨房用具也仅限于灶台上的一口锅和一对碗筷，冰箱里更是空空如也。
其实这也不奇怪。
在岁岁到来之前，顾帧都是一个人生活，平日里一日三餐都是在派出所食堂解决，要是外出执行公务就在外面解决，实在是饿了就在路边小商铺随便买个面包和水。
但顾帧就算是当爸再不合格，也知道养娃不能这么随意。
“可以吃方便面吗？”顾帧拿不定主意，就问岁岁。
已经从小背包里翻出零食的岁岁点了点头，立马道：“可以。”
顾帧也没多想，直接起锅烧水。
这年代的方便面在快餐食物里的价格也算是挺贵的，若是平时家里人多，还会混上普通的面条一起煮，这样既有了方便面的味道，又保证了份量。
但顾帧做饭，只图一个快和方便，两包方便面一起下锅煮，煮熟之后就直接捞出来加调料，正好分成了两碗。
其中一副碗筷还是顾帧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
没办法，他家里就他一个人，平时也不会有人来做客，多余的碗筷是真的没有。
等顾帧把两碗快熟面放到桌上，岁岁就满脸期待加高兴地跑过去，手扒着餐桌往上看，闻到香味的鼻子动了动，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好香！
顾帧看了看从杂物间找出来的，几乎比岁岁脑袋还要大的碗，默默的把两个碗换了位置。
然后把新的碗筷也加入了明天的购物清单。
再把矮个子的岁岁给抱上了椅子。
坐到椅子上的岁岁只勉强露出了一个脑袋，顾帧就又到杂物间里翻出了两个坐垫给她垫上。
加上座垫才算是勉强够高。
顾帧吃饭的速度很快，毕竟是当警察的，时间紧任务重，才两三筷下去，他就吃了个大半。
再抬头去看岁岁，还在费力的用筷子卷着方便面往嘴里送。
但方便面就像是在跟她玩游戏一样，她一抬手，方便面就往下滑，手一低，方便面就从碗里滑溜到了桌上，汤汁也跟着溅了出去。
洁癖的顾帧看得十分难受。
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终于在岁岁想要伸手把桌上的方便面捡起来的时候，顾帧伸出了手，接过了岁岁的筷子。
岁岁就看着刚才还十分“狡猾”的方便面在顾帧的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的听话，很轻松就在筷子上打了个卷。
她震惊得立马给顾帧鼓掌：“爸爸好棒。”
顾帧：“……”
顾帧轻咳了一声，说：“赶紧吃，吃完睡觉。”
岁岁就低头一口吃掉了筷子上的方便面卷，满足得不得了。
以前爸爸都不让她多吃方便面的。
顾帧本想着的是随便喂这小孩几口面就赶紧让她上床去睡觉，但他还是低估了孩子的精力和定力。
几乎是每喂一口面，中间休息的时候岁岁就能找到东西玩，一会玩桌布，一会儿看白炽灯上的虫子，有几次还想跳下椅子都被顾帧给叫住了。
嘴里的面嚼的也是慢吞吞的。
墙上时钟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
“你能吃快点吗？”顾帧忍不住道。
岁岁乖乖点头，咽下了嘴里的方便面，然后下一口又继续重复之前的操作。
顾帧：“……”
他能揍人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就这么一个喂一个慢吞吞的吃，一碗泡面吃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才吃完。
收拾碗筷的那一瞬间，顾帧是真的觉得，自己这一天比在火车上抓贼还要累。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得给这小屁孩找个幼儿园。
等到洗漱的时候，顾帧就又遇到了新的问题。
牙刷牙膏倒是有新的，但他家里没有岁岁可以穿的衣服。也好在现在还是冬天，天气冷，少洗一天也没什么关系。
顾帧就简单地给岁岁洗了脸和手脚，就打发她去床上睡觉。
等忙完这一切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二点。
平时的这个时候，顾帧早就已经睡了一觉。
但是现在这小孩躺在床上还是一副精力旺盛，丝毫没有睡意的模样看着他。
“爸爸，岁岁要听故事。”
顾帧要抓狂了！
只能不停地在心里默念，这是亲生的闺女！
顾帧回过身，以自己办案几年所积累下来的定力稳住了自己几乎快要暴走的情绪，努力保持着慈父的模样，问：“你要听什么故事？”
岁岁大声说：“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的故事！”
顾帧：“……”
顾帧额角抽了抽，温声道：“爸爸给你说爸爸以前抓贼的故事好不好。”
岁岁眼睛亮亮的，高兴点头：“好！”
她以前都没有听爸爸说过他以前当警察的故事，就算是她缠着爸爸问，爸爸也不说。
现在她终于可以知道啦！
顾帧坐在床边，给岁岁说了他大学毕业进入警局之后第一次抓贼的故事。
那时的他在省警察局实习，因为大意，差点放走了一个小偷的同伙，当时带他的师傅就告诉他，抓贼凭借的不仅仅只是一身的冲劲。
动手之前一定要多观察，多留意。
尤其是向在火车站这样的地方，扒手们几乎都是团伙行动，若是鲁莽行事，往往会打草惊蛇。
“海城福尔摩斯”也不是一天就能当成的。
岁岁抱着怀里的小熊玩偶，开始的时候还是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抓贼的部分更是满眼的对爸爸的崇拜，但是随着顾帧的声音渐低，岁岁的眼睛也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等到第一个抓贼的故事说完之后，顾帧就感受到自己的手臂一沉。
低头去看，果然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岁岁手里还搂着自己的小熊，脑袋歪向一边，身上的被子也滑落了一半。
顾帧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和动作，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然后扶着岁岁把她平放到了床上，再替她盖好了被子。
接触到柔软床铺的岁岁蹭了蹭，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就沉沉睡去。
做完这一切的顾帧才算是真正的松了口气。
走到门口关了灯，再看着宽大床铺上那小小一团的人，莫名的，顾帧觉得之前所有的烦躁一扫而空，心里只觉得安定，像是真的在这一瞬间，有了家的感觉。
窗外寒风凛冽，却吹不进屋内一点。
这一夜，顾帧是在沙发上度过的，却比之前的每一夜都要睡得安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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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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