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破败的院落彻底吞没。
屋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灯芯噼啪作响,勉强照亮一室清冷。家具陈旧,蒙着一层薄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药味。
云清歌和衣坐在冰冷的床沿,嫁衣的红在昏暗光线下显得黯淡而讽刺。白日里强压下的情绪,此刻在死寂中反复翻涌,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不能坐以待毙。
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她站起身,推门走了出去。院中月光惨白,树影幢幢,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回廊行走,试图熟悉这个可能将囚禁她一生的牢笼。
王府很大,却空得吓人。许多院落显然久无人居,荒草蔓生。与她想象中的王府截然不同,这里没有护卫巡夜,没有侍女走动,只有无处不在的沉寂和一种令人心悸的、被窥视的感觉。
是的,窥视。
自踏入王府起,她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仿佛在这片死寂的阴影里,藏着无数双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风声,似乎还有极轻微的、几乎难以捕捉的呼吸声,来自不同的方向。
是看守?还是……别的什么?
她想起关于萧澜绝的传闻。战场重伤,灵根尽毁,双目失明,被陛下厌弃。这样一个废人王爷,为何还需要如此隐晦的“看守”?陛下若真厌弃他,何必多此一举?
心中疑窦丛生。
她强迫自己镇定,继续向前摸索。在经过一处看似废弃的假山时,她的脚尖无意中踢到一块松动的石板。她低头,借着月光,发现石板上似乎刻着一些模糊的、异常复杂的纹路。
不像装饰,反倒像是……阵法的一部分?
云家虽以武立家,但对阵法亦有涉猎,她自幼耳濡目染,虽因灵脉问题无法修习,眼力却还有一些。这纹路给她一种古老而危险的感觉。
这萧王府,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咳咳……”
突然,一阵压抑的、破碎的咳嗽声从不远处的院落传来,在静夜中格外清晰。
是萧澜绝?
鬼使神差地,云清歌循着声音,悄声靠近。
那院落比她住的稍好一些,但同样冷清。主屋的窗户透出微弱的光。咳嗽声正是从里面传出,一声接一声,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听着便令人揪心。
她凑近窗缝,小心翼翼地向内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白中衣的男子背对着窗户,坐在轮椅上,身形消瘦,肩背却依旧挺直。墨色的长发未束,随意披散着,更添几分脆弱。他正用一方白帕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让他单薄的身体颤抖不止。
这就是萧澜绝?那个曾经叱咤风云、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
即便早已听说他的惨状,亲眼所见,依旧带来不小的冲击。以及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凉。
就在这时,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咳嗽声骤停。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来。
云清歌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极好看的凤眸,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凌厉风流的模样,此刻却空洞无神,没有焦距地“望”向她的方向。
月光透过窗缝,落在那张脸上。脸色是久病的苍白,唇色浅淡,下颌线条紧绷,纵是病容憔悴,也难掩其原本深邃立体的骨相与惊心动魄的俊美。
可他看不见她。
云清歌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却猛地对上那双空洞的眸子。明明没有焦距,她却仿佛感到一股冰冷的、审视般的锐利,穿透薄薄的窗纸,直刺在她身上!
她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心脏狂跳。
是错觉吗?一个盲人,怎会有如此……具有穿透力的眼神?
“谁?”
屋内传来一声低喝,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威压。
几乎在同一时间,云清歌感到身后一道微风拂过!
一只枯瘦的手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搭上了她的肩膀。墨老毫无情绪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妃娘娘,夜深露重,您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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