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会是什么难以完成的艰巨任务，没想到就是在谷中做三年药侍，这未免也太过简单。
白如墨爽快答应。
辞别谷主，没有多耽误，他便出谷。
刚踏出谷口天门，一团绿色快如箭矢冲了出来，待白如墨反应过来，肩上已经站了一只小绿鸟。
“倒是差点把你忘了。”白如墨微微侧头笑道。伸手轻轻抚摸小绿鸟的头。
小绿鸟眯了眯眼，一脸享受地蹭着他指尖。
谷中，谷主恍惚间感应到什么，抬头望着天空，却什么也没看到。
“谷主？”发现她仰头怔怔望着天空，神情莫测，丹沙不由得疑惑，轻声喊道。
“无事。”谷主回过神来，垂眸遮住眼底情绪。
十七年了，怎么可能还有呢，大抵是她的错觉罢......
因着来时已经走过一遍路，是以白如墨此次出谷，虽是徒步，亦没有内力，也走得较前一次顺畅许多。
正午时分，白如墨抵达小河镇。
不能用内力，白如墨便不能使用轻功，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赶路——骑马。
来时的马车停放在瑶瑶家，白如墨却并不打算再将马车牵走。
瑶瑶一家的生活并不富足，只是最普通的农户，全家靠着一亩三分地生存。那次招待他们的饭菜，虽是极为简单，但白如墨知道，那已经是他们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吃食。
把马车留在那里，也算是对瑶瑶收留他们二人的一点小小的补偿吧。
小河镇很是封闭，白如墨在大街上走了一圈，也没发现有马匹，镇上往来大都是农户，耕地用驴和骡子，条件好一点的就用牛，马——对农户来说是买不起的。
最终，在一个几乎要倒闭的小镇客栈，白如墨买到一匹毛色驳杂的瘦马。
马虽瘦了些，但好歹能跑起来，等他到了大地方再换好马。
临行前，白如墨不动声色来到瑶瑶家门口，避开所有人，通过门缝，把十片金叶子悄悄塞到门内。做这件事的时候，四下无人，直到他离开，也没人发现......
出了秦岭一直南下，白如墨没走官道而是抄小路走。
原本打算到大一点的城镇将瘦马换掉，可出乎意料的是，这匹杂色马奔跑起来的速度和耐力丝毫不逊于良驹。
是以白如墨不打算再换掉它。
不过行路安全还是有必要提前做好防护。
他没有回京城，而是去了凤州。
一个多月时间已过，想必那镖队早已不在京城，不如去其他地方找人。
龙门镖局信誉极好，遍布天下，即便是凤州这样的小地方，也有其分号。
没费多长时间便寻到龙门镖局分号，说明情况后，分号当家的见白如墨出手阔绰，大手一挥，派了二十个高手随行。
临行时还不忘郑重嘱咐，一定要确保雇主——也就是白如墨的安危。
既然有人保护自己，白如墨当机立断，不走更加安全的官道，而是走小路。
四十日的时间已过七天，每一天对白如墨来说都十分宝贵。
快马疾行，风餐露宿，不知不觉间已至利、绵二州交界处。
此处地势险要，丛林密布。树影斑驳，阳光很难直接照射进来，周围光线不甚明朗，明明是日中，却昏暗得如同傍晚。
一行人骑马自小路穿过，马蹄生风，尘土飞扬，带得两旁树木一阵哗哗作响。
队伍最前方是镖队领头人赵渠，约莫三十来岁，想是常年走镖的缘故，面色粗糙黝黑，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眼底暗含戾色，犹如草原上的狼。
他减缓速度，直至停下来。
“怎么了老大？”一人上前询问。
赵渠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蹙眉打量起四周。
白如墨也心觉古怪，扫视一眼四周，除了树还是树，也上前问，“可是有什么发现？”
偌大的林子，树很多，但却听不见一丝虫鸣鸟叫，未免太过安静。
不过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一个常年在江湖上走镖的人，见识想必比他多多了。
赵渠这次没再沉默，他收回目光，神色凝重，说话严肃也更加直接：“此地恐有危险。”
他十几岁就开始闯荡江湖，如今已二十多年，自认为见过不少大风大浪，可今日却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似乎是验证他的预感，话音刚落，一群蒙面黑衣人陡然从天而降，把他们团团围住。
不等镖队反应，便是利刃出鞘，他们目标很明确，那就是白如墨。
好在赵渠和其他镖队人员都反应极快，立即出手挡住黑衣人第一波进攻，两方人员瞬间兵刃相接厮杀在一起。
白如墨不能使用内力，被镖队护在中间。
黑衣人数量明显比他们多，且各个出招狠辣，显然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镖局的这二十人实力确实不凡，以少对多，竟也能打得有来有往。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当初白如墨和叶木萧进京，在城外也遭遇过一拨人的袭击。
当时那批人刺杀的目标是叶木萧，现在这批人刺杀的目标却是白如墨。
直觉告诉白如墨，这两批人的幕后主使，一定是同一人。
“白公子，敌人众多，我们恐怕支撑不了太久，我掩护你突围出去！”赵渠正在跟一个黑衣人打得不可开交，还是抽出精力跟白如墨说。
此时，已经有几位镖师倒地，生死不明。
方才黑衣人趁赵渠说话的间隙，发现其破绽，一刀砍下去，赵渠来不及闪躲，伤到左臂，登时血流如注，染红半边衣袖。
其他人情况也不容乐观，身上全是鲜血，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敌众我寡，每个人都在苦苦支撑。
赵渠入龙门镖局二十载，每一次押镖都是圆满完成任务，从未出过差错，这一次，恐怕完不成任务了......
