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娅的视线死死锁定在【A. 向他求助，拯救科尔。】这行燃烧的文字上。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呼吸变得艰难。她能看到帕里斯通好整以暇的姿态，他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催促，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他知道她别无选择。
救科尔。这个念头压倒了一切。她无法再承受一次明知结果却无能为力的自责，尤其是在这该死的轮回给了她"预知"的能力之后。个人的恐惧、对帕里斯通的忌惮，在一个鲜活生命可能消逝的重量面前，似乎变得渺小了。
她深吸一口气，那气息带着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低得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帮我。"她说，眼睛因屈辱和绝望而灼痛，却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任何一丝反应，"求你……帮我救科尔。"
话语落下的瞬间，【A. 向他求助，拯救科尔。】这个选项如同完成了使命般，在她眼前碎裂、消散。
没有死亡的威胁立刻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帕里斯通脸上缓缓绽开的笑容。那不是他惯常的、温和无害的面具，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带着满足和更深探究欲的愉悦笑容，美丽，却令人胆寒。
"乐意效劳，埃拉娅小姐。"
帕里斯通的声音轻柔地回荡在走廊，像一片羽毛落在紧绷的鼓面上。那行燃烧的选项彻底消散，没有死亡的威胁即刻降临，这让埃拉娅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空茫和不安取代。
她做了。她真的向他求助了。
帕里斯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仿佛刚才只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对话，便转身优雅地离开了。留下埃拉娅一个人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刚刚做出的、不知后果的决定。
代价是什么？
这个问题像幽灵一样缠绕着她。帕里斯通绝不会无偿帮忙。他那满足的笑容背后，一定隐藏着她尚未知晓的条件。
当天晚上，埃拉娅几乎一夜未眠。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既害怕听到科尔的噩耗，又恐惧于帕里斯通可能带来的、未知的"账单"。她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走廊里那一刻——她声音里的颤抖，他冰蓝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捕猎般的精光。
第二天，消息传来。
科尔所在的小队在遗迹中遭遇了预料之外的陷阱，但因为"副会长办公室临时追加的一份补充注意事项"，他们及时改变了行进路线，成功避开了最危险的区域，仅有两人受了轻伤。科尔安然无恙。
听到这个消息时，埃拉娅正端着一杯水，手指一松，玻璃杯摔在地上，碎裂声清脆刺耳。水渍蔓延开来，映出她苍白而复杂的脸。
他做到了。帕里斯通真的做到了。用一种如此轻描淡写、不落痕迹的方式，改写了一个原本注定的死亡结局。这种举重若轻的能力，让她感到一阵心悸。他拥有她无法想象的资源和影响力。
科尔活下来了。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冲淡了连日来的阴郁。至少，她做对了这件事。至少，有一个人因为她的选择而避免了悲剧。
然而，这份庆幸并没有持续太久。
下午，帕里斯通的秘书来到了医疗翼，礼貌地告知埃拉娅，副会长请她过去一趟，关于"先前提及的协作事宜"。
该来的，终于来了。
埃拉娅的心沉了下去。她跟着秘书，脚步有些虚浮地走向帕里斯通的办公室。那条路她走过无数次，在轮回中，在恐惧中，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充满了一种主动踏入罗网的清醒的战栗。
帕里斯通的办公室宽敞、明亮，布置得低调而奢华。他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洒进来，为他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金边。他正在批阅文件，听到通报，才抬起头，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温和的微笑。
"埃拉娅小姐，请坐。"他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埃拉娅依言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膝盖上。
帕里斯通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文件签署完毕，交给等候在一旁的秘书。直到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他才将目光重新投向埃拉娅，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带着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看来，我们年轻的猎人科尔先生，运气不错。"他开口，声音平缓。
"是……谢谢您。"埃拉娅低声道。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帕里斯通微微一笑，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毕竟，这是'合作'的一部分，不是吗？你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和请求，而我，提供了解决方案。"
他将"合作"和"有价值的信息"这几个字咬得略微清晰了一些，像是在提醒她他们之间那不平等的关系。
"那么，"埃拉娅鼓起勇气，直视着他，"您需要我做什么？作为……回报。"
她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头的问题。
帕里斯通没有直接回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薄薄的文件，推到埃拉娅面前。
"这里有一份评估报告，关于协会近期采购的一批新型医疗设备的使用效率和潜在风险。"他语气平常得像是在分派一项普通工作，"我希望你能以医疗翼一线使用者的角度，做一份独立的、详尽的分析报告给我。记住，是独立的，不需要经过医疗翼负责人的审阅。"
埃拉娅拿起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内容看起来确实是常规的设备评估，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但"独立报告"、"直接交给他"这几个要求，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这意味着绕开她的直属上司，意味着某种意义上的"越级汇报"。
"这……"她有些犹豫。
"怎么？"帕里斯通挑眉，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调研任务，埃拉娅小姐。比起拯救一条人命，这个回报，应该不算过分，对吗？"
他将科尔的事情轻轻巧巧地摆了出来，成了衡量她"回报"的砝码。
埃拉娅的手指捏紧了文件边缘。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报告。这是一个测试，一个服从性的测试。她在走廊里向他求助，打开了一道口子，现在，他要求她沿着这道口子，再往前迈一步。
