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西赫将背包甩到背上，跟着孙泠往车的方向走去。
刺刀寒风劈在她脸上，她头上光秃秃凉嗖嗖的，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头盔已经壮烈牺牲，默默地将面罩往上拉拉。她注意到空中漂浮的白色，伸手，化了。
“是雪。”她出声。
“嗯，下雪了。”孙泠头也不回，语气一如往常冰冷。
她们以最快的速度上车，检查物资，清点剩余的子弹和武器。
“我们现在去哪？继续前进吗？”艾西赫坐在副驾驶看着孙泠启动车辆，车大灯照进深夜。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距离她们进入这片区域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嗯，继续前进。”孙泠说，“你跟魏澜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
“好。”她拿起对讲机，滋滋啦啦好一阵才联系上魏澜那组。
她将对讲机怼到孙泠脸边，孙泠开始汇报，“魏澜，我们搜查过那个商场，发现一只异种，目前还无法确认是否完全清除，下雪了，我和艾西赫正继续往北走。”
小雪落地即化，路面开始变湿滑，在车灯的照耀下反着光。
“这好像是雨夹雪。”艾西赫将手伸出车窗外，掌心又湿又凉。
魏澜那边很吵，各种吼叫声和求救声，“明白了！”
联络被迫中断，孙泠不以为然，“我们继续走。”
*
第二天一早，雪势不大，依旧在下。艾西赫从驾驶室跳下来，随手扫去车门上的积雪，伸展冻得僵硬的手指，开始加油。
军靴结实地踩进雪地里，介于此时稀少的资源，她把倒空的油桶塞进后备箱以备下次使用，走到副驾驶窗边正打算叫醒孙泠，忽然被余光中的天空吸引。
她朝那个方向仰头，半空中飘着一缕烟，在漫天的雪花里格外刺眼。
“孙泠。”艾西赫合上车门，叫醒她，“有活人。”
艾西赫轰油门，向着远处疾驰，凌晨她们特地找了个地方给车轮上了防滑链，此时她开得得心应手，目光紧锁前方路面，额前被打湿的碎发已经结冰，滴着水，她头皮发凉，随意摸了一把脸。
“这片区域我们派直升机来过几次，都没有发现幸存者踪迹，而且……”孙泠转头看向窗外。
“而且什么？”艾西赫偏头问。
“而且丧尸不少。”
话音刚落，艾西赫就注意到车前快速后退的雪地上慢慢出现血脚印，乱七八糟。看样子又是一个丧尸群，不过现在她们还算安全，艾西赫脚下用力默默加速，能多走一段是一段。
孙泠：“再往前就是明珠大楼，准备好了吗？”
“明珠大楼？”
艾西赫扭过方向盘，视线越过一堵墙，来到大路上。
眼前的场景是她此生第一次见，这栋高楼千疮百孔，矗立在风雪中，一动不动，楼顶冒出滚滚浓烟。
“高低三栋楼，中间最高的就是明珠大楼，它是周海市的建筑性地标，原先是写字楼，后来公司破产楼被闲置，专门被人买下来播放字幕。”孙泠平静地说出这番话，“车停在这，我们进去看看。”
从此处到达明珠大楼还有很长一段距离，长靴踩在地上，和新鲜的血脚印重合，艾西赫盯着地上杂乱无章、深深浅浅的脚印，腰间的枪和匕首蠢蠢欲动。
“待会注意点你的脑袋。”孙泠面无表情地提醒她。
她摸摸自己的头，冰冰凉凉。脸颊的肌肉也因长时间暴露在冷空气中变得僵硬，她极力扯出一个笑容，睫毛上还挂着雪。
很快，她的笑容再次凝固在脸上，和孙泠对视一眼，“前面路口，有丧尸。”
孙泠伸出一根手指，“后面也有。”
三个残影从艾西赫身后闪出，和她同时举起手枪，三发子弹齐发，冲破雪屏，刺进丧尸体内。
“你往大楼方向走，我很快就跟上！”孙泠说。
还没到就遇上一群丧尸，艾西赫一边觉得她们非常倒霉，一边双手抽出背上的枪，一脚踹倒一个丧尸，双枪齐发，杀出一条血路。
这片地面已经结冰，艾西赫脚下一蹬，刺溜滑过去，伸手，钢索勾住电线杆，一收，她身体腾空，稳稳越过这群丧尸落地。
弹匣已经空了，她却没有继续上子弹，而是顺势捡起路边的钢材，狠击，鲜血很快渗入雪地，逐渐蔓延。
“咣当！”有丧尸趁机扑到她背上，脚下一滑，艾西赫一个猛子扎在地上。电光火石之间，她大脑飞速运转，集中所有注意力，大量血液稀稀拉拉落在她背上。
艾西赫迅速起身，半张脸上沾着红色雪花，她手扶地面一甩躲过丧尸袭击，抬头，接过“艾西赫”递来的钢材。
