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祭祀的日子已经定好了。
每年的皇家祭祀日,皆是由天师先行选定,后经钦天监仔细审慎地推算,是以,每到这一天,天气总是格外晴好。
今年婉妗不能和小姐们同行,还要比往年早到许多。
先在镶洛王府沐浴更衣,到了寺庙再次焚香净身。
祭祀的流程与往年相比较,着实繁琐许多。
“今年她不在这里,那两人想必是吵不起来了吧。”
“每次见着她们快要吵起来,我就只想躲得远远的。”
“我也是,她们两个郡主吵架,我们又不能就这么干坐着。”
“今年她要和天师一同上前面祈福,你说那谁会不会又恼了呢?”
“我觉得会。”
“我也觉得。”
“快别说了,那谁来了。”
欢隐郡主迈着那一贯趾高气昂的步子向前走去,她的身后跟着一位脸白如纸女子。
女子名叫明姝,是远在分漕县城首屈一指的富户何家的小姐。
明姝的家族与欢隐郡主家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明姝被许配给了欢隐郡主的哥哥。
欢隐郡主并不喜欢这个哥哥。
确切地说,欢隐郡主对她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好感。
因为欢隐郡主的母亲只生下了她这么一个女儿,虽说都有着同一个父亲,可欢隐郡主却从不认为那些兄弟姐妹算得上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兄弟姐妹。
对于这个准嫂子,欢隐郡主喜欢不起来。
明姝自出生起便身体孱弱,药就没断过。
走路的时候,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再走几步便咳嗽连连,必须得有人搀扶才行。
欢隐郡主走得快了些,明姝在后面根本跟不上。
“小姐,何小姐还落在后面呢。”新阳见明姝被落下一大截,便提醒欢隐郡主,“王爷可是吩咐过,要照顾好何小姐的。”
“她自己走得慢吞吞的,怪得了谁?”欢隐郡主点了点新阳的额头,“你去,你去扶着她。”
明姝没有带丫鬟来。
这是皇家祭祀,按例只有与皇家有关之人才能参加。
明姝来康城是为了完婚。
早就该到了的,只是山高路远,她身体又差,初到新环境难以适应,生了许久的病,在康城外买的房子里调养了好久才进城。
如今明姝虽住在康城,却尚未完婚,还不能算作皇家人。
欢隐郡主的父亲昌宣王让明姝来参加皇家祭祀,是想让她在众人面前露露脸,好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昌宣王给明姝安排了丫鬟,可欢隐郡主不喜欢明姝,只要欢隐郡主不开口,谁也不敢贸然去扶明姝。
欢隐郡主刚对新阳说完话,就瞧见七皇子朝着自己这边走。
新阳看到七皇子向欢隐郡主的方向走来,便没有去搀扶明姝,依旧站在欢隐郡主身旁。
“怎么他又来了?”欢隐郡主抱怨道。
七皇子比欢隐郡主要小个一两岁,小时候总是跟着三皇子,没大没小地喊她欢隐妹妹。
如今三皇子都不再这样称呼她了,可这七皇子却还是一口一个妹妹地叫着。
以前欢隐郡主觉得他年纪小,带着他也没什么大碍,却没料到随着他慢慢长大,看向自己的眼神竟变得猥琐了。
他年纪不大,就已经纳了好几房妾室了。
“这还不如跟那女人在一起呢,起码那女人不会让人觉得恶心。”欢隐郡主说,“皇帝那么多个孩子,虽说不见得个个都像三皇子那般样貌好,但到底也不难看啊,偏偏他……”
自己身份已经够高贵了,可来人是皇子,不好得罪。
眼见着七皇子离自己越来越近,欢隐郡主赶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欢隐妹妹……”七皇子正欲呼喊欢隐郡主。
“郡主。”明姝走路没有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的,手有些无力地挽住了欢隐郡主,“我对这里不熟,郡主你带我了解了解吧。”
“好啊。”欢隐郡主领会了明姝的意思,她迎着走来的七皇子说,“七皇子,您也知道这门亲事的,我现在得陪着她,就先失陪了。”
欢隐郡主不等七皇子回应,拉起明姝就快步跑开了。
婉妗出来了,却并没有与小姐们一起,跟小姐们离得远远的,身旁跟着玉馨玉雅,还有皇宫差遣来的几个宫女。
欢隐郡主见此情形,甩开了明姝的手,心中烦躁不堪。
这么荣耀的事情怎么会是她呢?
