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里又一阵沉默。
林夏借着安茗的成长,期待自己长大成人、好好工作养活自己……可眼前的一切让人惊慌,是安茗这样,还是每个人都这样辛苦?
苏杨的眼角余光瞥着“黑影同伴”,就算什么都看不到,也能知道她心情很差,而在这里,体力已经差了,情绪再低落,只能越来越差。
而且,他们与安茗之间,似乎也能相互影响。
苏杨立刻有了想法,顾不上嗓子干得冒烟,用胳膊肘戳林夏:
“你最喜欢吃什么菜?”
林夏毫无防备,被戳得一倒,实在懒得计较:“普罗旺斯炖菜。”
“什么菜?”苏杨第一次听说,顺手把她拽起来。
林夏详细介绍,把各色蔬菜切片码好装浅锅里,随机添加小肉块或煎蛋,放蕃茄酱或者肉酱炖烂,再配上半碗米饭,就是简单美味的一餐。
苏杨呆住,这既复杂又简单的菜,很有意思的样子。
林夏所剩无力的体力宝贵得很,只能分一点点用来回忆:“其实妈妈在全职带我以前不会做饭,她和爸爸工作都很忙。”
“外公外婆常来帮忙做饭烧菜,然后大家一起吃完。”
“我确诊以后,有许多食材不能吃,外公外婆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做。再加上我总是吵着要出门,不出门还要偷溜,他们根本管不住我。”
“妈妈没办法才辞职。”
因为有许多食材不能吃,妈妈买了烹饪书、刷做菜视频,绞尽脑汁把可以吃的食材做出花来,普罗旺斯炖菜升级版就是其中一种。
因为酸甜可口、搭配可选,妈妈愿意做,林夏也喜欢吃,是她家特有的家常菜,另外,给菜取各种好听的名字也算。
“我胃口不大,妈妈为了让我多吃一点,费尽心思。”
苏杨笑得双眼发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盯着我,不让多吃一口,他们越不让多吃,我越要吃,然后就去医院了。”
林夏哭笑不得:“你家大人真不容易。”
苏杨不好意思地笑:“所以现在被管得很严,不让这,不让那。”
纯纯活该,但又不甘心,他已经完全康复了!
又不是以前。
苏杨想起“6 1”全方位无死角的关爱,莫名觉得胸口有点闷,知道这样是因为他们爱自己,可是爱太多,就有点透不过气。
聊到这里,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沉默。
苏杨忽然指向长廊的尽头:“林夏,好像又亮了一点。”
林夏左右张望,是的,模糊的尽头比之前又清晰了一些,思来想去,提高嗓音:
“安茗,我是林夏!”
“安茗,我是苏杨!”
苏杨打定主意,时刻跟进林夏,共进退。
“安茗,我看到你的辛苦和难过了!”林夏大喊。
苏杨更大声:“安茗,坚持住!活着才有希望!才可能追回那些被卷走的房租,拿到被骗的稿酬!”
“安茗,我爸爸是律师,他有同事在忙这样的案子!你还留着租房合同吗?等你醒了,等我们都回家了,我们一起去问他!”
“安茗,可以加入受害者交流群,集体提交合同和相关证据……”
“安茗,很多人在为这件事情奔忙,不要放弃!”
“真的,最近有了新进展!”
可惜,长廊并没因此发生其他变化。
“真的?”林夏忽然来了精神。
“真的,爸爸和他同事们还讨论过这个案子,要看手里有什么样的合同,有没有人为了付房租申请贷款……很多种情况,都需要慢慢整理分类。”
“还有,最近有新规定,不得强行驱赶合同俱全、租期未到的租户了!”
苏杨并没能讲多久,嗓子又哑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林夏把仅剩的矿泉水递过去,盯着苏杨喝了三分之一才收回。
矿泉水只剩五分之一,她下意识看电话手表,想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能坚持多久?
偏偏这时,苏杨灵光一闪也拿出手机,嗓子哑了,可以用手机的文字播放功能。
一瞬间,两个人都呆住——
电话手表哥手机的时钟都停住了,他俩眨了眨眼睛,看了又看,仍然不敢相信!
两人的视线移开,又集中在矿泉水瓶上,佯装无事的内心巨浪滔天。
时间真的凝固了?!
