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道法,自己居然能亲眼看见祖师爷传授的那一天。杭谨庭至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一时不知道自己被困于这具身体,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理智告诉他不能离开,但对于道法的追求与对津门历史的好奇却让他忍不住迈出了步。来这边的这半年间,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栖息在另一具身体里的模样,杭谨庭跟在姜隽青的身后缓缓在府邸中穿梭,第一次用着这副身躯近距离接触外边的世界。
无法言喻,他便愈发沉默起来。他跟在男人细细打量,发现姜隽青的背影竟没有他最初印象里的那般高大。许是阿留身子长高了的缘故,杭谨庭加快了脚步,与姜隽青并排时忽然瞥见了对方并不轻松的神情。
方才姜隽青与姬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杭谨庭暗自好奇,也不知道何事才能让向来给人如沐春风之感的男人神情在顷刻间严肃起来。阿留练习那些毫无意义的剑法已半年有余,姜隽青竟愿意在此刻将男孩带入门,必然发生了事情。
具体的内容,杭谨庭不得而知,跟着姜隽青走出姜府,深入后山,兜兜转转好一段山路,在拨开一片荆棘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山洞。山洞里几乎没什么光,一眼望去,只有漆黑一片。撇过头来看向一边,在一块巨石上被人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了几个大字,杭谨庭不认识大篆金文,却能下意识地读懂——岩崖洞。
这不就是他初来这里晕倒的那座山洞?
“这几个字是允卿小时候用辞罪刻下的。”忽然,姜隽青开口解释道,“辞罪是他的灵器,你应该见识过,望江亭竹林上的划痕都是他搞出来的,是一把匕首。”
杭谨庭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时在学校里见到的那把匕首,名字与方才听到的一般无二。也不知道这个世界里的周翊究竟是怎么回事,杭谨庭没能近距离地接触他,甚至连瞧上一眼的机会都甚少。不明所以的他回想起阿留三师兄的模样,竟慢慢和他记忆里的那个短发男人重叠了身影。
姜隽青从一旁挑了根树枝,只手一挥,前端便燃起了火焰。跟在对方的身后缓缓深入洞穴,甫一进入,忽然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听见对方说道:“岩崖洞为我津门重地,此处阴气甚,又连接着九曲黄泉,寻常人很难忍受。”
杭谨庭惊讶,想要开口询问,却又碍于开不了口,只能默默聆听。
“我不知道先前你出现在这里是否是巧合。”忽然,姜隽青停下了脚步,他的身影隐在不远处,火把的光芒也有些微弱,紧紧映衬出他的身型,杭谨庭远远望着,发现竟看不清对方的面容,“普通人无法进入这里,否则会因为体寒而亡,不出一个时辰。”
杭谨庭一愣,后退的半步,下一秒后背却抵上了一只手。手的温度很暖和,男人下意识地回头,发现方才还站在自己前方的姜隽青,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背后。
人在他的身后,声音却像从四面八方传来,杭谨庭警惕地望向四周,想要调动自身的灵力探查四周,却又害怕暴露,最终按耐下来。
下意识地将手藏于袖中,杭谨庭这才想起阿留的身上不可能藏有自己随身携带的暗器,他皱起了眉,感受到姜隽青的灵力从这山洞的每一处袭来。自己仿佛身处于一道阵中,他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角落,隐隐约约能瞧见许多张道符被人布置在各处,忽然一指伸来指向自己的门心,杭谨庭猛然向后一退半步,头微微后仰,姜隽青立于自己的身前,一股异常强大的灵力冲破自己的身体涌入。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悄然改写,这种感觉杭谨庭熟悉,这是津门的卦法。正如当初帮助周翊改写卦象一般,杭谨庭感受到自己的体内被植入另一道异常强大的卦,只一眨眼,周围的场景忽一转变,再回过神来,男人只见自己身处于一片被烟雾缭绕着的黑暗之中,他能看见远处泛起的微光在路的尽头。
忽然,手被人温柔地牵起,杭谨庭被人领着向前走去,眼睛看不清周围的景象,但他却能肯定身前人是姜隽青。
“阿留。”姜隽青唤了声,语气并不如方才动手般果然,甚至带上了一丝柔和,“或许你真的和普通人不一般,允卿识人的眼光,倒是比我这个当师父的要毒辣得很。”
杭谨庭握紧了对方的手以示回应,他默默跟着姜隽青,不知对方会将自己带去何处。
“津门道法我并不会全部传授与你,同你的师兄们一样,你们每人都只能习得其中一部分,各不相同。”缓缓前行着,姜隽青走得不紧不慢,他牵着阿留像是漫无目的般地行走,声音落在杭谨庭的耳中却愈发清晰,“阵、符、道、卦四合一为津门,想要称之为津门,四法缺一不可,如今我要于此处为你演示卦象之法,同时冲破你的灵脉,为你打开修行之门。”
还未等杭谨庭答应,姜隽青忽然扬起了衣袖,带着一股灵力冲出,周围的雾气慢慢被驱散。直到杭谨庭逐渐看清眼前的场景,男人在一瞬间为眼前的场景惊讶不已——两人并非身处于方才那座溶洞,而是一片汪洋之中。
水在脚下流动,身体却没有因此下沉。远处的一点微弱光亮此刻变得明亮,放眼望去,杭谨庭瞧见半轮明月,正掩着它的一半面容,从汪洋中探头而出。
这里究竟是......
