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副驾上的付己昂扬起声音，“他发什么神经？”
肖酉安扭头看着他：“什么？怎么了！怎么了！”
车子已经停在了付己昂家别墅门口，两人本来都要下车，结果付己昂突然接了通电话，情绪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举着手机，只冲肖酉安摆了摆手让他安静。
肖酉安犹豫了半晌，看了眼车载平板上的时间，最缓缓调暗了车里的顶灯。
“不可能。”付己昂那头还在发着火，“让他走，有他我就不回去。”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付己昂火气更大了，吼了声：“我爱去哪去哪！就是不回去！”
话落，猛地挂电话砸了手机，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肖酉安扯了扯口罩，心惊胆战不敢说话，直到付己昂重新靠回椅背，他才心有余悸地去握付己昂的手：“怎么了宝宝？”
付己昂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怒意还未散去，半晌才一闭眼，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哥，从国外回来了。”
肖酉安捏着付己昂的手瞬间僵住了。
哥回来了？
哥回来了！我靠！
万一哥是个弟控怎么办？
万一哥看出来他们俩的关系要灭了自己怎么办？
万一哥拿着银行卡让他离开付己昂怎么办？
付己昂那头闭着眼缓了一会，突然愣了愣，睁开眼睛一捏他的手心：“你怎么……出汗？”
肖酉安心虚地扯出抹笑容，没说话。
“他明明好几年没回来了。”付己昂说，“偏偏挑今年，晦气死了，不想见他。”
“我以为你跟哥关系挺好呢？”肖酉安问。
“不见面就算和平。”付己昂啧了一声，“一见面我俩就都犯恶心。”
“那……真不回去了？”肖酉安强撑着口气，干笑着开口试探，“毕竟大过年……”
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不想见他。
你能懂我吗付前辈。
“见他就烦。不回了。”付己昂一拍大腿，“回我家喝酒。”
“哎！好嘞！”肖酉安如释重负，下意识转头要去看后视镜，“那我们就……”
话音未落，驾驶座的车窗突然被人轻轻叩响。
咚，咚。
很轻的两声，跟敲门似的。
肖酉安扭头去看，见驾驶座外头靠着个人，他一愣，降下车窗：“你好，有什么事吗？”
“肖，酉，安。”年轻男人盯着他，轻声开口，“是吗？”
肖酉安怔住了。
自己口罩帽子戴得齐全，连围巾都刻意往脸上缠了几圈，怎么可能会被人认出来？
他怔愣半晌，张了张嘴刚想说话，身后付己昂突然开口：“你敢传出去就死。”
男人闻言，勾起抹笑容，视线越过肖酉安看向副驾上的付己昂：“怎么就觉得我会传出去呢？”他歪了歪头，“哥哥在你心里这么不堪吗？”
男人的笑容太过熟悉，肖酉安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醍醐灌顶。
我操这男的笑起来不跟付己昂一模一样吗？！
我靠，这是哥啊！
“听见没付之文！”付己昂伸手指他，“他来家里过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你他妈就死定了！”
“素质真差。”付之文脸上笑意更深，“老妈要是知道你这么骂我你就死定了。”
“你……”付己昂的话卡在喉咙里。
肖酉安在两人中间夹着，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酉安。”付己昂沉声开口，“别管他，开车走。”
肖酉安愣了愣，扭头迟疑地对上靠着车窗的付之文的视线，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听从自己亲亲男朋友的指挥：“……不好意思啊哥。”
那头付之文站直身子，似乎没有要阻拦的意思，肖酉安松了口气。
哥还挺讲道理。
这想法还没收回，就听见那头付之文突然举起手机，对着手机那头道：“喂？老爹，小昂和他那朋友到了……嗯，就在家门口，我现在带他们进去……好，你们准备一下。”
我操！肖酉安挂挡的手僵住了。
“付之文！”付己昂吼了声。
肖酉安欲哭无泪，不知该做什么动作好，头一偏，又对上了付之文似笑非笑地视线。
付之文笑眯眯地弯腰，自顾自打开车门，弯腰探进来，手在肖酉安腿侧撑了一下，对付己昂道：“大过年敢耍脾气，扁你哦。”