但即便是死，他也要保护白公子逃出去......
白如墨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可最后赵渠和另外六位镖师拼了性命帮他突围出去。
“快走！”赵渠一声大喝，额角青筋暴起，怒目圆睁，丝毫不顾及自己依旧流血的左臂，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白如墨知道自己此时不该犹豫，应该策马扬鞭趁机逃走。
他雇佣这些镖师，就是为了保护自己安全，此刻他们也正履行自己的职责。
但白如墨却无法心安理得离去。
他是让他们保护自己安全，但并没有想让他们为了自己把命搭进去。
若是如此，即便他今日侥幸逃脱，日后也会备受良心谴责。
他自认为自己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可若要别人平白无故为自己送命，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以上想法只在刹那间闪过脑海，白如墨很快做出决定。
虽然那些黑衣人实力不凡，虽然自己现下无法使用内力，可经过刚才一番观察，他感觉若是自己不用内力与之对战，也不一定就会失败。
打定主意后，白如墨按下手中玄铁扇上一处机括，扇骨哗哗展开，随后分散重组，眨眼间变成一杆漆黑长枪。
他没有内力，近身打斗容易受伤，长枪这样的武器，恰好适合远距离战斗。
赵渠没料到白如墨竟然返回，一脸惊愕，眉头死死拧着。
“不是让你跑吗！回来做什么！”赵渠躲开黑衣人一刀，冲白如墨怒喝，此时他的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
白如墨唇角微动，刚要说什么，陡然变了脸色，冲过去长枪一挑，霎时鲜血四溅。
温热的血溅到脸上，赵渠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何事。
一黑衣人在赵渠后方正欲偷袭，被白如墨一枪结果了性命。
刚才若是没有白如墨及时出手......
即便赵渠抱了必死的决心，后背也依旧渗出一层冷汗。
若是能好好地活着，谁愿意死呢？
有了白如墨的加入，镖队压力瞬时减轻不少。
可即便如此，仍是寡不敌众。
黑衣人的数量本就比他们人多，且各个身手不凡。
眼看着他们就要支撑不下去，倒下的兄弟越来越多，赵渠暗自苦涩一笑，看来这次就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出镖了......
不能使用内力，这是白如墨最大的掣肘。
此时二十人的镖队，只余七人还在苦苦支撑，且这七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就在几人以为自己今日要交待在这里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一个骑着白马的少年提剑杀了过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穿一身藏青色劲装，高马尾随风飘扬，策马扬鞭，手提利剑，动作干脆利落，上来一剑捅穿一个黑衣人。
这名突然出现的少年是谁？白如墨来不及细细思考。
少年加入战局，对黑衣人没有心慈手软，不过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虽然他出招狠辣，但每一招都轻巧避过要害——会令人受伤，但不至于致命。
眼下白如墨和赵渠几人，正无暇自顾，没有人发现这个小小的细节。
自少年出现之时，黑衣人暗中互相对视一眼，而后继续打斗。
白如墨却明显感觉到，黑衣人战力不比刚才。
最后黑衣人像是约定好似的，率先停手，抽身离去，眨眼间就消失在林中......
“你是何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白如墨十分警惕。
纵使方才他的行为是帮助了自己，白如墨也还是防备着对方。
少年目光如炬，剑眉轻扬，扫了一眼赵渠和其他几位镖师，最后目光落在白如墨身上，上下扫视一番，细细打量，开口说话时，两个小梨涡很是明显：“我叫凤之，游历江湖，最好打抱不平。”
然而一身男装的少年，说话声音确是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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