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办法?!”扶瑄像是抓住了一丝希望,然而转瞬又失去了。只因英招说道:“帝女桑在天界并不罕见,棺椁中常会洒上三五片帝女桑的树叶,已是一种风俗。但是……凡间却没有帝女桑。”
沐青桐渐渐反应过来,咬牙切齿:“此人好狠毒的心肠!”
一箭毁了卫灵蕴心脉不说,还让灵魄提前流散,为求万无一失还用上了毒药。最气人的是,他用的是天界最寻常的毒,此毒亦有相伴而生最简单的解法,可偏偏在凡间却对此束手无策,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良雾之道:“我没有飞仙璧,无法返回天界取药,着实抱歉……”
沐青桐试探地问道:“既然卫姑娘灵魄未散,有没有一种法术可以把一个人的魂魄依附在另一个人的躯体上?我看话本子经常写山中的精怪附身在凡人身上,有这种方法吗?”
良雾之思忖片刻,摇头道:“据我所知,没有。灵力之源,发于心魄,溶于肉身,神族虽聚灵力于轩辕骨,也仍旧是肉身的一部分。每个人灵力各有高低,体质亦有强弱。将灵力之高者魂魄附于普通躯体,便好似将以杯盏盛放瀚海,只会将杯盏崩裂;若是将灵力之低者附于强者之躯,则似蝼蚁挥舞巨石,只会叫蝼蚁力竭魄消。”
扶瑄喃喃:“以强御弱、以弱御强,弱体难支、弱魂易亡。”
沐青桐继续问道:“那要是找个灵力体质不相上下的呢?”
“即便灵力体质相同,若是修炼的道法有所不同,也极易遭致反噬。鸠占鹊巢本是不该,抽魂易魄更是无稽之谈。攫取他人命魄,天道难容,断不可为。”
奚旷倒是冲着英招挤眉弄眼,时不时还向玉楼瞟去几眼,心里那叫一个焦急:“棺椁啊棺椁,你家玉楼不是有一尊棺椁,难道就没准备点帝女桑的叶子?我看那玉棺中的人还栩栩如生的,几片树叶肯定还新鲜着!”
英招瞪大了眼惊诧地看向奚旷,咬着后槽牙恨不得把奚旷脑袋敲碎。
“你竟知道……”英招顿了顿,“我……我也没有帝女桑的树叶,谁没事会准备这东西。”
“等等,”英招眼睛一亮,“飞仙璧?是那个圆圆的、小小的、白白的?”
良雾之叹气,“即便你有,于我也无用。飞仙璧与轩辕骨相配,每一块都是独一无二,需得本人亲启才可发挥作用。若是错用了,反倒会被天界追查。”
小山仆道:“那让英招阿叔回天界不就好了?”
英招讪讪说道:“飞仙璧也不是我的,是主子的。主子在哪儿……你们都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情况成了一盘死局,扶瑄眼中没了半分神采:“诸位,扶瑄有一事相求。无论如何都需要恢复灵蕴身体,那些药物可否帮我寻来?至于帝女桑……再议吧。”
奚旷道:“我与雾之去寻药,若是贼人来阻拦,我二人好歹有一战之力。青桐留在此地接应。”
扶瑄抱拳,“二位务必保重。他精心设计,断不会轻易罢休的。”
英招道:“二位可在玉楼布下传送阵,以便得到药材后随时起阵回来。”
“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扶瑄叫小山仆取来纸笔修书一封,又盖上私印,交给良雾之,道:“烦请去山脚客栈交给我的侍从,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凡间虽无帝女桑,但我仍想一试。”
沐青桐道:“你要重金悬赏?可灵蕴只有两日时间可以解毒,这么短的悬赏时间,无人能做到的。”
扶瑄点头,“的确如此。可我不能放弃任何机会,且悬赏令下,免不了有人滥竽充数。而伤害灵蕴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悬赏达成,无论真假他定会去搅局,如此一来便分去他的精力,雾之神君和奚旷妖君行动也更方便。”
奚旷拍手赞道:“好个一石二鸟!”