付己昂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却罕见地不再吭声。
付之文重新直起身，伸手一把勾住肖酉安脖子，亲昵地把他扯下车：“哎呀，我弟就这脾气，跟他炒cp辛苦你了。”
肖酉安这才发现自己的安全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整个人被付之文架着脖子连拖带拽往别墅里走，下意识想发力反击，却猛地想到这是付己昂的哥，只能一下卸了力，背着付之文冲付己昂比划。
救命啊！
付前辈！救命啊！
车里的付己昂这才回过神，手忙脚乱伸手给车熄火。
“喂。”悬着的心还没落地，脑袋旁的付之文突然冷声开口，“你跟我弟到底什么关系？不是纯朋友吧？”
声音不大，给肖酉安吓出满身冷汗。
“哥……咳……们儿。”肖酉安原本也想故作深沉地回一句，结果喉咙被付之文胳膊肘卡着，一开口太奶的身影就在眼前浮动，半天吐不出完整的话。
“厉害。”付之文脸上笑容未褪，说的话却让人汗毛直立，“异食癖啊你。”
肖酉安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后突然一阵风袭来，付之文猛地一发力推开他，肖酉安头晕目眩往旁边花坛上撞去，赌了一把才堪堪站稳，一抬眼，见付己昂黑着脸横在了他和付之文中间。
“好好！”付之文笑眯眯地举起双手，“我认输，小昂，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付己昂瞪着他。
“那没办法咯。”付之文转身推开别墅门，语气轻快，“我反正是把你们带回家了，任务完成了。”
话落，不等两人再有反应，人已经闪进了家里，朝里喊了声：“我们回来了！爹，那家便利店关门了，买不到。”
家里头传来应和声，肖酉安站直身子，拍了拍沾上花坛叶子的后背。
“没事吧？”付己昂走上来拽他，“那人从小就这样，脑子有病，我要知道他今年回来就不叫你来吃这苦头了。”
“没事，小问题。”肖酉安长长吐出口气，冲他笑笑。
没事，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忍……
屋内传来脚步声，肖酉安一下紧张了起来，背崩得死直，被付己昂拽着往里走。
踏进玄关，先从里头迎出来个男人：“这就是新朋友吧？”
“对。”付己昂拍了拍肖酉安，“我爸。”
肖酉安一愣：“谁爸？”
男人也愣了一下：“你谁？”
付己昂盯着他俩看了一会儿，笑起来，又一拍肖酉安肩膀，指着男人道：“这是我爸。”
肖酉安赶紧鞠躬：“爸……不，叔叔，新年好。”
“新年好新年好。”付爹笑盈盈迎他进门，“快进来，把围巾外套都摘了，看着都热。”
“哎，好。”肖酉安低头开始摘围巾。
“肖酉安。”付己昂指指肖酉安，“我……哥们儿。”
“知道知道。”付爹笑笑，“刚还在电视上看见呢。”
“啊？”正摘围巾的肖酉安一愣，“您看了啊？”
“当然看了。”付爹弯下腰，掏出两双拖鞋摆在两人面前，“小昂特地打电话回来让我们看这个台的春晚。”
“什么？”正穿着鞋的付己昂突然直起身，“我没说，我只说了你们总台看腻了可以看那个台而已。”
“他这话就是让我们看的意思。”付爹伸手拍了拍肖酉安肩膀，“我懂他。”
肖酉安若有所思地看着付己昂。
付己昂飞快撇开头避开他目光，穿好鞋后往客厅里走。
这是心虚了？
“看见没，心虚了。”付爹笑了起来，指指付己昂落荒而逃的背影，“从小就这样。”
肖酉安也笑了起来。
付己昂爸妈家处处都透着传统韵味，墙上挂着山水画，角落里摆着书法作品，连茶几上都放着精致的茶具。
肖酉安不敢多打量，一路闷头跟着付爹走到了餐厅。
“别紧张，小昂经常带朋友回家里过年，”付爹说，“你们这些孩子离家在外，一年到头见不到家人，过年也不能回去，很不容易。”
“还好，习惯了。”肖酉安笑了两声，又愣了愣，“他朋友……很多吗？”
“前几年基本每年都带，最近两三年才少了。”付爹说，“估计是都忙起来了。”
肖酉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餐桌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菜，只有厨房方向传来动静。
还没坐下，就看见一个端着盘子的女人从厨房里出来，肖酉安不假思索猛地一鞠躬：“阿姨新年好。”
女人笑笑，冲他一点头：“新年好。”
肖酉安下意识想走过去接过她的盘子，结果前面的付己昂先他一步，把她手里的盘子接过放到桌上。
“我妈。”付己昂介绍道，“这是肖酉安。”
