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上，李逸洲整个人都隐在漆黑之中。
听到宋晚意叫他，他应声抬起脑袋。
刚巧，自窗外射进来一束白光，落在他的脸上。
将他裂开的嘴，和双眸里的精光毫无保留地投射进宋晚意的眼睛里。
惨白面庞和漆黑空间对比，让他的笑容显得意外诡异。
一瞬间，宋晚意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各种都市异闻录里的鬼故事。
计程车后座的红衣女鬼。
突然从漆黑的角落里蹦出来的鬼脸。
……
心口猛得一颤，宋晚意脸色瞬白，赶紧将视线从后视镜里移开。
背脊上突然传来一股莫名的凉意。
宋晚意不自然地伸手将音乐又调响了一个度。
逼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在路况上，情绪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等平静下来后。
她想，是不是自己刚出差回来，又忙着聚餐过度疲劳，才恍惚看错了。
于是便酝酿了下情绪，鼓起勇气，又朝后视镜看了眼。
后座上，李逸洲正安安静静地端坐着。
脸上，没有诡异的笑容，双眸里也没有吓人的精光，只有和往常一般，没什么情绪的表情。
确认是自己看错了，宋晚意轻叹了口气，再度开口喊了声后座的人：“逸洲，和你商量个事。”她说着话，朝右侧看了下侧视镜，“姜怀的新项目，急需个文案想从我这边借调一个过去，你看你有没有空？”
“……”
后座，一阵沉默。
宋晚意等了许久，见得不到回应，又从后视镜瞥了眼李逸洲。
匆匆一眼，只瞧见他低着脑袋。
宋晚意怕他是不好意思拒绝，赶忙打圆场道：“你要是不想过去，也没事。我帮你拒绝，说你这边工作多，可能不方便。”
她说完。
身后的人依旧只是低着脑袋，不知看着手上的什么东西，沉默不语。
宋晚意多少有些心累。
无奈地抿了下唇，也不再说话，只专心地开车。
不知过了多久。
仿佛网络延迟一般，后座的李逸洲终于开口说了今晚的第一句话。
“我，不想过去。”
他声音很轻，车里音乐又大声。
宋晚意一时没听清楚，下意识嗯了声，抬手调低车载音响的音量：“你说什么？”
这回，李逸洲的回应很及时：“我，我不想过去。”他眼神闪躲着，又低头看了眼双手，“我，女朋友不让我和年轻女生一起。”
这个理由，多少有些让宋晚意无语。
但她也不好对旁人指指点点再三点评，也就没细问，微笑着说道：“好的，没事。”
说完这些，车里瞬间又陷入了安静。
直到卡在支架上的手机传来电话铃声。
宋晚意瞥了眼，瞧见屏幕上赫然写着顾洄两个字。
犹豫了会儿，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还没等她开口。
对面人便语气乖巧地喊她：“姐姐，到家了吗？”
宋晚意眉心一跳。
但想着反正也公开了，没啥好忌讳的，也就自然地回复他：“还没。送组里同事回家。”她说着话，看了眼手机右上角，“回去大概快11点了。你先睡吧，我回去洗漱下估计也就睡了，今天还挺累的。”
顾洄语气心疼：“好心疼姐姐，等我放假了，就过去给你来个全套按摩如何？”
“……”
宋晚意瞬间无语，尴尬地朝后视镜笑了下，开口提醒顾洄：“好了，别闹了，我同事还在车上。”下一秒，突然想起饭桌上的事情，便随意问道，“顾洄，你端午回青山吗？”
电话对面，有几秒钟的沉默。
顾洄显然是愣了下，半晌，开口询问：“怎么了？”
宋晚意刚要告诉他，想找个时间一起请同事吃个饭。
下一秒，顾洄突然语气一变，痞痞道：“要是姐姐想我了，我倒是勉为其难可以回去一趟。”
“……”
宋晚意被气笑，开始阴阳怪气：“对对对，我想你了。那可否请尊贵的顾洄大人，回青山陪我宴请下同事？”
“没问题。既然是我亲爱的女朋友的请求，本大人自然不会拒绝。”
即便宋晚意看不到对方的画面，脑海里也能想象出他这会儿，定是傲娇地仰着脑袋。
忍不住笑出声，宋晚意吐槽他：“做作。”
话音刚落，没等顾洄回应。
坐在后座的李逸洲却却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聊天。
“晚意，我家到了。”
听到他主动出声，甚至还叫了自己的名字。
宋晚意愣了下，但很快便道了声好。
她将车子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停下。
李逸洲开门下车，走到副驾驶的窗口，声音依旧很轻：“我到了，谢谢你送我。”
宋晚意循声垂下脑袋，通过副驾驶车窗看向他。
见李逸洲手一直摸着手腕，视线下意识便往下扫了眼，瞧见他的手腕上似带着个东西。
但夜晚的光线实在过于昏暗，宋晚意一时间分辨不出是什么。
猜测可能是个手链，便也没过多在意，语气温和地嘱咐他：“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李逸洲站在原地没动，也没出声。
