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看着姜妧满面的警惕和疏离,眸中的柔和顷刻间淡去,覆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他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语气莫测地反问:“你觉得我有什么目的?”
话既已挑明到这个份上,姜妧反倒觉得没那么怕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你将我劫来软禁于此,无非是想用我来威胁旁人罢了,但我告诉你,虽我家中长辈兄长都极宠爱我,但我姜家满门,皆是恪守原则秉性正直之人,我外祖父更是随先帝爷浴血奋战,开疆拓土的忠义之臣!他们绝不会因为我一人之安危,便向你妥协,做出任何不忠不义之事!”
楚凌默了片刻,面具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讥诮的弧度。
他侧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姜妧的脸上,语气带着一抹阴冷的玩味:“妧妧以为,我想威胁的是你的家人?”
他微微倾身,拉近了些距离,烛光在他的面具上跳跃,他的声音压得低缓:“我想威胁的人,为什么不会是你的未婚夫,定远王萧绝殿下呢?”
姜妧闻言一愣,误伤啊?
果然当炮灰容易顶锅。
姜妧赶紧摆手,撇清关系:“那你可真是劫错人了,趁早把我放了吧!”
楚凌眸光微凝:“哦?”
生怕他不信,姜妧说得格外诚恳,恨不得对天发誓:“真的!定远王虽然名义上是我未婚夫,但他对我根本没有男女之情,你用我来威胁他,半点用都没有,他不会在意的!你不信可以去京城打听打听,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是我痴缠着殿下不放,殿下他巴不得能早点甩了我这个麻烦呢!”
楚凌静静地听着,面具下的眸子幽深如古潭,看不清情绪。待她说完,他才慢悠悠地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语气重复道:“哦……是吗?”
那语调平缓,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姜妧被他骤然转变的气势和那句冰冷的反问唬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声音低了下去:“你可能不信,但我说的都是真的。”
楚凌忽而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问道:“妧妧这话的意思是说,若是你提出与他解除婚约,定远王殿下必会欣然答应?”
姜妧点头:“嗯。”
“如此……”楚凌拖长了语调,面具后的目光幽深难测,“事情便简单了。”
姜妧茫然地看着他。
只听他轻飘飘地继续说道:“那妧妧就亲手写下一封退婚书,彻底退了这门亲事,如何?”
“什么?!”姜妧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话题是怎么拐到让她退婚上的?
楚凌微微偏头,语气有几分疑惑:“怎么?妧妧是不愿意?”
姜妧:“……?”
“我……”姜妧一时语塞,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愿意吗?她当然是愿意退婚的,从一开始就想退。
但这跟她被绑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突然要她在这里写退婚书?
“我没不愿意……”
“那便好。”楚凌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抬手轻轻一挥。
侍立一旁的丫鬟立刻上前一步。
“去取纸笔来。”他吩咐道。
“等等!”姜妧闻言急忙阻止,她看向楚凌,皱眉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这退婚书跟我能不能离开这里有什么关系?”
楚凌看了她一眼,并未解释,只是再次抬了抬手。
丫鬟立刻躬身,快步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楚凌这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姜妧,烛光下,面具的边缘泛着幽冷的光泽:“若你二人之间没了这纸婚约,你与他便再无瓜葛。届时,我自然便相信,用你,确实威胁不到定远王分毫了。”
姜妧眨了眨眼,这话逻辑上,好像说得通?
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再次同他确认道:“我与定远王的婚约乃是先帝亲自所订,并非儿戏。我就算写了退婚书,也未必有用,可能根本不作数……”
“这不重要。”楚凌打断她,面具下的唇角似乎弯了一下。
这时,丫鬟已经端着笔墨纸砚快步回来,动作利落地在小石桌上铺开宣纸,研好墨,将一支狼毫笔递到了姜妧面前。
姜妧看着眼前纸笔,手指蜷缩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向楚凌,问到:“若我写了这退婚书,你就真的放了我?你还要答应我,必须把我从哪里劫来的,完好无损地送回到哪里去。”她可不想被随便扔在哪个荒郊野岭。
楚凌面具下的眸光微闪,颔首:“自然。一言为定。”
姜妧咬了咬下唇。
罢了!反正她这退婚书也比不过圣旨,压根就没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般,重重点头:“好!一言为定!”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支笔。
楚凌接过姜妧写好的那封退婚书,目光快速扫过其上清秀的字迹,面具下的唇角满意地向上勾起。
他将信纸折好,放入早已备好的信封之中。
姜妧看着他这番动作,心中没来由地一慌,她追问道:“退婚书我已经写了,你何时能履行诺言,送我回去?”
