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這種細碎而溫暖的磨合中平穩流淌。新家漸漸充滿了生活的氣息,書架上擠滿了兩人的專業書籍和閒書,陽台上的羅勒長勢喜人,連林振宇那原本只有黑白灰的衣櫃裡,也被邵苗悄悄塞進了幾件顏色柔和的休閒衫。
然而,在邵苗心中,始終有一個小小的、未曾解開的結。那個無所不能、體貼入微的「Elle姐」,就像一個隱形的夥伴,在她與林振宇關係的早期階段扮演了奇特的角色。雖然她早已從林振宇求婚時的坦白中知曉了真相,但「Elle」從未以一種明確的方式「正式」告別。這感覺就像一場精彩的話劇落幕,唯獨一個重要的角色沒有上台謝禮,讓人心裡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機會在一個週末的雨夜來臨。窗外春雨綿綿,敲打着玻璃窗,發出細密的沙沙聲。屋內燈光溫馨,兩人剛看完一部電影,窩在沙發上享受這份難得的閒適。空氣裡瀰漫着雨水的清新和家裡特有的安寧氣息。
邵苗蜷在林振宇身邊,頭枕着他的腿,手指無意識地繞着他家居服的衣角。沉默了一會兒,她忽然輕聲開口,語氣帶着點漫不經心,彷彿只是想起一個老朋友:
「說起來……好久沒收到『Elle姐』的郵件了。」她抬起眼,狡黠地看向他,「她是不是離職了?還是你終於給人家放了個長假?」
林振宇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電影結束後鬆弛的氛圍瞬間緊繃起來。這個話題,一直是他心底一個既甜蜜又尷尬的區域。他推了推眼鏡,視線有些飄忽,不敢直接對上邵苗帶笑的目光,喉結輕輕滾動了一下。
「她……」他吐出一個音節,便卡住了,像是在尋找最精準卻又最不具殺傷力的表述。承認自己扮演「Elle」這件事,即使面對的是已知情的妻子,依然讓他感到一種近乎社死的羞恥和笨拙。
邵苗看着他瞬間繃緊的側臉和微微泛紅的耳根,心裡軟得一塌糊塗,又覺得好笑極了。她決定不再逗他,於是撐起身子,湊近他,幾乎是鼻尖對着鼻尖,用氣聲悄悄說:
「林先生,你知不知道,你模仿女孩子語氣寫郵件的時候,有個特別可愛的小習慣?」
林振宇的瞳孔微微放大,帶著驚愕和難以置信。
邵苗繼續揭秘,眼裡閃着光:「你總喜歡在句尾加一個小小的波浪號『~』,還有,每次要表示『微笑』的時候,你用的表情符號都是這個::) ,特別標準,特別……一本正經。」
「……」林振宇徹底石化了。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偽裝,原來早在細節處漏洞百出。一種巨大的尷尬混合著被看穿的窘迫席捲了他,他幾乎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着他難得露出這種近乎「呆滯」的表情,邵苗終於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伸手捧住他發燙的臉,強迫他看著自己,語氣變得無比溫柔:
「傻瓜……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就差不多猜到了。不過我也捨不得失去那跟你說話的專屬機會。」她頓了頓,眼神裡充滿了愛憐和感激,「謝謝你,用那種方式……陪着我,幫了我那麼多。」
雨聲敲打着窗戶,成了此刻唯一的背景音。林振宇望著邵苗清澈見底、不含一絲戲謔只有真誠的眼睛,緊繃的神經像被溫暖的水流緩緩沖開。尷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釋然和難以言喻的感動。她不僅接納了那個笨拙的他,還接納了那個他用最彆扭的方式表達出的、小心翼翼的愛。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終於能直視她的目光。他抬起手,覆上她捧著自己臉頰的手,聲音低沉而沙啞:
「……以後沒有『Elle』了。」他認真地宣告,像在進行一個重要的系統升級通知,「所有功能……都由本機直接提供。」
邵苗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笑倒在他懷裡,肩膀抖動不止。這個男人,連告別一個虛擬身份,都要用這麼技術宅的方式!
「好,好,」她笑夠了,抬起頭,眼角還帶著淚花,「那本機先生,以後請多關照啦!不過……」她眨眨眼,意有所指地說︰「『Elle姐』幫了我那麼多,我連慰勞的『小零嘴』也沒請她吃過,總覺得過意不去呢。」
林振宇剛剛恢復正常的耳根又開始隱隱發燙,他無奈地看著懷裡這個故意使壞的小貓,最終只能收緊手臂,將她牢牢鎖在懷裡,用一個略顯笨拙卻充滿佔有慾的吻,堵住了她後續所有的調侃。
窗外的雨還在下,纏纏綿綿。屋內,那個存在於電郵往來中的「Elle」,在這雨夜裡終於完成了她最後的使命,正式謝幕離場。沒有傷感,只有一種戲謔般的溫馨和釋然。這個曾經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小秘密,如今成了夫妻間一個獨特的、帶着時代印記的玩笑,見證着那段從曖昧到坦誠的、笨拙卻真誠的過往。
從此以後,所有的關心、叮囑、甚至那些不好意思直接說出口的情話,都將以最直接的方式,從林振宇指向邵苗,無需任何中轉服務器。對他們而言,這或許是比任何浪漫誓言都更踏實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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