“既如此,便拜托二位了。”扶瑄拱手作揖送别良雾之与奚旷。
待良雾之和奚旷走后,沐青桐烧了热水,小心翼翼给卫灵蕴擦拭身上的血迹,又为她换上干净的衣裳。扶瑄亲手洗净她的旧衣,将之晾在阁楼上。
今天,明明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天色湛蓝湛蓝的,看起来无比的温柔。
扶瑄握着卫灵蕴的手,侧坐地上斜靠床畔,如此便能近近凝视她的脸。他想起自己还是太子时,常去天枢殿霸占了桃花树下的卧榻小憩,还用太子的身份迫她给自己摇扇送凉,气得卫灵蕴脸颊通红。而现下看着卫灵蕴这副模样,扶瑄觉得难受极了。
他思索着今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发现诸多疑点——对方修为高深莫测,要杀掉卫灵蕴简直易如反掌,为何不正大光明杀了她?以他修为之高,将他们一一灭口岂不妙极,为何净做些暗箭伤人之事?莫不是忌惮雾之神君和奚旷妖主?可雾之神君与妖族往来密切,为了与青桐姑娘在一起还自弃飞仙璧永世不回天界,想来早已被神族视为叛徒;而奚旷身为妖主,神族妖族本就水火不容,这两人也并非不可杀之。若真忌惮他们,为何不待自己和他们分道扬镳时再下手?之前那位展姓的青袍箭手着急返回天界见家人,那这位神宗、或者说是帝君,他又是在着急什么?还是说他并不着急,而是丝毫未将雾之神君和奚旷妖主放在眼里?
扶瑄眉头紧蹙,恼恨自己琢磨不透对方的心思意图,也就无法帮助卫灵蕴扭转局面。他忽然眼眸一亮,像是有了什么主意,脸上得以有了一丝神采。他匆匆出门去,见了沐青桐,托她帮忙照顾灵蕴,便跑着找英招去了。
“英招神君,我和灵蕴的师父,或许能有办法!”扶瑄气喘不已,“我们的师父在云游,我不知他在哪,但我有些把握找到他。”
英招疑惑:“他是神族?”
扶瑄缓了缓,道:“我不确定,但我和灵蕴的一身本领皆传自于他。所以我想……他是。无论如何,我需得试试。”
“那你要去哪找他,时间上可还来得及?”
“晟国鄠川郡,颐华山庄。此地设有传送阵,我可起阵前去,不日可返。”
英招点头:“好,那你放心前去,灵蕴姑娘交给我们。”
话毕,扶瑄凝神就地捏诀作阵,阵法既成,便毫不犹豫起阵上路了。
他现身在颐华山庄一个空房间内。屋中里纤尘不染,陈设布局还同他母亲在时一样。屋外下着淅沥的小雨,雨丝顺着微风吹入轩窗,沾湿了妆台。扶瑄便过去将窗户一一关好,推门出去正撞见来收拾屋子的老嬷。
“公子?”老嬷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
扶瑄却不记得她了,问:“庄主呢?”
老嬷指了指东面:“落雨前还在泣灵池喂鱼,公子可去找找看。”
“多谢。”扶瑄不多言语,径直往泣灵池赶去。老嬷想将手中雨伞塞给他,却因年龄老迈追赶不上而作罢。扶瑄入了院门,果见萧谅在廊檐下避雨,便唤道:“舅舅!”
萧谅又惊又喜,“阿瑄?!你这臭小子,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悄摸来看看舅舅!”
扶瑄致歉道:“是我行事不周,委屈了家里,未能有机会来家中探访,是我之过。”
“你少给我打官腔,”萧谅佯装生气,“说罢,这次来找舅舅什么事儿?”
“巫权祭司可在庄中?”
“喏,”萧谅朝对面略一点头,“在对面屋子里静坐呢。”
扶瑄大喜。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顾不得礼数便推门而入了。巫权见扶瑄狼狈的模样很是吃惊,“殿下?”
