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院长他确实在灵魂学上有很大的突破，我们也是为此而来的。”阿多尼斯伸手在桌子上摸索，拿起茶壶，又伸手去够莉莉的杯子。莉莉将杯子轻轻推到他手边。阿多尼斯拿起莉莉的杯子为她倒了一杯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如果今天在这里跟您聊这个，恐怕今天我们的聚会就变成学术讨论了。这么美好的天气，我们应该更加享受这份闲适才是。”
“让我们好好地品尝这壶红茶吧？”阿多尼斯笑眯眯地说。
他转移话题的意愿如此明显，莉莉看出他有不能说的理由，便也端起茶杯喝茶，内心却无法平静。
阿多尼斯居然曾是主教候选。一个双目失明的孩童，是如何被选为主教候选的？尤诺作为半精灵，为什么会违背精灵的去研究灵魂学？尤诺又研究出了什么，惊动了教廷前来访问？
红茶馆里熙熙攘攘都是学生，不时传来年轻人们肆意聊天的欢笑声，但莉莉却在这无忧无虑的热闹中，感觉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必须尽快找尤诺问个清楚。莉莉心想。
心中的疑惑冲淡了享受下午茶的兴致，但是面对微笑着的阿多尼斯，莉莉只能压抑着心中的躁动。喝完下午茶后，莉莉提出将阿多尼斯送回住处，后者拒绝了，“难得出来一趟，我想在周围转转，莉莉可以带我走一走吗？”
虽然着急要找尤诺问个清楚，但也不急在一时。莉莉便陪着阿多尼斯逛起了商业街。阿多尼斯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对阿卡纳姆很熟悉——纸面上的熟悉。每当莉莉带他去完他所说的店，他都会从身上拿出一张小纸条，用手指抚摸后说出一个店名和卖的东西。比如说：“据说这是阿卡纳姆最受欢迎的的书店，所售卖的历年冠军作文全集及逐文解析是最权威的呢！”
“可是您又不参加学院比赛，为什么要买那种书……？”莉莉弱弱地质疑到。
“因为我是大贤者的忠实崇拜者。”阿多尼斯微笑着说，“来之前我就决定一定要买一本会去珍藏。而且我已经计划好了，回去之后，要让转译员帮我转译成针点文字，这样我就可以时时阅读了。当然让别人帮忙念也很不错，但是我还是想亲自读一读。”
“其实我好奇很久了，为什么阿多尼斯你会这么崇拜大贤者呢？”莉莉疑惑地问到，“您今年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吧？您说之前受过大贤者的恩惠，可大贤者早在五十年前就蒙神召唤了。按理说，您从来未见过大贤者吧？”
她记忆中，并没有帮助过任何盲眼小孩。而且即使有，那个孩子现在也应当是一个白胡子老头老太太了，怎么可能还是青年模样呢？除非是尤诺那样的混血精灵或者其他长生种。但是教廷是不接收混血或者非人类的。
因此阿多尼斯对大贤者的崇拜让莉莉很困惑。
阿多尼斯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他转向莉莉，好一会才开口，“您不记得了吗？”
“什么？”莉莉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阿多尼斯又笑了笑，“我说，您不记得大贤者阁下曾经为界门封印做出的牺牲了吗？她是大陆上所有生理的恩人，我们都应该永远的铭记她的恩情并崇拜她才对。”
原来是这样。莉莉暗忖是自己太敏感，“我当然记得，大，呃，贤者是为界门封印做出了很多贡献，我们一直记在心里不会忘记。”莉莉一边说着，一边感觉有些脸热。
虽然牺牲了很多，但是让她自己夸赞自己是伟大的人，她说不出口。
她做了想做的事情，也得到了想得到的结果。仅此而已。
更何况，这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而是大家的努力……
午后阳光下微笑的阿多尼斯的脸渐渐地和尤诺的脸重合了。
莉莉恍惚间回到了多年前的午后。那时候他们也曾经有过一个难得的闲暇的下午，她、菲尔德、尤诺、赫尔还有德温五个人，曾一起在某个商业街上这样相谈甚欢。
那是那段风雨飘摇的时光里，珍贵的宁静一刻。他们刚完成一处封印，为此城市举行了庆典。因为德温受伤，他们暂时在城中逗留。那时候菲尔德还是一个好奇人世，喜欢热闹的性格，他拖着大家一起上街玩。尽管莉莉担心德温的伤势，但尤诺说简单的走动并无大碍，更何况独留德温一人在家也太过寂寥了。于是五人一起参加了庆典，在庆典上有很多新奇有趣的商品。菲尔德是最高兴的，他一直到处看到处买。尤诺也兴致勃勃地收集着没见过的东西。赫尔喜欢好吃的东西，一看到烤肉就挪不开脚步。莉莉和德温两个人落在后面，她抬头看着前方的同伴们，悄悄地伸出手，牵住了德温没有绑绷带的那只手。
她还记得那只手很烫，很热。或许她的脸颊更烫，更热。又或许只是午后的阳光和天气过于炎热，那只手出了汗，或者莉莉出了汗。
那只手温热潮湿的触感，是那段并不平静，也不快乐的时光中，她最难以忘怀的回忆。