拒绝吗？以什么理由？而且，她刚刚接受了他的"帮助"。
她看着帕里斯通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这是他算计好的第一步。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抗拒。
"我明白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会尽快完成这份报告。"
帕里斯通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笑容如同阳光般和煦，却让埃拉娅感到一阵寒意。
"很好。我期待你的'独立见解'。"他微笑着说，"你可以回去了，埃拉娅小姐。"
埃拉娅拿着那份轻飘飘却重若千斤的文件，起身离开了办公室。门在她身后关上，隔绝了那个充满压迫感的空间。
她走在回医疗翼的路上，阳光明媚，周围是同僚们忙碌而平常的身影。科尔活下来了，这让她感到一丝慰藉。但手中的文件，和帕里斯通那深不见底的笑容，却像一道新的枷锁，悄无声息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轮回没有结束，死亡的威胁依然高悬。而她与帕里斯通之间的纠葛，却因为她这一次主动的"求助"，变得更加复杂和危险。她为了拯救一个人，似乎将自己更深地绑定在了这个恶魔的身边。
帕里斯通的"帮助"，就像一剂甜蜜的毒药，缓解了一时的痛苦，却带来了更长远的、未知的毒性。
—
埃拉娅完成了那份关于医疗设备的报告。她写得异常谨慎，只陈述客观数据和观察到的现象，避免任何主观臆断或可能被曲解的评价。她将报告亲自交到了帕里斯通秘书的手中，没有再见到他本人。
随后几天，风平浪静。帕里斯通没有再找她，科尔活蹦乱跳，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但埃拉娅内心的不安却与日俱增。这种平静，像暴风雨前的宁息。
她开始更系统地整理自己的轮回记忆。她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而是像一个研究员，强迫自己冷静地回溯每一次死亡的细节、每一次选项出现的时机和内容。她将这些与帕里斯通分享的零星"数据"交叉对比。
一个微小的、但反复出现的异常，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她多次的死亡中，有几次，死亡方式并非直接的物理伤害。例如，有一次她是因为极度恐惧引发的休克，还有一次是在混乱中精神彻底崩溃，意识消散（类似脑死亡）。而在这些"非物理性死亡"发生后，轮回重置的时间点，似乎……比通常的物理死亡要稍微提前一点点。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狂跳。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轮回重置的锚点，可能并非固定在死亡发生的那一刻，而是与她"意识"或"精神"某种状态的彻底终结相关？物理死亡是终结，精神崩溃同样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终结？
她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帕里斯通。这一次，她主动约见了他，在那间熟悉的休息室。
帕里斯通听完她的叙述，冰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极度专注的光芒。他没有质疑，而是立刻调取了他自己的"记忆"进行复核。
"有趣的观察。"他沉吟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死亡'的定义，对于这个轮回机制而言，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宽泛。它要的，或许不仅仅是物理上的毁灭，更是……某种'存在状态'的彻底终结，比如，意志的彻底湮灭。"
他看向埃拉娅，目光锐利："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单纯的'接受'或形式上的'屈服'无法打破轮回。因为你的内在意志，你的核心'存在'，并未真正认同或改变。规则识别出了这种'欺骗'。"
"那么，我们之前所有的尝试，方向都错了？"她声音干涩地问。
"未必。"帕里斯通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弧度，"它给了我们一个新的思路。既然规则对'存在状态'如此敏感，那么，是否存在一种'状态'，是规则也无法轻易判定为'终结'，或者，判定后会导致规则本身出现矛盾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鳞次栉比的建筑。
"埃拉娅，你听说过'心源潜流'吗？"他忽然问道。
埃拉娅一愣。那是一个流传在少数念能力者中的古老传说，据说是所有念的起源之地，是意识与念力最本初的交汇点，一个只存在于理论中的概念。
"传说那里是念的'镜像之海'，能映照出生命最真实的'存在'形态。"帕里斯通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在想，如果将你——这个被轮回规则标记的'异常存在'——置于'心源潜流'的映照之下，会发生什么？规则对你的'定义'，与潜流映照出的你的'本质'，会不会产生冲突？"
埃拉娅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明白了帕里斯通的意图。他找到了一个可能撬动规则的支点，一个极度危险，但理论上可行的方向。
"这……太疯狂了。那只是一个传说！而且，就算存在，那里也极度危险，从未有记录显示有人能从那里回来！"埃拉娅下意识地反对。
"正因为危险，才值得一试，不是吗？"帕里斯通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兴奋，"呆在安全的地方，我们只会在无尽的循环中腐烂。寻找'心源潜流'，本身就是一场豪赌。但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明确的、可能打破现状的目标。"
他走近她，声音充满蛊惑："想想看，埃拉娅。如果成功，你不仅能摆脱轮回，我们甚至可能触碰到念能力最本源的秘密。这难道不比在这里，一次次重复毫无意义的死亡，更有价值吗？"
埃拉娅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未知的渴望和挑战欲。她知道，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安危，他在乎的是那个"可能性"。但该死的是，她被说动了。
与其在这个绝望的循环里被慢慢磨灭，不如去搏一个渺茫的、但至少是向前看的机会。即使那机会，可能需要她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我们……该怎么去？"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问，带着一丝认命般的颤抖。
帕里斯通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这需要一些……特别的准备了。"他轻声说，"据我所知，猎人协会的禁忌文献库深处，封存着一些关于'心源潜流'的古老线索。而恰好，我最近对那里，有一些'访问权限'。"
腦細胞要死完了，我開始其實想寫個輕鬆點的故事來著，下一個副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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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a選項X屈辱X新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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