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金宝昨天从同事口中得知林琴在银行门口停下，他今天一大早就在银行附近转悠，可惜一直没看到林琴。
今天送了一位客人到医院，他就将出租车停在门口等下一位客人。
周金宝开着车，思忖林琴到底跑哪去了。
却听身后的麻子问马大炮，“哥，你没在医院附近租房啊？”
“在这边租什么房。这么偏僻。当然是去市中心了。那边人多热闹。”马大炮意有所指，“你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麻子嘿嘿傻笑，“那是！”
越往市中心，人就越多，走走停停，林琴提心吊胆，生怕对方跟丢了。
司机跟了一段时间，已经离了有一段距离，怕客人责怪，就宽慰她，“你别担心。你把那出租车的牌子记下，回头打电话问他，他把车停哪了。”
林琴点点头，她记得这个车牌号，正是周金宝。
终于在即将到达市中心时，他们跟丢了，前面是一辆公交车，将跟踪的那辆出租车挡得死死的，等绿灯亮了，它们开出去，很快又变红了，根本就追不上。
林琴让司机调头，送她回到刚刚的医院。
林琴特地去住院部，按照自己的约定，付了一百块钱的感谢费。
护士有点不好意思，“真给啊？”
“那当然。这是你应得的。我女儿就是被他拐走的。”林琴有些难过，“我想问一下，他叫什么名字？”
护士仔细回想，“他朋友叫马大炮，我不知道是他的外号，还是真名。”
林琴笑了笑，“那他朋友叫什么名字？”
护士长插了一句嘴，“这是病人**，不方便告诉别人。”
看得出来，护士长嫉妒这名护士白得一百块钱奖励，林琴也没法给护士长塞一百，因为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她立刻闭嘴，“那谢谢了。”
她谢过护士，冲对方挥手。
林琴去找了陆周，特地挂了他的号。
陆周见她去而复返，拧眉，“你跟丢了？”
“对！他们打出租车去市区了，路上行人太多，出租车跟丢了。”林琴想请他帮忙向那个护士套话，“我跟她打听，那个护士长说不能泄露病人**。你能帮忙吗？”
陆周想了想，“不透露病人病情就行，我去帮你问问。”
林琴立刻喜出望外，“太感谢了。”
陆周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要自己查，他善意提醒她，“我觉得你还是报警吧，你一个普通人查这些很难的。以前老家派出所确实有蛀虫，但鸿海是个发达城市，警察素质很高，不会包庇罪犯的。”
林琴面容严肃，斩钉截铁道，“警察要查的案子太多了。我想找到他们犯罪证据再报警。”
陆周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劝。
林琴去楼下等他。
下班后，她陪陆周一起去特殊学院接陆桃。
陆周把她要找到的病人信息跟她一五一十说了，“他朋友叫王富金，外号麻子。他脸上的雀斑特别多，所以叫这个外号。你要找的那个人叫马大炮，可能是外号。至于真名叫什么，护士也不清楚。”
林琴颔首，“那麻子是哪里人？”
“多山省多河市石头镇，那地方群山峻岭，地处偏僻，你一个女人去那种地方，万一陷进去，逃都逃不出来，你千万别去他的家乡寻他。”陆周这话说得很含糊。
林琴还是听明白了。自打改革开放后，沿海一带的人富起来。人口大量涌入这些城市。多山省娶妻就成了难题，有需求就有生意。那个地方俨然滋生犯罪。他们那边的人贩子也是最多的。
林琴知道陆周的好意，“我明白，你放心，我不会独自去的。既然他们是人贩子，大部分时间都在外贩卖人口，可能很少回家。”
陆周见她终于听进自己的话，松了口气，“你说得对。”
林琴要请他吃饭，陆周说不用了，“天天下馆子，太破费了。”
外面的饭馆大油大盐，对孩子确实不太好，林琴笑道，“那我买些菜，亲自上门给你们做菜。你帮了我大忙，我必须得感谢你。”
陆周想让她不要客气，林琴苦笑，“我已经九年没找到女儿，只要看到桃桃，我就能想到笑笑。我太想她了……”
她都这么说了，陆周也就不好再坚持，他也怕她身上那口气泄了，整个人会垮掉。
“那好吧。”陆周让她别这么生份，“桃桃也很喜欢你，有个人疼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琴看着他笑，“你还跟以前一样善解人意。桃桃有你这个爸爸，真的很幸福。”
陆周被夸，有点羞赧，“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这边就有个超市，林琴去买了一些菜，两人约定在学校门口碰面。
等她拎着大包小包蔬菜和水果过来时，两人站在门口等候。
林琴笑着上前打招呼，“桃桃，还记得林阿姨吗？”
陆桃脑袋点了一下，“记得！”
林琴将菜和水果都换到一只手，另一只上前握住陆桃的手，“林阿姨马上就能找到女儿了，你帮阿姨试菜，好不好？我把她弄丢了，心里过意不去。兴许她吃了我做的菜，会原谅我。”
陆桃是个善良的好孩子，见自己能帮她到，自然高兴，“好啊。”
陆周见林琴一只手拎得吃力，上前帮忙，“我来吧。”
林琴看他肩上还背着陆桃的书包，把水果分给他，自己拎了蔬菜。
公交车来了，他们一起上了车，坐了近一个小时，又一起下了车。
林琴四下看了看。九十年代的鸿海市中心很发达，有路灯，有马路，到处都是商业区。
林琴有点诧异，“你怎么不在医院附近买房子，住在市区，也太远了？桃桃上学也不方便吧？”
郊区工作，跑市区买房子，路途远就不说了，关键是公交车很挤，对一个盲人来说太不方便。
