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渡一夜没睡。
没有什么创作的**,也不想打游戏,陈怀渡在床上躺得很平,大脑头一次这么空。
空到只能容纳下一句话。
“看见你我很高兴呢。”
“看见你我很高兴呢。”
“看见你我很高兴呢。”
聒噪,肉麻,吵。
仿佛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包袱,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他身边,莫名其妙就挑中了他,莫名其妙就粘在了他的背上,怎么甩都甩不掉,怎么扔都扔不走。
像是磁铁的一极,扔走了,也会自己再粘回来。
掰也掰不开。
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柏临:【[图片]】
柏临:【烧烤盛宴!怎么样,心动不心动,现在来还来得及哦】
陈怀渡:【不来。】
柏临又说起他被罚打扫卫生的事,七八秒长的语音里全是哈哈哈哈。
陈怀渡不小心按到了播放键。
背景音里,一道不明显的声音也飘了出来。
陈怀渡手一顿,再次点了一下。
是南琢的声音。在轻轻地喊柏临的名字。
柏临接到陈怀渡视频弹窗的时候正在与羊肉串作斗争。“咋了?”
陈怀渡问了句废话:“在吃什么。”
“羊肉串啊。”柏临把手里的串怼到屏幕前,以为陈怀渡饿了,又翻转手机镜头,扫了一圈。
“太香了。某人不来可真是太可惜咯。”
角落里一件灰色外套入了镜,陈怀渡垂眼看着外套露出来的一角,“你们玩。”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南琢:“柏临,我想走了。”
“嗯?这么快啊,你去哪里?”
“到点了,我有个夜班要上。”
柏临看了眼时间,都十点了,看着南琢这带伤的额头,觉得还怪可怜的。
“要不别去了吧?请个假,今天休息休息。”
“不要。”
“你不好意思请吗?”柏临其实想直接给钱,但南琢肯定不会拿的。
“要不我帮你和老板说?”柏临试探着问。
“谢谢你。不过不用啦。”
“好吧,”柏临也站起来,“便利店在哪啊这么晚了,我送你?”
……
陈怀渡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手机那头的对话,眼里情绪淡了点。
什么看见他很高兴。
看见其他人照样也很高兴。
南琢就是长了张欺骗性很强的脸,又很会说一些令人不适的话,对所有人都一样。
等柏临意识到自己还在和陈怀渡视频的时候,低头一看,视频已经被挂断了。
-
孟诗觅最近恋爱了。
白天经常捧着手机傻笑,脸上容光焕发,做了美甲,戴了新耳环,拼夕夕也不用了,在商场买了很多漂亮的衣服鞋子。
某天晚上南琢路过孟诗觅的房间,还听见一记嗔怒:“我讨厌你!”
隔天一问,孟诗觅便承认了。
南琢:“对面是做什么的?”
“在上司公司做经理。他可大方了。”
“不大方能做榜一?”南琢继续问:“几岁?”
“比我大七岁。”
南琢:“你们见过面了吗?”
孟诗觅摇头,“不过约了过一段时间一起吃饭。”
“注意安全。”南琢说,“记得要和我报备。”
“知道啦乖乖。”
香湖别墅。
陈怀渡单肩背着包下楼,看了眼桌上的早餐,“姜姨,你们吃。”
姜姨皱眉,“这孩子……又不吃早饭。”
一般情况下,人长大后都会弥补童年的缺憾,把所有以前没有的失去的全都补上。
可陈怀渡不是,以前得不到的东西,吃不到的食物,长大了有条件了,也不稀罕拥有。
唯一让人放心的一点就是,陈怀渡的个子已经足够高了。
刚走出大门,后面就追上来个佣人。
“姜姨说让您把牛奶带上,在学校饿了可以喝。”
这佣人面生,陈怀渡没有见过。但也正常,因为徐听拂经常间歇性发疯,家里的佣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
陈怀渡没想喝,但还是接过那瓶牛奶。
早读前,几个关系好的同学照例坐在一起,边吃饭边聊点有的没的。
“我看朋友圈,昨晚南琢和柏临一起吃夜宵了耶,他们俩……”
“就是朋友吧,柏临又不是第一次和女生玩在一起了,有什么奇怪的。”
“就莫名觉得有点配嘛…隔几天,他俩就有合照产出。”
南琢恰好这时从后门进来,所有人蓦地噤声了。
一阵窃窃私语后,一个女生大着胆子走过来,反坐在南琢前桌的椅子上。
南琢没表情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冷淡,但其实不是,她只是在等别人说话,圆而狭长的眼睛显得清冷。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安静的面容甚至有些呆。
林宣蜜左手撑着下巴,“你觉得……柏临人怎么样呀?”