不知如何问出口,姜隽青忽然离开阿留几米之远,只一挥手,便有数十道灵力凝成的卦象悬浮在半空之中。即使知道这只是津门卦象的皮毛一角,杭谨庭仍不免看呆了眼,他想起儿时自己师父的谆谆教导,感叹起了传承流失的速度之快、变化之大。
杭谨庭有些眼花缭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将视线投向何处,眼前的津门卦象有许多都是他从未见过,尽可能地用自己的眼睛去记,男人竟开始头痛起来。
“卦由心生,心而往之。”姜隽青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输入阿留的体内,站在距离对方几尺远的地方,目光却牢牢锁在面前的无数卦象上,“造卦为逆天之法,遇事不可常用,不可不用,同时需谨记心法,遵从本心,以万物应无形,方能洞察先机。”
话虽入耳,但杭谨庭却没有分心去思考,姜隽青的灵力太过霸道,光是控制,便花光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体内似乎有某种禁制因此被冲开,一瞬间蚀骨之痛袭满杭谨庭的周身,闭眼前的最后一幕场景是姜隽青在向他靠近,男人觉得自己缓缓向下倒去,身子着地之前,后背却被轻轻托起。
身体收到的负荷过大,而杭谨庭受到的反噬似乎比男孩更大,灵魂跟着身子一起沉睡,阿留这身子昏睡了足足三天。再次苏醒时,还未睁开眼,杭谨庭首先感受到的是额头上传来的一阵冰凉触感,这温度令人惬意,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随即有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醒了?”
缓缓睁开眼,杭谨庭这才发现有人正蹲坐在他的床榻旁,而守着他的人并非姜隽青,而是不知何时从边塞回来的周翊。有一瞬间两人就这么对视上,杭谨庭下意识地张开了嘴,脱口的话想要问出,却没想到只能发出一个音。
将额头的湿布移开,周翊伸手用手背感受着阿留脸上的温度,他皱起了眉,语气却十分柔和:“再休息一会吧,才寅时,你在传承地消耗太大,还在发烧。”
传承地?
杭谨庭伸出手,抓住了周翊的手腕,他久久凝视着对方的脸庞,目光似是带了火。直到对方主动将手抽离,男人这才发现自己有些魔怔了。他究竟多久没见到眼前这人了?杭谨庭细数一番,发现自己对周翊面容的模样竟记得一清二楚。
“你怎么了?”周翊不明所以,反手握住杭谨庭,他收紧十指,与对方两掌相扣,“在传承地里遇到了什么吗?”
杭谨庭摇了摇头,他用手肘撑起身子,吃力地从床上起身,直到稳稳坐在床面上,他这才毫无忌惮地用着阿留的身体,将双手环抱住周翊。把头埋在了对方的脖颈,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见到故人的心情作祟,杭谨庭忽然有种想要抽泣的冲动。
离开他的世界太久,此刻的周翊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杭谨庭狠狠地收紧双臂,这才有一股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半年,他的世界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而自己怀中的人究竟是不是......
似乎想要安抚怀中的男孩,周翊同样伸出双手环住了对方的腰。阿留的身子纤弱,不比常年在外征战的周翊,直到腰上有触感传来,杭谨庭猛然一颤,忽然一阵酥麻传来,让他立马红了耳根。
缓缓放开了自己手,离开周翊一尺距离,杭谨庭默默撇开了头,他用余光打量着周翊的侧颜,心中一阵慌乱。
真糟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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