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也不见左媛将叶知欢带回来，叶庭轩便坐不住，说：“我去找找她们。”
留下祁琛和程书玉两个人坐在桌子边上。
祁琛偏头手撑着下巴，问程书玉：“所以你究竟想起什么了？”
程书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继续两人在外面的那段对话，含糊回答道：“就......做了个梦，梦到点过去的事。”
说完他还怕祁琛接着问出点什么，于是他抢先开口又抛出个问题：“叶庭轩也没说，这个空间要怎么解？”
祁琛听出他话语中的逃避，便也顺着他的话回答道：“你来之前我们聊过，解铃还须系铃人。”
“徐元煦？”程书玉问。
祁琛“嗯”了一声，补充道：“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先想办法见到他。”
程书玉想，叶庭轩所说的实施起来有些困难，应该指的就是见到徐元煦这事吧。
“他......”程书玉有些担忧望向叶庭轩离开的方向，“他出过什么事吗？”
祁琛却问：“八年前那个事情，你想起了多少？”
“嗯？”程书玉疑惑一声，知道他是在指那一个栽进去很多人的梦，说：“听左媛提起过，不过你要问我自己记起来多少嘛......”
程书玉沉默了一下，又犹豫开口：“我说实话，一点印象都没有。”
记不起来也是正常的。祁琛想。
片刻后，他沉声道：“那你应该听过，那些禁术封存以后，有权调阅的只有一两人。叶庭轩一开始并不知道调阅的指令，是徐元煦告诉他的，那之后叶庭轩不接委托时都常常泡在书阁里。有人入侵后，他担心徐元煦告诉他指令的事情被查出，于是自行调查之后将一切痕迹都抹了去，想要独自去解决那回事。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
那个时候他和程书玉接到消息匆匆赶到时，见到的只有徐元煦怀中微弱气息尚存的叶庭轩。
程书玉想了想，又好奇道：“你为什么会进到这里来？徐元煦怎么会将你关进来的？”
祁琛回忆起当日的情形。
那是从沈清那个梦里出来的第三天了，太阳高悬在天边，照得整间屋子亮亮堂堂。书桌上散落着数页纸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记录，祁琛写下最后一笔，将笔放下，把散落的纸页收起来装订好，这才看见了先前被纸张盖住的手机。
他拿起来想要解锁，但手机却没反应，按了一下开机键，才显示出了电量告急的画面。充电线放在床头，他起身走到床头边。
床头柜上放着个小相框，里面的相片是在一个古镇里照的，那个时候恰逢过节，人山人海，各式各样的花灯和装饰，在那片热闹中，照片里的那人刚好回过头来看他。
他将手机插上充电线，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等了一会儿才开了机。
消息推送提醒的铃声不断响起，他粗略翻看了一下，手指一滑点了一键清除。点开微信，将几个广告的小红点都点掉，然后翻到最下面的对话框点了进去。
他微信没加什么人，这两天阿稚也没发过消息，自然被广告盖了过去。
他们的对话还持续在三天前，阿稚问他：“哥哥你在忙什么事情啊？”和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包。
那时他忙着整理信息，并没有回复，哪知道这一整理便是两天。
他手指在屏幕上敲了两下，打出一行字，给对方发送过去。
祁琛：你主人在家吗？
对面并没有及时回复，祁琛索性也没有干坐着等，给自己倒了杯水，顺便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阿稚已经回了消息：他不在，做委托去了。
祁琛：什么委托？
他看见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又变回阿稚的名字，一会儿又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以为会收到一长段信息，但最终阿稚却发了一条三秒的语音，言简意赅：“哥哥你过来我和你说吧。”
阿稚想，既然能见面说清楚的为什么要通过网络这么无情的方式！
他换了身衣服去找阿稚，彼时阿稚坐在院中抓蚂蚁，听见敲门声便兴高采烈地来开门。阿稚本喊他进屋聊，说：“沈清姐姐做了吃的。”
但他只关心了程书玉的事情，又怕自己一进屋左右又要和刚出来一样谢个不停，就没进屋。阿稚和祁琛说明了一下发生的事情，在说到监控里看见有人将知欢送进梦里的时候，祁琛想到什么，脸色突变。
他确认了一遍：“你确定是凭空进的梦？”
阿稚眨巴眨巴眼睛，使劲点头：“是真的。”
“他们进去多久了？”祁琛问。
阿稚伸出手指头比了一个数字：“今天第三天啦，沈清姐姐回来那天他们就进去了。”
说完阿稚放下手指，又扁着嘴补了一句：“不过那个事也真是奇怪，我听那位左小姐说她跟那个叫知欢的是结过缘的，但是都因为她进了梦就失效了，哥哥你见过这种怪事吗？”
阿稚是熟读很多古书的，所以结缘这类术法在他看来并不陌生。
“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祁琛突然说，摸摸阿稚的头，又说：“你主人回来的话给我发个消息，你这两天乖乖在家把门锁好，别给陌生人开门。”
这话听得阿稚一头雾水，满脸写着纳闷。
不过祁琛没给他问问题的机会，转身便朝巷口走，阿稚只能困惑地转了个身，却不忘把门锁好，低头看了一圈，就往屋里走。
祁琛刚走出桃源巷，迎面就撞上了那位，许久未曾谋面的挚友。
......