而现在，一切都过去了，界门封印稳固，大地恢复生机，人民安居乐业。虽然死去的人不再回来，但是更多的新生儿已经长大成人。时移世易，万物更新。
德温的墓碑旁放着的鲜花忽然清晰地出现在莉莉的脑海里，接着就是为德温举办葬礼的那天，接着是那只失去温度的，冰冷僵硬的手。那些记忆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终于走到莉莉的心里。一直压抑着，不去想，不去承认的那些事，忽然有了真实感。
这是战后的五十年，德温已经逝去整整五十年了。
一滴眼泪划过脸颊，重重地坠落在地面，溅开。
已经五十年了。
“您……在哭泣？”阿多尼斯忽然开口。
莉莉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她仗着阿多尼斯看不见，笑着否认“没有，怎么会呢？”
“好像闻到了眼泪的味道……”阿多尼斯伸出手，轻轻地触碰莉莉的脸颊。
或许是青年的一直以来表现得彬彬有礼，温柔可亲，以至于莉莉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是一个很冒犯的行为。青年的手指温度很低，即使在这样炎热的午后，也并没有变得温暖。他的手指轻轻地从莉莉脸颊上划过，触碰到泪痕的时候微微一顿，然后轻轻地拭去了泪痕。
阿多尼斯双唇微涨，将沾染了莉莉泪痕的手含入口中，“咸的。”
莉莉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等下，你怎么……”
阿多尼斯似乎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他放下手，温柔地问到，“您为什么要哭泣呢？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么？”
“不是你的原因，”莉莉说，“我没哭，那是汗水！汗水啦！”
“原来如此，只是您的眼睛在流汗罢了。”阿多尼斯笑着说。
莉莉忽然发现这个青年并不像他看起来那么，守规矩？
“不是眼睛在流汗，只是我在流汗。”仗着对方看不到，即使被看穿，莉莉也强行辩解。
阿多尼斯没有坚持，而是露出一个微笑，“原来如此，一定是因为阳光太耀眼了，我们去找个可以遮阳的地方吧！”他伸手从身上拿出几张纸条，莉莉数了数，足足有7张之多。看得出来阿多尼斯真的为这次游览做了充足的准备。
虽然莉莉看不懂纸条上写的内容，但是她还是忍不住伸头去看。阿多尼斯一边用手指一张一张地阅读纸条，一边念出上面写的内容，“芙洛拉小姐的植物店”，“迅捷如风药水店”，“卡尔文服装店”……
“有了，”看到第四张纸条，阿多尼斯停下了，“温尼斯小酒馆”，我们去试试看吧！”
“啊，好的。”莉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次是真的汗，喝酒她是一百个喜欢，“走吧，我们去喝酒。”
阿多尼斯笑着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莉莉不解地问。
阿多尼斯从身上拿出来一块魔石，这是一块白色的魔石，正闪烁着红光，魔石内部嵌着一个沙漏，莉莉知道，这是一种魔石媒介的计时器，用来看时间很方便。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阿多尼斯用手抚摸着魔石，莉莉猜测这块魔石也做了一些改造，让他能通过触觉“读”到时间，“抱歉，莉莉，我要回去了。”
“没关系的，我今天也玩得很开心。”莉莉看着阿多尼斯将魔石收好，却没有马上动身，主动开口，“我送您回学校吧？刚好我也要一起回去。”
“那就麻烦您了。”阿多尼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回去之前，我们可以先去一个地方吗？”
再次看着阿多尼斯走进住所的大门后，莉莉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束鲜花。
阿多尼斯说这是一份谢礼，感谢莉莉陪他逛了一个下午。
鲜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莉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她看了看天色，此时恰逢黄昏。
她忽然下定了决心，现在就要去找尤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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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017公主与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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