扶瑄稍捋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将灵蕴之事同巫权一一说了,巫权心领神会,道:“殿下是要我回天界,为灵蕴取药?”
“正是。”
“悉听尊便。”
一番商议后,巫权在院中独自做好神行阵便以飞仙璧召来接引使,扶瑄不宜露面便躲在屋中。不多时,只见阵中走出一个红衣小姑娘,项上戴着云纹银璎珞,看起来明媚而俏丽。
“这里……是颐华山庄?”她有些迷蒙,环顾起周遭的草木山石。
“姑娘来过?”
“不曾。”
巫权知道她在说谎,想来此地或许惹过她不快,于是也不戳破这显而易见的谎言,道:“我也不曾来过。”
小姑娘哽住,她摊出手心,没好气道:“飞仙璧请予我查验。”
巫权将飞仙璧递给她,“在下巫权,敢问接引使如何称呼?”
“慎云。”
“飞仙璧有些陈旧了。”
慎云一番查验后,将飞仙璧交还巫权,“待回了钧天,需将飞仙璧归还外务司回收。若神君还需下界,去外务司重新申领便可。当然,神君若是持有便函,就不必将飞仙璧交给我回收了。”
“没有便函,劳烦接引使了。”
慎云起阵,施展衔天术,很快二人便一同消失在这院中。
是夜,扶瑄留在颐华山庄,唯盼巫权此行顺利,一夜辗转难眠。翌日未时,猛地听见数声惊雷,像是聚在自己头顶一样。扶瑄讶异,却听院中自己的舅舅哈哈大笑:“好哇,好哇!定是颜绥那小子要渡劫飞升了!”
又听一女子说道:“庄主,事主的委托我已带到,我还有要事,便先告辞了。”
扶瑄悄悄打开一道窗缝,见萧谅说道:“慎云姑娘,许久未见,理应是要留姑娘多住几日的,既然姑娘事务缠身,便不留姑娘了。姑娘四处云游,我想了想便擅自为姑娘略备了些盘缠,希望姑娘路上不要委屈了自己。”说完,下人便将手中精致的贝囊递给慎云。
慎云自然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但见萧谅言辞恳切,不忍驳了他,便道:“那我就谢过庄主了。”她心想,先收下,回头还给巫权也是一样。
正是这三言两语的功夫,天雷已经降下。慎云循着雷电匆匆离去,心想巫权果真没骗她,颐华山庄竟真有人渡劫。若能抢先将渡劫成功之人接引至钧天,那本月就能多得八百灵石的月俸,不用看老父亲的脸色拿钱,想想就激动不已。
见慎云走后,扶瑄便出门追上萧谅,不动声色问道:“舅舅,巫权托那位姑娘给了你什么好东西?”
萧谅笑盈盈地携扶瑄一道回了自己屋中,洋洋得意打开慎云带来的木匣。木匣里分了九个格子,整整齐齐摆了六个小瓶子、三颗珠子,还有一封信摆在表面,写着“萧谅亲启。”
萧谅满心欢喜打开信封,笑容渐渐僵住。良久,他缓过气来,从木匣左上角的方格里取出小瓶子,“啪”一声将木匣合上,推至扶瑄面前:“都是你的。唉……”
“舅舅……”扶瑄正要安慰两句,便听屋外忽然七嘴八舌说个不休,时而还叹气连连。隐约听见说谁人渡劫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很是可惜云云。扶瑄打量萧谅一眼,见他面有愁容,心想定是颜绥渡劫失败了。扶瑄实在无心找颜绥叙旧,见萧谅无暇顾及自己,正好可以抽身离去。
“舅舅,小辈先回去了,有空再来拜会。”
“唉,去吧去吧。”萧谅叹气,甥大不中留!
回屋的路上,关于颜绥的事情,扶瑄也听的七七八八了。这次已经是颜绥第二次渡劫,第一次渡劫是巫权刚带他回颐华山庄的时候。众人以为他这次定能成功,万万没想到最后还是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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