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宇六十歲生日那天,沒有盛大的派對,沒有喧鬧的祝賀。他只在家中安靜地吃了一碗邵苗親手煮的長壽麵,麵裡窩了個溏心蛋,是他喜歡的程度。
第二天早晨,他如常起床,換上熨燙平整的白襯衫,卻沒有打領帶。吃早餐時,他將一份已經簽好字的退休申請書推到邵苗面前。
「我提交了。」他語氣平靜,像報告一個系統升級通知。
邵苗拿起文件看了看,抬頭望向他,眼神溫潤:「想好了?」
「嗯。系統運行六十年,該切換到顧問模式了。」
她笑了,伸手覆在他手背上:「好。但我的個前臺進程,還得高負載運行一陣子。」
她的事業正值巔峰,剛接手集團重要戰略項目,即使想提早退休陪他,也不是這般容易。
何況,這也不是他期待的模式。他不只一次對她說過,他敬佩肖瑜對胡總的犧牲,但這不是他期待自己的女人使用的模組,他自信自己足夠強大,支撐自己的女人活出自己最燦爛的版本。
林振宇明確地跟邵苗說過,除非她自己想退下來,否則不要為他放棄拚事業,如此才是對他作為她丈夫的最起碼尊重。
「你跑你的任務線,我負責後勤保障。」林振宇反手握緊她,語氣罕見地輕鬆。
退休流程平順。集團上下雖有不捨,但更多是尊重。新一代管理層已然成熟,他的離開,像一個時代優雅的謝幕。
最後一天清理辦公室,物品極簡。幾盆綠植送給了年輕同事,他只帶回一個用了十幾年的瓦杯,以及一個用軟布仔細包裹的小相框——裡面不是照片,而是一枚略顯褪色的手工押花書籤,花瓣是淡紫色的勿忘我。
當晚,他將書籤輕輕放在臥室床頭櫃上。邵苗洗漱出來,瞥見那抹熟悉的淡紫,整個人愣在原地。
「這......這不是我以前在教堂學押花時,隨便做的嗎?」她拿起書籤,指尖輕觸脆弱的花瓣,聲音有些發顫,「我以為早就丟了......你怎麼還留著?」
林振宇正在整理枕頭,動作未停,語氣尋常得像在討論天氣:「嗯。你那天團契後塞在我書裡的。後來就一直放在辦公桌上。」
邵苗想起來了。那是她鼓起勇氣在他常看的算法書裡夾了這枚書籤,背面用極細的筆寫了「謝謝你,宇哥哥」。此刻重見那個親暱的稱呼,臉頰微微發熱。
「你......你就一直放在桌上?那麼多年?」她眼眶發熱,「為何我每次去你辦公室,都沒注意到......」
「我把它收在顯示器支架後面,」他平靜地解釋,「不影響視野,但一低頭就能看到。」
邵苗望著他看似淡漠的側臉,心像被溫水浸透。這個男人,從不說甜言蜜語,卻把她隨手給的一點點心意,像珍貴代碼一樣默默存儲了幾十年。她走過去,從背後抱住他,臉埋在他還帶著皂香的背上:「林振宇,我的宇哥哥,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那久遺的稱呼,讓林振宇身體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轉身擁著她,用刻意機械的語氣說:「歸檔完成。現在歸入家庭服務器。」
這是他掩飾尷尬的獨特方式。
邵苗在他懷裡笑得肩膀輕顫,方才的感動化作了滿心的溫軟。
退休後的生活並未空虛。他擔任集團高級顧問,每週一次線上會議,保持與時代的輕度連接。其餘時間,他學習木工,書房裡那個略顯笨拙卻牢固的小書架是他的第一個作品;他研究咖啡烘焙,每天早晨為邵苗特調"林氏算法咖啡"。
他們一起買菜,他比較成分價格,她憑直覺挑選;一起聽音樂會,他偶爾在黑暗中陷入"待機模式",被她悄悄捏醒;一起短途旅行,沒有緊湊行程,隨心駐足。
一個週末午後,兩人並排坐在陽台搖椅上。邵苗犯困,頭一點一點靠向他肩膀。林振宇放下書,調整姿勢讓她靠穩,沒有叫醒她。曾幾何時,他的世界只有清晰坐標與路徑;如今,他學會欣賞這種沒有目標的"空轉"時光。
邵苗醒來,夕陽已西斜,身上蓋著薄毯。「我睡了多久?你怎麼不叫我?」
「不久。系統待機有助恢復效能。」他頓了頓,「而且,這個進程優先級很高。」
邵苗先是愣了下,隨即會意一笑,靠回他肩上。這個男人連說情話都要用技術比喻,卻比任何直白的話語更讓她心動。
新的生活節奏,如舒緩的爵士樂,有即興的自由,也有穩定的節拍。他們在各自軌道運行,卻時刻同頻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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