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悬日一觉睡到天亮。
这种没有人打扰到的感觉真的很爽，她舒服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做，却始终想不起来。
五分钟后，教堂正午的钟声敲响了，沉重浑浊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房间。
她突兀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塞拉的新药，现在应该已经到了。
等到她洗漱完出门查看情况的时候，她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惊悚。
她站在塞拉的房间旁，远远地就看到塞拉已经出门，笑容满面地和路过的修女打着招呼。泽尼就在她的身边，替她拿着一根长棍。
仔细看看，塞拉的腿脚并不灵便，她只能扶着长棍出门，步履有些蹒跚。
林悬日有些心虚。
不过她并没有心虚太久，塞拉很快就主动地上前和她搭话。
“愿祂常伴您身。”她说道。
林悬日也回了一句。虽然她现在穿的是莉西的身体，但是她仍然不想和塞拉说太多。
不过，现在并不是她的主场。多奴娜主教很快就来了，身边簇拥了三四个修女，于是林悬日也混入其中，在一旁站着，尽量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感觉怎么样？”多奴娜主教亲昵地拉起塞拉的手，说道。
“我感觉差不多都好了。”塞拉说道。
她坐在床上，床单上仍然浸染着那种无色无味的液体，这让她的身体变得非常潮湿。
“那就好。”多奴娜主教点点头。她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又有些犹豫。
林悬日心中一跳。
她知道多奴娜想要说什么。
思考了一会，多奴娜还是决定说道：“……关于你被袭击之前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林悬日当初运用【怀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做对方能够醒来的打算。
所以现在，她也只能这样静静地听着。
“我……”塞拉做出了头痛的样子，“我好像记得是很我熟悉的人……”
“是谁？”多奴娜主教立马追问道，“是你周围的人吗？”
塞拉点点头。
林悬日感觉自己不用听后面的了。她悄悄在人群中穿梭，准备离开。
“所以是谁——？”
“是……”
塞拉顿了顿，说道：“是容璐。”
林悬日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
“是容璐，”塞拉说完这一句话，思维很快就流畅起来，“当时我们四个人相处的很好，但是容璐仗着自己是S等级，于是霸凌我，还逼我出去找阿玛塔主教当时在追踪的那个异教徒。”
说到这里，塞拉的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多奴娜主教见状，心疼地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哄着她。
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答案有什么不对。毕竟容璐已经死了，又是臭名昭著的异教徒，把这件事推到她的身上，简直是死无对证。
几个修女之中，也都是露出了或欣慰或祝福的笑容，只有林悬日在人群之后，死死地盯着塞拉的脸。
她的脸上，眼泪很自然地流出来，神情变化得当，没有任何被强制的感觉。
甚至，除了容璐之外，其他的情节都答对了。
林悬日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可是……答案根本就不对啊。
除了她以外，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知道真相。
塞拉哭了一会，又抱着多奴娜主教说了一些感谢的话，随后就有点困了，直打呵欠。泽尼见状，就用静养的名义，把所有人都请走了。林悬日本来也要随着这群人一起离开，却在最后被叫住了。
“莉西，请留步。”
泽尼在背后叫她。
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之后，她紧张地把房间门关上了。
“怎么了？”林悬日说道。
泽尼神经兮兮地靠在已经被关上的门边上，听了听声音，确认门外没有人之后，又大步走到塞拉床前，确认对方真的已经熟睡之后，才小心地转身，对林悬日轻轻地说道：“……我有点害怕。”
林悬日也走到熟睡的塞拉床前。
她俯下身，拉住了塞拉放在被子之外的手。
她紧紧一握，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有关于对方的能量，和昨天一样。
这根本就不是塞拉。
“什么情况？”林悬日对泽尼说道。
“昨天晚上，我明明记得，她是睡在床的左边的。”泽尼指了指塞拉，说道，“但是，我今天早上，却看到她整整齐齐的睡在右边。”
“有沒有可能是她翻身了？”林悬日说道。
“绝对不可能！”
泽尼说到这里，语气突然激动起来，有些破音。“为了验证之前咱们在一起时的情况，我还特意在她睡着以后，摆弄了她脸上的头发。”
“但是，第二天早上，她脸上的头发都没有变化。”
泽尼再次指了指塞拉，说道：“她完全就是平移的。”
她现在已经不敢直呼塞拉的名字了。
