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清风掠过草原,掀起了一场翠绿色的浪潮,草芽相互交磨,发出簌簌的轻响,观光车不紧不慢地绕着泰伊拉环行,最终停在了木屋小镇。
小木屋的建材是泰伊拉盛产的红木,星星点点地分布在这片绿野,像是平静的老人坐在草原上晒太阳。
“既然是你们家的家宴,我们就不掺和啦。”紫衣翼龙识相地招呼一大批龙离开,手掌挡住嘴巴,凑近柏行之,“放心吧柏哥,你让我准备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都能用。”
紫衣翼龙这嘴捂了个寂寞,站在一边旁听的沈砚安面无表情道:
“准备什么?”
“保密。”柏行之推开车门,故作神秘道,“等会儿就知道了。”
沈砚安无奈地下了车,从柏行之手里夺回行李箱,跟着他一路走到挂着风铃和装饰灯的小木屋前。
小木屋的侧窗大开着,源源不断地飘出几缕白烟,屋里人探出头,望见他们的身影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汤勺,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门。
“叮铃”一声脆响,一头白发的老人出现在沈砚安眼前,视线和沈砚安撞了个正着。
屋里人看着苍老,但声音依然很有活力,白霜生着细纹的眼尾向上扬起,亲切地问道:
“你就是小安吧?行之和我提起过你。”
“是我,外婆,这段时间打扰了。”
“客气什么呀小安,从阿忒斯特过来累吗,快进来坐进来坐。”白霜让过身,执意要沈砚安先进门,随后才吩咐柏行之,“行之,你把行李放楼上去。”
“外婆,我们今晚不住家里。”
沈砚安拎着行李箱,闻言猛地转头看向柏行之。
“害呦,让你上楼放行李,又没让你们住在这。”白霜指挥道,“行李先放楼上,剩下的事你要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出于血缘压制,柏行之没再拒绝外婆的提议,沈砚安见状,明智的和白霜站在了同一战线。
“快去吧,行之——”
柏行之看着双手抱臂的沈砚安,反应过来这是沈老师的报复,听话地拎起行李箱上了楼。
“小安,你第一次来泰伊拉吧?”白霜一点不见外,拉着沈砚安坐到沙发上问,“感觉我们这里怎么样?”
“是第一次来,这里很美,外婆。”
听沈砚安也喊她“外婆”,白霜苍老的手覆上了沈砚安的手背。
“行之从来没带人回家过,你喜欢这里就好。”
白霜浅色的眸中闪着微光,雪白的鹿角像盛夏的枝桠般疯长,不断向后延伸,显现出白鹿族的兽化特征。
沈砚安知道,柏行之的母亲是个白鹿族女孩,但关于白鹿族,听别人说和亲眼所见终究是有出入的,比如现在,沈砚安亲眼见着了白霜那对脆弱而精致的鹿角,隐约觉得形状确实和柏行之的犄角很像。
白霜脸上挂着笑,偷偷靠了过来,低声道:
“行之小时候的角也是这个颜色,想看看吗?”
沈砚安凤眸轻动,配合着弯下腰,悄声道,“外婆,我想看。”
沈砚安见过柏行之的角,黑麻麻的像是冬天的枯枝,小时候竟然是纯白的吗,龙的犄角还会褪色?
白霜打开储物柜,搬出了本厚厚的相册,趁柏行之还没下来,找出了他还在龙崽时期的照片。
龙族幼崽的体型有人类六岁小孩那么大,可能是能量流培育的缘故,柏行之小小年纪就板着张脸,看上去很安静,一点不闹腾,血瞳比现在要亮,蓬松的黑发中突兀地戳出了对白色犄角。
“我当时还高兴他遗传了秋秋的基因呢,直到他青春期那会儿,放学回来顶着头黑角,吓得我以为他叛逆期到了,非主流到要去染角的程度了。”
沈砚安想象了下那时的场景,柏行之单肩挎包,晃悠着犄角推开家门,无辜的和僵在原地的白霜面面相觑。
“后来去了医院才知道,这小子没那福气,还是长成了昭言的样子。”
木质地板响起有规律的脚步声,白霜眼疾手快盖上相册,熟练地塞到了抱枕底下。
沈砚安坐直身子,若无其事地靠在沙发边。
柏行之走下楼梯,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没有道破,只是笑着喊了白霜一声,然后指着厨房问:
“外婆,我们家厨房是要改造成雾都了吗?”
白霜一拍大腿,“噌”地站起身来,急匆匆地奔向滚着白烟的厨房,相册在白霜的动作下移了位,露出了个板正的尖角,视力正常的人都能看得见。
“外婆和你说我坏话了?”柏行之看准尖角,往前坐在了沙发上。
“没有。”沈砚安瞒不了他,委婉道,“只是和我讨论了下,为什么某位从小到大都喜欢板着脸的先生会退化出黑色的角。”
“你们的讨论结果是?”
“结果是厨房快成雾都了,我们得去帮忙。”
柏行之被他的话逗笑,抓住沈砚安的手腕把人逮了回来,沈砚安重心不稳,差点跪坐在柏行之的腿上。
“跑题了啊,沈老师。”柏行之批评他,暗沉的血瞳中却淌出了几分暧昧,“看来是没有结果了,你不想亲自研究一下吗,沈老师?”