陆周指了指小区旁边的医院，“半个月前，我在这个医院上班。这医院是民国时期建的，房子已经成了危房，楼梯还是木制的，走的时候咯吱咯吱响，我每回都害怕踩空再摔下楼。上面也怕出事，就在郊区盖了一栋新医院。这边的医院听说会推倒重盖。”
林琴看了一眼他指的方向，那医院已经被围起来，墙皮有斑驳的痕迹，青苔、藤蔓、壁虎，看得出来有些年头。
“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家？”
陆周笑道，“我最近在看房，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他要上班，又要接陆桃，没有时间看房，进展很慢。
林琴笑道，“等你搬家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
“好！”
陆周见她一直盯着医院瞧，提醒她，“走吧。”
林琴点头，跟着一块上楼。
陆家的是老房子，两室两厅，面积也就六十多平，这种房子没有公摊，所以看着并不小。
由于陆桃眼睛不便，地面贴了盲道，桌角都用防撞条。
陆周将背包放下，让陆桃先温习今天老师教的曲子。
盲人将来从事的岗位很有限，其中最为出名的是钢琴老师和按摩师。陆周不想女儿进按摩店，怕她被客人欺负。就给她买了钢琴。
陆桃也算勤奋，每天回家都会练习一个小时。
陆周和林琴一起到厨房做饭。
两人忙活近一个小时，做了三菜一汤，喊陆桃出来吃饭。
陆周给陆桃介绍，“你面前有三道菜：可乐鸡翅，炒青菜，豆芽炒韭菜，左手边是西红柿蛋汤。右手边是米饭。”
等他介绍完，林琴夹了一个鸡翅放到她碗里，“这可乐鸡翅是我的拿手菜，你快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陆桃咬了一口，赞不绝口，“真好吃。我以前只听过这道菜，没吃过。”
林琴见她喜欢，也跟着笑起来，“小孩子都喜欢这道菜，甜甜的，肉也嫩。我女儿小时候就爱吃这道菜。”
陆桃抿唇，“林阿姨，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啊？”
林琴看着她喜欢吃，笑意更盛，“笑笑。”
陆桃颔首，“是个好名字。听着就是开朗爱笑的姑娘。”
陆周给女儿夹菜，又问林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琴把自己今天跟踪的事说了，“那个麻子腿脚不好，他们肯定是想租房子养伤，我打算去问那个出租车司机，问他把车停哪里了。我就在附近蹲点。他总得吃喝吧？！”
陆周觉得她可以找小区保安帮忙盯着。
林琴笑道，“放心吧，我会找人轮流盯着他们。”
吃完饭，陆周收拾碗筷，陆桃去卫生间，林琴在客厅看着他们家的照片墙。
这个照片墙的造型很独特，是个爱心形状，里面有一家三口的合照，也有陆桃小时候的照片，也有陆周年轻时的照片，还有陆周已逝妻子的照片。照片墙里还有桃桃参加钢琴比赛的奖状。
看样子他们在这栋房子生活好久。到处都是幸福的回忆。
林琴的视线定格在陆桃小时候的照片，她立刻从兜里掏出照片跟这张照片做比对。
墙上陆桃小时候的照片大概四岁年纪，穿着粉色的衬衫，看起来文静秀气，只是眼神略显空洞。而林琴手中的照片，小女孩双眼有神，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
两张照片放在一起，两个孩子几乎没有相似的地方。林琴重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卫生间传来细微的哭声，林琴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真是哭声。
她立刻去敲门，“桃桃？你怎么了？”
陆周听到动静，也从厨房跑出来，“怎么了？”
林琴冲他摇头，“不知道啊，我刚刚好像听到她在哭。”
陆周脑海立刻想到许多不好的猜测，难不成桃桃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了？还是被老师欺负了？
“桃桃，你快开门，有什么事情告诉爸爸。爸爸会为你解决的。”
好一会儿，陆桃过来开门，眼睛肿得老高。
她双手攥着自己的裤腰，羞耻地低下头，“爸，我好像要死了，我流了好多尿。”
陆周惊呆了，下意识看向她的裤子，林琴突然想到什么，冲陆周挤了下眼睛，陆周这才反应过来。
“你去厨房吧，我来跟桃桃说。”
陆周点点头。
林琴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张卫生巾，让桃桃摸，“你不是兜不住尿，你是来月经了。这是女性正常生理现象。以后你买这种卫生巾就行。”
她带陆桃进卫生间，教她怎么使用。
虽说陆桃是盲人，但她自理能力没问题，很快就学会了，她感激得握住林琴的手，“谢谢林姨。”
林琴叮嘱她，以后要记得自己的小日子，来之前的三天和月经期间不要喝凉水，不要提重物。”
陆桃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林琴问她肚子疼不疼。
陆桃轻轻点了下头，确实有点疼，“我还以为是我昨晚着凉，肚子才疼的。”
看样子她很不想给爸爸添麻烦，这孩子太懂事了，林琴握住她的手，“没事的。这是很正常的生理现象。以后你肚子疼的时候，就让你爸爸帮你煮红糖水，喝了就不疼了。”
陆桃知晓不是生病，不再害怕，点头如捣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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