蓝色长廊里仍然很安静,但不知为何,林夏和苏杨觉得体力回复了些,四肢不再沉重得像石块。
他俩互看一眼,又慢慢走到长廊的左右尽头,平稳呼吸,静静地听,同时努力回忆夜市点滴,寻找下一扇门的蛛丝马迹。
苏杨望着远处黑色的林夏,说来也怪,虽然他们话说了不少,但他并未能加深多少了解,偏偏他俩在行动和想法上却很有默契。
过了不少时间,他俩回到电梯口躺平,呼哧喘完,琢磨着怎么交换消息。
林夏不能看手机,而苏杨的嗓子彻底哑了。
苏杨在手机记事本输入文字,在林夏背后播放,听她的反应。
为了照顾苏杨的嗓子,林夏不得不问许多事情:
“真的有人追回房租?!”
苏杨点头,再赶紧输入一段文字播放:“爸爸还有同学,也替作者打过侵权的官司。”
“虽然取证有些困难,但真的打赢过。”
“……”
林夏边听边记录,边问:“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苏杨用手机回答:
“我家出门限制太多,节假日我就替老爸打文件赚零花钱……老爸有时打电话给同事或同学,就能听一耳朵,纯当消遣。”
“一直都听过就忘,但政治老师要求我们关心时事、大事和天下事,所以租房中介暴雷,创作者权益受损……等社会新闻也会注意。”
“再加上安茗遇上的糟心事,我刚想起来。”
听完苏杨所有解释,林夏的心更慌了。
原来租房中介携款潜逃这桩大事背后,除了有像安茗这样付了房租、被赶出房子的毕业生,还有被拖欠了大量装修款的装修公司。
有些毕业生因为手里没钱,为了长租好屋子,还与某些机构签了租房贷款。被赶走后,他们不仅没了住所,还要继续缴纳贷款。
逾期不缴,他们还会成为社会失信人员,那是真正的走投无路,甚至发生了出租户跳楼等等恶**件。
这些事件很沉重,不论落到谁的身上,都是飞来横祸。
林夏听完以后,良久没言语,最后说了一句:
“苏杨,如果安茗的爸妈知道这些事情,会多心疼?多气愤?”
苏杨挪到林夏身旁,收好手机后才点头。
“不知道安茗的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安茗的状况有没有好转?”
林夏思绪纷乱,既气愤又无奈,同时还稍稍松了口气:
“幸亏安茗遇上了姜雅,当晚还有地方可以去,不然……”
这算是不幸中的小幸运吗?
谁也不知道。
林夏又想到1218,安茗边吃零食边埋头画画的背影,那么孤单又坚定,但每个人都有情绪,发生这样难受的事情,她又该怎么排解?
这样想着,林夏又走到1218门前,从人形挡光板苏杨留下的一点空隙里,盯着满地的纸团,纸团大小不等,颜色倒是相差不大,一个念头忽然冒出来:
“苏杨,安茗是不是在画蓝色长廊?”
苏杨试了几次,还是进不去:“纸团上的颜色确实挺像,但都比我们眼前的颜色深得多……”
“可能画的不是蓝色长廊,而是夜空星空?”
一个冒出的念头,得到这样、并没多大用处的猜测,两人再次沉默。
林夏开始更主动地聊天:
“苏杨,我刚才在那头,听到很弱又很奇怪的响动……像流水的声音,还有更细微的声响。”
因为长期听书的关系,林夏的听力比常人好得多,能轻易分辨细微的声响,但她并不知道ICU里的白嗓音,就算听到,也没法立刻判断是什么。
这方面,苏杨倒是很有经验,掏出手机继续:
“只要没有杂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嘀嘀嘀、或者摁东西的声音……一切都好说。”
林夏不明白:“急促的嘀嘀嘀?”
苏杨拿出纸页画除颤机,再用手机解释,嘀嘀嘀就是除颤机快速充电的提示音。
林夏摇头:“没有你说的这些。”
苏杨笔了个OK的手势,没有就是大好事,现在没什么事比安茗活着更重要。
长廊里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们诧异,但视野忽然明亮,让他俩紧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条有些昏暗的走廊怎么忽然就亮了?
周遭的一切更加清晰地出现他们眼前,而苏杨第一反应还是挡住林夏,心里直犯嘀咕,这光线对她会不会有影响?
而林夏的感觉完全不同,暗暗激动,悄悄问苏杨:
“你有没有觉得身体轻快多了?”
苏杨原地转圈,确实,比之前又轻松一些,联系到他们与安茗的互相影响,是不是意味着安茗的情况好转了?
在这条到处是意外的长廊上,之前忽然坏掉的顶灯又亮了起来,明显比其他灯更亮。
苏杨和林夏不约而同互看一眼,安茗又要给他们什么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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