她的任务是进入大楼，找到幸存者。几乎毫不犹豫，艾西赫转头就跑，雪泥湿滑粘鞋。钢索发射，勾住远处的杆子，她几乎是飞出去，又借助惯性冲进丧尸群。
脑袋有些沉重，目光难以聚焦，面对朝她狂奔而来的丧尸，艾西赫握住钢材的手开始颤抖，另一只白里透红的手摸上枪。
“砰砰砰！”
她为自己清出一条窄路，直冲明珠大楼。
楼顶的烟变小，低楼层楼道内也有丧尸，越往上爬烟味越浓。艾西赫不断借助钢索翻跃楼梯，回旋踢翻身后紧随的丧尸，紧握手枪扣动扳机。
“孙泠！孙泠！”她躲在安全门和墙壁形成的角落里，身上的雪水滴滴答答。
“我在，马上跟你汇合！”
她胡乱一塞，眼前是丧尸半张血脸。
“靠！”
“砰！”她指着它的脑门狠厉开枪。
还剩最后两层，艾西赫扑到白色安全门上却推不动，被锁住了！
走廊里瞎转的丧尸发现了她。
“砰砰砰！”她朝门把手连开三枪，“开门！”
下一刻，她陷入门内。
一瞬间，将她与门外的喧嚣隔绝。
一个浑身破破烂烂的女孩认真打量她，身后藏着另一个年龄稍小的女孩。
“我以为你们听到枪声就该开门了。”艾西赫语速很快，手上上子弹的速度也不减，“怎么称呼？”
女孩摇摇头，“用枪的不止你，宋慧喆。”
“艾西赫。”
她忽然明白宋慧喆的意思，枪？用枪的确实不止她们一行人。艾西赫将枪挂在背后，一头编发凌乱不堪。
“你怎么带我们出去？”宋慧喆紧跟她。
“硬闯。”她连掰带咬，将小臂上的钢索拆下来。
“什，什么？”
艾西赫冲到已经被砸破的窗前，将钢索固定好，“孙泠！我已经找到幸存者了，你在哪？”
“就在楼下！”
“恐高么？”艾西赫把头探出去，听到“不”字，回头拍拍宋慧喆的肩膀，“你从这里溜下去，会有人接应你。”
她朝下看看，犹豫片刻，果断点头，“好。”
转身，艾西赫就拉上另一个年龄尚小的女孩，把自己身上坚硬的防护马甲脱下来为她穿上，“害怕就闭上眼睛别看，很快就到了。”
下一秒，她背上女孩，一脚踹开门，在丧尸扑上来那一瞬间发动异能，另一个“艾西赫”正跨过楼梯扶手，背上忽然多了一个女孩，是艾西赫。
丧尸舞动身躯朝她背后扑，她转身将女孩抱在身前捂住眼睛，将丧尸踹翻，拔枪上膛，“砰！”血花四溅。
高强度的体力和脑力消耗让她有些吃不消，从扶手上滑下去然后不断翻跃，她手臂渐渐脱力，大口换气，冷汗淋漓，发尾挂着冰棱。
雪还在积累，覆盖地面上的脏污和尸体，她一个滑跪冲出门，在雪地里留下一长串痕迹。
“艾西赫！”
被雪遮挡的视线里，孙泠驾驶车子越来越近，她用尽全力将背上的女孩托上车。丧尸奔涌，艾西赫不得不腾出手对付它们。
她死扣住车窗，接过孙泠丢来的头盔，爬上车顶。
车速不低，前方的丧尸被撞翻，冷风对她狂吹，她的身体似乎已经适应这个温度。
“咔吧。”“砰！”艾西赫朝最前方的丧尸开枪。没有多长时间瞄准，她眯着一只眼矗立，雪风从四面八方来，叫她来不及呼吸。
枪里没子弹了，艾西赫擦擦手，迅速上子弹。
“砰！”
一颗子弹擦着她耳边过，她一摸，血，破皮了。
不是孙泠，是别人。
耍她？杀她？
艾西赫翻滚下车，躲在一个掩体后，双手持枪。
腰间的对讲机传来孙泠急切的声音，“艾西赫！你尽量拖延时间，我马上回来！”
她身体紧绷，紧贴冰墙，摸着子弹，低声道：“我明白。”
丧尸还没有散去，她不能为了躲避子弹任它们宰割。分身朝外跑去，血花在她身上炸开，在丧尸群的掩护下，倒在雪地里消失不见。
艾西赫感受着胸前传来的刺痛，仿佛她真的中弹了一样。
“这么有本事，那你就杀我一次又一次好了。”她自言自语，带上头盔。另一个分身从身后闪出，砸碎玻璃跃进一家超市，又从另一扇窗户跃出，速度极快。
意料之内的枪声响起，分身再次倒在废墟中，默默消失。
艾西赫看见，那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屋顶上，是个胡子拉碴的男人，举着枪。
掩体外围着的丧尸越来越多，再拖下去，她就很难出去了。
艾西赫抽出背上的长枪，一脚踹开，她咬紧牙关，力气大得仿佛要砸碎丧尸的脑袋。
“还有没有人出来了？”男人好像朝她这个方向走来，声音越来越近。
艾西赫敏捷跃进窗户，躲进黑暗里。
“艾西赫”出现在屋顶上，她看见男人在刚刚分身中弹倒下的地方转了一圈，持枪杀了几个丧尸。
“老大，没发现尸体。”男人拿出腰间的对讲机。
忽然，“砰！”
艾西赫猛地睁大眼睛，捂住胸口。“艾西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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