楚凌将信封妥善地收进胸前衣襟内袋,动作从容,闻言,他抬眸看向她,语气听起来十分爽快:“明日一早,我便安排人送姑娘回去。”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又体贴地补充道:“对了,姑娘既然已写下这退婚书,与定远王便再无瓜葛。若再将你送回南淮定远王处,届时你与这退婚书一同出现,未免尴尬。不如我直接派人将姑娘送回南陵郡宋国公府上,可好?”
姜妧闻言,略一思忖,似乎……有点道理?
她点了点头:“也好。那就有劳了。”
楚凌见她答应,周身那股愉悦的气息几乎要掩饰不住。虽然他大半张脸被面具遮挡,但那微微扬起的下巴,轻快的动作,都明显透露出他此刻心情极佳。
姜妧在一旁看得纳闷极了,她退个婚,这人开心个什么劲儿?
难道他和萧绝有仇,乐见萧绝被退婚吃瘪?可这报复方式也太迂回了吧?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楚凌开口吩咐道:“今夜月色甚好,该备些酒来。”
侍立一旁的双儿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低声劝谏道:“主子,您近来的身子……实在不宜饮酒。”
楚凌眸光倏地一转,落在双儿身上,尽管隔着面具,那股骤然降临的冰冷威压还是让双儿瞬间噤声,畏惧地缩了缩肩膀,连忙改口:“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这一晚,姜妧躺在宽大舒适的床榻上,翻来覆去,简直兴奋得睡不着觉。
自由近在眼前!
她本想收拾一下行李,可转念一想,她被人从粥棚直接劫来,除了身上那套衣裙,哪有什么行李可收拾?这里的华服美饰,她一件也不打算带走。
睁着眼睛望着雕花精美的床顶,她心里五味杂陈。
没想到这次被绑居然个乌龙事件,目标根本不是她,而是萧绝。
不过也对,她就是个推动剧情的炮灰女配,按理说不该在主线之外的地方倒大霉,都怪她自己爱瞎操心。其实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因为被软禁,这栖云山庄吃得好穿得好,风景优美,简直是个五星级的度假山庄。
不过明天她就要回南陵郡了。
想到南陵郡,她又不免想起南淮郡的疫情。不知道温子辰那边研究治疗瘟疫的药方进展如何了?还有那些灾民……
她皱了皱眉,赶紧摇摇头,把这份多余的操心甩出去。
没问题的,少了她这个炮灰,男主萧绝还在那里呢,她还把自带神医金手指的温子辰带去了,还有愿意出钱出力的土财主楚凌也在,瘟疫一定能很快控制住的!
她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赶紧睡觉,养精蓄锐,明天还要赶路。
就在她意识昏沉,即将坠入梦乡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嘈杂响动,似乎是兵刃相交的脆响,夹杂着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甚至还有隐约的呼喝声!
姜妧倏地惊醒,心脏猛地一跳。
她屏息凝神细听,那声音似乎就在她院子附近!
“双儿?”她坐起身,试探着朝门外叫了一声,“双儿?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屋外一片死寂,没有任何人回应。
平日里那些仿佛无处不在,随时待命的丫鬟们,此刻竟像都凭空消失了一般。
姜妧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窗户,只见窗纸上,竟映照出明明灭灭,快速移动的火光光影!
怎么回事?走水了?还是……山庄出事了?
她刚想掀开被子,下床去窗边看个究竟。
就在此时!
“哐当——”一声轻响,她房间的窗户竟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一股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屋内,吹得床幔乱舞。
姜妧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迅疾无声地掠至床前,一只冰冷而有力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了她的肩膀,以绝对的力量将她狠狠地按回了床榻之上!
锦被陷落,发髻散开。
“唔——!”
姜妧吓得魂飞魄散,四肢冰凉,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什么情况?劫中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