南琢想也没想,“很好的人啊。”
“具体一点呢?我朋友喜欢他,想了解一下。”
“哦。”南琢思考了几秒钟后缓缓开口,“热情、大方、善良、阳光……”
许许多多个形容词从南琢的嘴里蹦了出来。
林宣蜜又问,“那陈怀渡呢?”
“你朋友也喜欢陈怀渡?”
“……不,不是。”林宣蜜没有再无中生有,随口扯道,“就是对新同学好奇,随便问问。”
林宣蜜继续追问,“新同桌,可以也描述一下吗?”
“他啊……”
毫无来由的,南琢突然不想用具象的词向其他人描述陈怀渡。
毕竟陈怀渡是一个很难搞的人,她也还没有搞定呢。
南琢敷衍又温吞地把话说完,“——是我的恩人。”
林宣蜜:“……?”
南琢懒得回答了,把外套团成团就要趴在桌子上睡觉。
余光瞥到了一双眼熟的鞋。
林宣蜜抬头的时候也看见了陈怀渡。男生站在后门口,眼皮没什么精神地垂着,门外的晨光被他的身体遮了大半,阴影透露而下,俯视的视角只让人觉得疏离又冷漠。
林宣蜜觉得不好意思,飞速闪开了。
座椅拉开,陈怀渡瞥了眼旁边趴着的脑袋,十分不爽。
柏临是热情大方善良阳光,到他这里就一个词都蹦不出来了?
陈怀渡抬手,在南琢的桌子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南琢。”
南琢倏地侧过头,从臂弯中露出小半张脸,“在。”
“你的忙我帮不了。”
南琢一头雾水,“什么忙。”
陈怀渡也不想把话挑明,“什么忙也帮不了。”
“……哦。”长长的睫毛垂下,又睁开,“我知道了。”
反正她也没什么要陈怀渡帮的。
陈怀渡满意了,扭头把外套也团成一团,也趴下了。
课件,方乐翎拿着个烤肠面包,站在南琢座位旁边吃。
南琢今天买错了牛奶,正好给方乐翎喝。
“那你喝什么?”他问,“等会儿课间去小卖部买吧?”
“砰——”
一瓶全新未开封的奶出现在了南琢桌子上。
陈怀渡从抽屉摸出那瓶奶,冷淡的落下一个音节,“喝。”
南琢一怔。
方乐翎:“她不……”
咕噜咕噜。
南琢撕开吸管外包装,痛饮了几大口。动作一气呵成,比课间趴下来睡觉还要丝滑。
方乐翎:“你不是不喜欢喝牛奶吗?”
“忽然喜欢了。”南琢回味了一下,说:“好喝,甜甜的。”
方乐翎:“……”
我之前给你带的甜牛奶你可是一口都没喝!
直到上课铃响,陈怀渡也没抬起脑袋。
方乐翎偷摸着拿出耳机,刚要戴上听歌——
“南琢?”
台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忽然停了,眼睛看向最后一排的学生,眉头微微蹙起。
察觉出不对劲,邬存担心地又喊了一遍,“…南琢?”
方乐翎立即扭头,只一眼,就让他瞳孔都缩了缩。
只见南琢面色惨白,眼神失焦又涣散,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像突然被人抽走了所有力气,表情痛苦。
邬存急急忙忙走下台,“怎么了这是,吃坏肚子了吗?”
南琢眼前一片模糊,看不真切,只觉得头晕晕呼呼的,耳边也在持续不断的鸣叫。
南琢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没有力气地垂落,清瘦的背脊在微微发抖。
在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南琢感觉到自己好像落入了一个宽厚、冷燥的怀抱。
南琢闻到了一股清冷的皂荚香,手指不由得收紧,眉头仍然拧成一团。
陈怀渡的校服被怀中人揪得皱皱巴巴,此刻却没有心情在意。
陈怀渡语速快了些,“南琢,别睡。”
南琢的耳朵本能地动了一下,但腹部传来的痛感太过强烈,让眼皮都沉重得抬不起。
“忍一下,南琢。”
南琢只能感觉到那道温柔又低沉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轻,也越来越飘渺。
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美好也将不复存在了。
“马上到医院了。”
“南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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