林悬日听完，脑袋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是什么异生物，寄生了她的身体？”她说道。
“但是……”说到这里，泽尼也有些犹豫，“可是，她今天确实喝了艾黎瑟主教的新药之后，变得彻底能行动了。刚刚你也听到了，她能沟通能说话，也很流畅，异生物是绝对做不到这种模样的。”
林悬日听完之后，也陷入了沉默。
能思考，但是说了谎话。
能行动，但是需要拄拐。
能像人一样睡觉，但是却会不知不觉地平移身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对了，”泽尼主动打破了沉默，“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些事情，你还记得吗？”
“什么事？”
林悬日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而泽尼只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你是说，关于祂的事情？”
泽尼点点头。
“记得，怎么了？”林悬日说道。
“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泽尼感觉身上有点冷，每次谈论起换祂的时候，她都感觉身上有点冷，“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说这些事情？也许，还是要对祂保持敬畏吧？”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林悬日不解。
“我也不知道。”泽尼摇摇头，说道，“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新的时代即将来临了。”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知道那个传说吗？”她说道。
“什么传说？”
“关于当时换祂的时候的事情，第一代的祂和第二代的祂交战的时刻。”
说到这里，泽尼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一种恐惧在她的心中蔓延。
“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她扶住额头，默默念诵了几句祷告词，才说道，“但是，如果是和你说的话，我觉得，还是说出来会比较好。”
说完，她起身走到桌子前，翻找出了四种物品。
“这是什么？”
“当时第二代的祂，打败第一代的祂的关键。”
林悬日看着桌子上摆出的四样物品，分别是：羽毛、黑曜石、爆裂咒文，以及一瓶圣水。
“这几样东西，真的是祂用的东西吗？”
她怎么感觉是普通修女用的呢。
“这四种东西，分别代表了风、土、火、水四种元素。当时，第一代的祂把第二代的祂视作异教，把信奉第二代的祂的信徒视作异教徒，并且下令驱逐她们，让她们永远挂上祭台。”
林悬日点点头。
泽尼继续说道：“为了打败第一代的祂，每个修女当时都准备了这四样东西。而当时的教皇，则是准备了更有力的武器，甚至能够直接与第二代的祂对话。”
“那教皇的武器是什么？”
泽尼听到了这句话，看了看林悬日，欲言又止。
“我不能说。”
她摇头，说道：“我已经说了很多了。”
林悬日不以为意地笑笑，抱怨地说道：“你怎么总是说话说一半啊。”
“我……”泽尼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确实做的有点不好，她于是说道，“好吧，那我就说了。——说起来有些惭愧，教皇用的四样东西，实在是很拿不出手。”
说完，泽尼突然感觉身上更冷了，她的手指忍不住的颤抖，随后她双臂环抱住了自己，以此来取暖。
“为什么拿不出手？”林悬日说道。
“这四样东西，也没有很高贵，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一些原石，仅仅加入了四种元素制成的而已。”
说到这里，泽尼顿了顿。
她的牙齿也开始打颤起来。
“不过，这样制成的原石，可以支撑的更久，更耐用。教皇利用这些原石的时候，也更容易发挥出他们本来的作用。不过，仅仅这样是不够的，到最后，这些原石唯一独特的地方，就在于——”
泽尼一时间有些失声。
她的牙齿在打颤，舌头也有些不听使唤。
她抱歉地对林悬日笑了笑，随后又开始说道：”就在于——在在、于——“
“好了好了，”眼见对方实在说不出来，林悬日主动打断了对方的话，然后递上去了一个毯子，她说道，“你先取暖吧。”
泽尼默默地接过了毯子，没有说话。
“我怕你冻晕过去，”林悬日说道，“真的有那么冷吗？我觉得还好。”
她完全觉得是正常温度。
泽尼抱住了毯子，她尤其感觉到后背极其寒冷，刺骨的痛扎入了她的身体。
她颤抖着，但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祂的意志。祂、祂不想让我说出这些来……”
在两个人正在交谈的时候，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阴影处，塞拉默默地睁开了眼睛，听着她们说的一切。
她身后的床下，已经完全被潮湿的液体所覆盖。
而这种潮湿的液体，也正悄无声息地粘在了泽尼的后背，缓缓地浸湿了她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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