“认识。”付妈微笑着，“是个很勇敢的小伙子。”
肖酉安顿时汗毛直立。
从没有人会形容第一次见面的人是个“勇敢的小伙子”，付妈这么说，一定是知道他之前和徐晟上法庭那点事。
她会怎么想，会不会怪自己把付己昂拖下水？会不会觉得自己带坏付己昂？
付妈拉开椅子坐下，伸手示意他：“坐。”
肖酉安踯躅半晌：“我……我去帮帮忙。”
不行，要给妈留个好印象。
他往厨房那边走了几步，想着接下一碟饺子，没想到下一个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是付之文，他步子一下停住了。
……能换个人吗
付之文站在原地，没打算避开他，也没打算动，两人面面相觑半晌，肖酉安先僵硬地伸出手：“哥……我帮你拿。”
“上赶着当我弟呢？”付之文笑起来，不动声色的缩回手，不让他碰到碟子，“好心累，一个小昂已经够我受了，还来一个。”
肖酉安也挤出个假笑，猛地伸手捏住那瓷盘子的边边：“您辛苦，我连着小昂那份一起孝敬您吧。”
两人针锋相对半晌，最终还是肖酉安稳稳夺过了盘子，转身放到饭桌上。
“春晚给你们提供年夜饭对吧？”付爹拉开椅子坐下，示意肖酉安也坐，“既然你们在外面吃了，我们就没给你们留正餐，直接吃饺子吧。”
啊？
肖酉安拖椅子的动作顿了顿：“啊……是。”
台里确实给他们提供了餐食，不过再怎么说只是些简单的自助，不可能跟丰盛的年夜饭相比，他原本还指望着今晚这顿解馋。
不过做客要有做客的自觉，有什么吃什么就是了。
“谁说我们吃过了。”付己昂在肖酉安旁边坐下，皱起眉，“我还以为回来有大餐呢。”
付妈没说话，只轻飘飘扫了眼付之文。
“你们台表演节目不管饭吗？”付爹一脸诧异。
“跟家里的年夜饭肯定不能比。”付己昂说，“谁说的我们吃过了？”
“是……”付爹愣了愣，又突然改口，“我记错了。”
“你平时连娱乐新闻都不看，怎么会知道这些？”付己昂说，“还‘记错了’，到底谁跟你说的？”
付爹开始闷头给肖酉安盘子里夹饺子：“不记得了，没事儿，来，多吃点饺子吧。”
话落，就开始给肖酉安盘子里夹饺子。
肖酉安有些应接不暇，只一个劲地看着盘子里越堆越高的饺子山，每多一个饺子他就说一声谢谢，还没谢完，那头付妈突然开口：“小文，道歉。”
饭桌瞬间安静了。
肖酉安一愣，抬起头来。
坐在对面的付之文这才笑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抱歉小昂，还有这个……酉安，是我记错了，给老爹传递了错误讯息，让你俩吃不上饭，在这里说声对不起哈。”
肖酉安反应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就知道是你。”付己昂沉声道。
“对不起小昂宝贝。”付之文拖长声音，“哥哥知道错了，为了补偿你，哥哥现在就下桌回房间，让你眼不见心不烦好不好？”
付己昂怒目而视，付之文却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缓缓站起身离开，经过肖酉安身边时还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
直到看不见付之文，肖酉安才暗暗松了肩膀。
付之文这人举手投足间都透着阴阳怪气，他在的时候，整个餐桌似乎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结果一口气还没松完，肩膀突然一沉。付之文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俯身在他耳畔阴恻恻道：“酉安，你知道我房间跟客房在同一层吧？”
肖酉安被他吓得头皮发麻，头都没转，就听见付之文继续道：“我的睡眠质量挺差的，所以你今晚，最好不要出什么大动静，好吗？”
“付之文。”付妈再次开口。
“好的妈妈，我走咯。”付之文再次笑眯眯地站起身，往客厅旁的楼梯走去。
肖酉安扭头看着他背影，表情也缓缓沉了下来，重新整理心情转过脸，对上了付爹欲言又止的目光。
“不好意思啊朋友。”付爹干笑两声，又往他盘子里加了几个饺子，“吃饺子，饿坏了吧。”
肖酉安低头看着盘子里几乎快堆成山的饺子，扯出笑容夹了一个塞进嘴里，扭头看着付己昂。
小昂啊，怪不得在娱乐圈里圆滑成这样。
合着从小在家里搞宫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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