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
欢隐郡主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起讨厌婉妗的了。
或许是在很小的时候吧。
大人们总是拿她俩作比较,那时候她与婉妗连面都没见过,彼此都互不相识。
她讨厌她。
因为婉妗总是被拿出来举例,说婉妗多么多么的好,以此来指责她的不好。
她对女人们怀有敌意,所以她压根就不稀罕有什么女性朋友。
人们常常调侃说,女人之间的友谊脆弱不牢固的,防火防盗防密友,她可不需要这样的关系。
只有婚姻才是最为牢靠的关系。
欢隐郡主事事争强好胜,只要是女人涉足的事情,她都要争个第一,女人不涉足的,自己也要探究一番。
相比于女人,欢隐郡主更喜欢流连于男人的诗词歌赋之中,听男人们的夸赞。
外界对欢隐郡主的评价不太好,认为她这般举止实在是不合礼教。
欢隐郡主却觉得,她的父亲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妾室,她那些所谓的“兄弟”也可以,即便那些“兄弟”是那么的差劲,他们都能拥有这些,自己不过是与男人们谈笑风生罢了,又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这算得了什么呢?
不愧是恶毒女配。
欢隐郡主这个在书中的恶毒女配。
这个阴险恶毒的坏女人。
远处是婉妗,左边是裘翎县主,右边是明姝,欢隐郡主只觉得烦极了。
裘翎县主的眉眼间和婉妗有几分相似,这让欢隐郡主讨厌。
明姝是那个她不喜欢的哥哥的未婚妻,欢隐郡主讨厌。
只要是和她讨厌的人有一丝关联的,她都会讨厌。
尤其是这个明姝,虽然她和婉妗长得并不像,却总能让欢隐郡主联想到婉妗。
就像她初次见婉妗的时候一样。
她们的说话轻声细语的,跟没吃饱饭似的,举止扭扭捏捏,做事也不利索。
后来跟婉妗接触多了,欢隐郡主才知道婉妗的真实性格并非如此。
哼,她就知道。
虚伪的女人。
她更讨厌了。
尤其是后来她喜欢三皇子,而三皇子的成婚对象居然是婉妗。
也许是因为镶洛王是异姓王,昌宣王是先帝的义子,他们都和皇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尽管还有别的郡主,但人们总是拿欢隐郡主和婉妗作比较。
小时候,大人们总说婉妗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长大了,男人们又说娶妻就该娶婉妗这样的女人。
婉妗才是好女人。
欢隐郡主虽然喜欢听别人的夸赞,可要是让她装模作样,她是无论如何也受不了的。
所以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欢隐郡主已经没了继续安坐的心思,可这皇家祭祀毕竟非同小可,她哪敢随意走动。
明姝与欢隐郡主并排坐着,见她闷闷不乐、烦躁不安的模样,便轻轻碰了碰她。
“你这是怎么了?”明姝关切地询问道。
“啧,别多事。”欢隐郡主明显不想跟明姝多费口舌。
“我看你似乎不太高兴,这才问问的。”明姝原本就弱的声音更弱了。
“是父亲让我带你过来的,所以我就带着你,你别以为自己是我的准嫂子,就能来管我的事情了。”欢隐郡主“哼”了一声说道。
“我只是觉得生气不好,心里有气说出来才不会憋坏了身子呢。”明姝说。
“跟你说能有什么用?”欢隐郡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你只要紧紧跟着我就行了,瞧你这瘦弱的样子,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可别让人给欺负了。”
“我定会紧紧跟着你的,你不必担心我。”明姝温和地笑了笑。
“谁担心你了。”欢隐郡主把头扭向一边。
“尚新郡主去年不是来这里祈福了吗?我听闻啊,从那时候起一直到今年,祈国都风调雨顺的,粮食堆满了仓呢。”
几位小姐凑在一块儿谈论着。
“可不是嘛,本来这几年偶尔会遭受干旱,庄稼收成不好,结果郡主祈福之后,甘霖就降下来了,干涸的土地又变得肥沃起来了。”
“当时拔剑的时候呀,我就在旁边看着呢,我们都拔不出来,就她轻而易举地拔出来了。”
“那把剑上刻着什么字来着?好像是‘德者者之’,依我看啊,尚新郡主肯定是有特别之处的。”
“还有郡主祈福那次,就是被神明附身的那次,之前天师就说她有那种命格,我觉得这两件事肯定是有关联的,说不定郡主真的是天上来客呢。”
“她还救了好多女子,好厉害啊,不瞒你们说,我感觉她特别可靠呢。”
“去年春宴,七皇子那件事……她把他给耍了,我当时在想,终于有人治治他了,省得次次来烦我们。”
“哈哈,其实我当时有点害怕来着,但那场景……别提多搞笑了。”
“更觉得可靠了呢。”
真是威风得很呢。
欢隐郡主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上说着不屑,可心底却很是忮忌。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一提到那个女人,所有的风头就都被她给抢走了。
自己明明已经这么厉害,为什么就永远都要比她矮上一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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