沈砚安此时正一脚跪在沙发上,一脚撑在地面,左手手腕还被柏行之控制住了,沈老师怀疑自己要是稍稍挣扎一下,可能立马就会被柏行之按在腿上,或者箍进怀里。
“只给你摸。”
右手掌心推向柏行之的胸口,沈砚安垂下眼睫,似乎是想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柏行之看穿他的心思,抢先道,“得出结论后再走。”
“柏行之。”沈砚安深呼吸一口,控诉他,“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古时候独揽天下的君主。”
“怎么会?”柏行之很惊恐,“我明明很专一啊,沈老师。”
滚烫的指腹摩擦着沈砚安的皮肤,沈砚安深知拗不过他,指尖在对方的引导下,摸到了坚硬的犄角。
沈砚安包裹住半边犄角,报复性地掐了下去,发现根本掐不动。
犄角虽硬,但毕竟也是龙族身体构造的一部分,沈砚安掐的那下是真用了些力,柏行之没防备地颤了下,抓住沈砚安的手握得更紧。
“沈老师,公报私仇不好吧?”
“你管这叫公?”沈砚安俯身凑近柏行之的脸,勾起了个昳丽的笑,轻声道,“你确定不全是你的私心吗?”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冲破肋骨与皮肉,落进沈砚安的手中。
“是啊。”柏行之哑声道,“全都是我的私心。”
绯红爬上沈砚安的耳间,垂落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再靠近些就能碰到柏行之的额头。
呼吸错乱地交缠着,柏行之仰头就要去碰沈砚安的唇。
白霜戴着隔热手套,端出一大锅香喷喷的蘑菇汤,戏剧性地打断了两人的亲密戏份,沈砚安满脸通红,拿起抱枕按在了柏行之脸上,随后挣开手腕,把抱枕下的相册丢进了储物柜。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白霜看了都佩服地竖起了大拇指。
“我打扰到什么了吗,孩子们?”
“就算你们有这方面的爱好,也得先吃个饭嘛,俗话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吗?”
沈砚安恐怕是吃不下这饭了,冷着张通红的脸加重了力道,想堵住柏行之的闷笑。
一顿饭下来,白霜熬的蘑菇汤味道很鲜,混在米饭里就是一道风味极佳的餐品,沈砚安坐在白霜身边,明显懒得搭理对面的柏行之。
沈砚安刚想帮着整理,就被白霜按回了座位。
“家里有我,你们该干嘛干嘛,走之前记得和我说一声。”
“好的,外婆。”柏行之应下白霜的话,厚脸皮地扯了扯沈砚安的衣角,“出去散步吗,沈老师?”
“你自己去。”
“不行,我怕走丢。”
沈砚安:“?”
说这话之前能不能先看看你户口本上的出生地是哪里?
手臂穿过腰侧撑在桌板上,柏行之不断凑近沈砚安的脸,问:“沈老师,可以再满足一下我的私心吗?”
沈砚安推开他的脸,偏头闷声道,“去哪?”
“泰伊拉的后花园。”
泰伊拉的后花园是片一望无际的花田,此时正是繁花开得正旺的季节,燃烧的烈阳没入地平线,风吹花动像是在抚摸天空的脸颊。
沈砚安走到花田中央,风中摇晃的花瓣抚过他的手掌,留下淡淡的香气。
“还想知道刚才的结论吗?”沈砚安回头,迎着夕阳坠落燃起的光问柏行之。
柏行之盯着他,同样燃烧着的欲.望挠上心口。
“很想很想。”
沈砚安没说什么甜言蜜语,直白道,“外婆说,是因为你没遗传到白鹿族人的基因。”
“其实是有的。”柏行之笑道,“只是没表现在我身上。”
“那段隐藏起来的基因随时都可能被激活,可能某天会在我身上觉醒,也可能会在成结后转移到我伴侣的身上。”
成结期和伴侣就这么水灵灵地说了出来,沈砚安怔愣几秒,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直白了,但他忘记了,柏行之在某些方面比他更直白。
“沈老师,这个送给你。”
柏行之拿出一只墨绿色的小盒子,盒子里躺着半截玉环的吊坠,
沈砚安记得这个玉环,他和柏行之第一次见面时,挽着他的手参加生日宴时,柏行之都有戴着它,这应该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柏行之取下其中之一,做成项链亲手为他戴上。
半截玉环在落日的余韵下蕴着些许暖意,指腹滑过沈砚安的颈脖,柏行之凝着沈砚安的眼睛,认真地问。
“沈老师,我可以成为你的牵挂吗?”
我可以成为陪你走向未来的人吗?
沈砚安抚摸着锁骨中间的玉,目光丝毫没有闪躲,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柏行之身上。
“你本来就是。”
柔软的唇瓣狠狠撞在了一起,柏行之搂着沈砚安的腰,卡住他的下巴,情难自抑地吻了上去。
柏行之吻得很凶,轻巧地勾住了沈砚安的舌尖,掌控着对方的呼吸。
沈砚安环住他的脖子,舌根传来的痛感在眼眶中逼出了泪光,沈砚安加深这个吻,试图在第一次接吻上获得主动权,但很快就被掠夺到像要窒息。
龙翼抵住沈砚安的脊背,成了新的支点,柏行之终于放过沈砚安,低头吻去他眼尾即将滑落的泪滴。
“我们可能得再过两三天才能回波莱塔。”
沈砚安轻喘着气,上扬的眼眶染了红,却也不见柔弱。
感受到柏行之的反应,沈砚安轻轻笑了一下,随即扯过他的领带,“你铺垫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这个?”
“你才发现吗沈老师,我一直都在这里等着啊。”
“所以呢,我们下观光车的时候,你让小紫准备的,也是这个?”
柏行之不悦地衔起沈砚安脸颊的肉,含糊道,“不准提别的龙。”
“都是我准备的。”龙尾探进沈砚安的衣摆,柏行之强调,“他们只是搬运工。”
“还有很多,沈老师,你没看到的,还有很多。”
沈砚安身子一轻,整个人都被柏行之藏进了宽大的龙翼里,柏行之亲了亲他的额角,抱着沈砚安往后花园深处的新房走。
“我现在就带你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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