祁琛并没有给程书玉讲一些细节，程书玉伸了个懒腰，感叹道：“阿稚果然是想换个主人了。”
祁琛不禁失笑，正要开口，门外传来脚步声，只见左媛一个人推开门，径直走到桌子边上，将刚刚没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他们人呢？”程书玉问。
左媛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你可没看见那场面，尴尬的我只想原地消失，逮着机会我这可不得赶紧溜，让他俩自己聊天去吧。”
据左媛描述，她找到叶知欢之后，本想苦口婆心地劝说两句，但刚说上几句话，叶庭轩就过来了，他俩都沉默不说话，左媛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劝也不是走也不是，干脆扔下他俩自己跑回来了。
她说，他们兄妹俩的事，她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其实左媛整个人现在感觉精神状态很不好，一天下来心情起起伏伏，先是知晓叶知欢是叶微雨这回事，震惊了一次。
再是从那个梦里出来没回到现实，又震惊一次。
然后见到面前这俩人目无旁人的拥抱，整个人愣住，脑子里一边在想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一边疯狂脑补这俩人的关系。
再就是听说这还是个梦境空间，她整个人都快疯了。
来个人救救她吧！
所以在看到叶庭轩和叶知欢那两人的尴尬场面时，左大小姐满脑子都是：救命，快让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左大小姐在往回走的路上是没有想到，回去待着的她会后悔她的决定，还不如去插足那兄妹俩。
......
另一边，叶知欢和叶庭轩沉默对立着，半晌，叶庭轩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两步，叶知欢也并没有后退。
“你......”叶庭轩低声道：“过得好吗？”
叶知欢没出声。
叶庭轩接着说：“看你师姐对你很好，你应当是过得好的吧。”
叶知欢依旧没开口。
“和我说说话吧。”叶庭轩语气带着些难过。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叶知欢总算开口，垂着眼问道。
叶庭轩笑了声，说：“以前总在想，如果还能见到你，我会和你说些什么，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告诉你，可现在只想问，你过得好不好？”
“我很好。”叶知欢应道。
“那就好。”叶庭轩下意识答道。
戛然而止的对话使得氛围又回到了最初的尴尬，叶知欢微微抬起眼，黑暗中叶庭轩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比起记忆中的模样长高了很多。
她又偏偏记起小的时候常常趴在他背上睡觉。
叶知欢闭了闭眼，又睁开使劲眨了眨，犹犹豫豫问道：“你......真的死了？”
语气中带着不敢相信，以及一点生硬的关心。
那是出于本能的，存在于血脉间的行为。
叶庭轩：“嗯。”
叶知欢小声“哦”了一下，眼睛突然有一点点酸涩，于是她又垂下眼，不想让对面的人看出来。
“你现在叫......知欢？”他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知欢......”
“你怪我吗？”叶庭轩问。
叶知欢的身影一顿，怔愣片刻，才认真回答道：“作为知欢，我从小在同门的爱护下长大的，这些情谊她不曾感受过。”
“我不是她。”
“我没有资格替她怪谁、原谅谁。”
说完她盯着叶庭轩看了好一会，轻轻叹息，想继续说什么，嘴唇微张，却没出声。
叶庭轩仿佛早就想过这个答案，黯然道：“是啊，你不是她。”
叶知欢倒是没有料到叶庭轩这个反应，于是当下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先回去吧？”叶庭轩小心翼翼问：“还有些事情没说完呢。”
叶知欢点头，说：“好。”
......
久等不见人回，程书玉实在是闲的便翻起了那几本书，边翻还边问：“你看这些做什么？”
祁琛一时哑然，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没有想问的。
没有得到回应，程书玉的目光就从书上移开，偏头皱着眉去看祁琛。
祁琛：“你刚刚说不好奇的。”
程书玉：“我什么时候......”
他想起来刚刚故作潇洒的那句“你想说自然会说的”。
于是程书玉硬着头皮辩解：“我那是说我不好奇吗？我那个意思是，我很好奇，但是我这个人一向不强求别人跟我解释。”
说完还冲着左媛扬扬下巴，说：“是吧。”，想从左大小姐这里得到肯定。
左媛本来安静地喝着水看书，听见这话猛地点头，嘟囔道：“对对对！”，随后将书举过眼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中怒吼：天啊！让我走！
祁琛轻笑一声，伸出手去碰程书玉手上拿的那本书，他的手指覆上他的，就那么带着往后翻了两页，说：“我在调查这个。”
程书玉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连祁琛翻到了哪页都没有仔细去看。
程书玉：？？？我靠
左媛：救命！
程书玉简直怀疑祁琛是仗着他自己记得所有过往便肆无忌惮地调戏他。
可关键是上一次见面时他不这样啊！那时候客客气气的，除了偶尔逗他，没这种情况啊！这人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会如此？
程书玉将手收回来，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倒有些显得欲盖弥彰。
左媛这时突然站起来，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说：“我去找找书看。”
脚下迈了好几个大步，正要躲进书架间，叶庭轩便推门进来，后头几步远的距离跟着叶知欢。
她直呼感谢老天，救星来了！于是便乐悠悠地又转了回去。直到在桌边停住脚步，她听见身边的程书玉默默说了一句：“你不是去找书了吗？”
左大小姐立马瞪着程书玉，心说干什么拆穿我！
程书玉满脸无辜。
左媛没好气地说：“没找到想看的。”
叶庭轩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听见这话便问了句：“你想看什么？这里应该都有。”
左媛快要哭出来了，只能连连摆手，说：“不用不用！我就是说说！”
她给随后走来的叶知欢让出了一个位置，好奇道：“你们怎么回来这么快？”
而叶知欢语气平静，回答道：“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可能因为左媛和叶知欢相处的时间太长，再加上结缘的作用，她对这个师妹口是心非的话语了解得异常清楚。
她知道叶知欢应该会有很多话想要和叶庭轩讲，只是碍于一些原因，那些话她并都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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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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