宋晚意以为他是对借调的事情还有顾虑，和他解释：“你放心，借调也只是权宜之计，你这边要真不愿意，也不会强求。”
车外，李逸洲抬起没什么情绪的眸子，盯着车里的人半晌。
终是点了点头。
宋晚意这才再次和他说了再见，踩下离合器开车离开。
车子匀速驶出小区道路，开上外道。
宋晚意见久久听不到顾洄的声音，以为他挂了电话。
伸手点了下手机屏幕，却瞧见电话赫然还在通话中。
她有些不解：“怎么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挂了。”
对面的人没立刻接话。
大概过了几秒。
顾洄才姗姗开口，语气有些不自然：“男同事啊？”
宋晚意没犹豫，自然而然接了句：“嗯，公司刚转正的实习生。”下一秒，她便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语气轻佻地问道，“顾洄，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电话那头，顾洄轻笑着哼了声。
声音很小，加上车里开着音乐，宋晚意全然没注意到。
只听到顾洄故意拔高了音量：“对的，我吃醋了。”他自顾自说着话，明明语气强硬，却让听得人莫名听出了几分委屈，“看来，和你同事的聚餐之行，迫在眉睫。”
宋晚意笑他：“倒也不急。我还挺爱看你吃醋的样子。”
“啊呀，看来今天又能睡个好觉了。”顾洄在对面，却是话不对题。
宋晚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顾洄轻笑了声，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开心：“姐姐刚说了爱我！”
“……”
宋晚意被逗笑，嘴上却忍不住吐槽他：“油腔滑调。”
说话间，路上的车辆开始多了起来。
宋晚意通过侧视镜看了眼车后方的情况：“顾洄，先不说了，我还在开车。”
这么一说，顾洄才反应过来。
两人已经不知不觉闲谈了许久，这样子开车确实有些危险。
“姐姐抱歉，我忘了你还在开车。”他语气有些自责，“你先开车，到家发我消息。”
知道他看不到，宋晚意还是点了头：“好的，早点睡。”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大概20分钟后。
宋晚意终于到了自家小区。
提着行李箱走出电梯，一瞧见自家家门。
她全身上下硬扛着的所有疲惫，便如潮水一般涌来。
宋晚意打开门，客厅里没人，只亮着两盏壁灯，幽幽地发着亮光。
她知道这个点，宋家老两口早已入睡，便尽量小声地换上拖鞋，将行李箱推进房间。
关上房门的瞬间。
她长吁了口气，毫无顾忌地扑进自己那张久违的大床里。
闻着被罩上熟悉的皂香味，宋晚意只觉得出差一个月以及路上的疲惫感，瞬间便化成云烟消散了一半。
她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默默发了会儿呆。
想起之前顾洄叮嘱的话。
她转了下脑袋，向着躺在一旁的手提袋侧身，侧躺着从里面掏出手机，给顾洄发消息。
宋晚意：【我到家了，洗个澡估计就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发完消息。
宋晚意没刻意等顾洄的回复，将手机往床上一扔。
磨蹭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拿了洗漱用品走进洗手间。
-
隔天中午，宋晚意如期赴了潘云帆的约。
两人在公司附近的一家港式茶餐厅坐下。
刚点完餐，坐在对面的潘云帆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晚意，你知道姜怀升职了吧。”
宋晚意看向她，没什么情绪地点头：“嗯，怎么了？”
“本来这项目比稿，谁输谁赢公平公正，我也不说什么。”潘云帆皱眉轻嗤一声，满脸不屑，道，“但姜怀这方案，是她花钱找人写的，我真的不服气。”
“……”宋晚意表情一愣，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跟着又重复了一遍，“花钱买的？”
潘云帆气愤：“对啊！我是真想不到，她年纪轻轻就学会钻漏洞了。”
“……”
面对潘云帆的讨伐，宋晚意没有立马接话。
她接过服务员送上来的套餐，吃了口饭，冷静思考了许久。
才语气淡淡地询问对面的人：“听你这么说，你应该有姜怀买方案的证据。”
见对面的人点了点头。
宋晚意又接着道：“那你应该直接去找周总，而不是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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