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里教授年事已高，疲于应对社交晚宴，平时除了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待在一起，就是宅家翻两本小书看。
主办方将教授的名字打成灰色，起初是为了不引起注意，没想到灰色字体反而更加显眼了。
教授不希望外人打扰他的生活，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
这样的日子总有着股逍遥快活的劲儿。
沈砚安和柏行之保持通话状态，一直到酒会结束，柏行之酒量不差，酒会全程还有沈砚安远程监督，草草喝了两杯，不至于喝醉。
温特恩星的夜晚静谧无声，柏行之站在会场门口等回酒店的机甲，智能屏闪着亮光，对面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和整理工作台发出的轻响。
“沈老师。”柏行之拎起一只酒匣子，“明晚有什么安排吗？”
沈砚安摆好羊毛剪，抬头看了眼他手上的酒，察觉到柏行之的意图，遗憾道：
“抱歉啊柏先生，明晚我有安排了。”
“嗯？”
柏先生完美的被沈老师反制，垮着张脸酸酸道，“两个小时前不还没安排吗？沈老师这么着急排期，是要去见谁？”
“可能是去见某个出差五天刚回来的家伙吧。”沈砚安笑着说。
柏行之配合着，假装不满道，“什么，他比我还重要？”
“是啊，他比所有人都重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改排期的。”
清润的嗓音在句末微微上扬，沈砚安说话的时候含着笑意，凤眸看似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随后便迅速移开。
柏行之恨不得现在就搭飞行器赶回波莱塔，把沈砚安困在龙翼里亲，让那双燕尾般的眼睛盈满泪水，让唇间泛起清亮的水光。
沈砚安在柏行之灼热的目光下，弹开了工作台旁的悬浮椅，拿起几捆绒条仿佛无事发生般坐了上去。
“工作室开始接单了？”
“没有，我明天要开播，做点准备而已。”沈砚安装好开合器，问他，“还没想好做什么，来提个意见吗？”
屏幕对面的柏行之陷入沉默，半晌才幽幽地提醒道。
“沈老师，我的订单进行到哪一步了？”
啊哦，沈砚安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他和柏行之走到今天，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要是他今天不提，沈砚安都要忘记柏行之是他的第一位大客户了。
柏行之盯着沈砚安茫然的脸，不愿放过这位健忘的先生。
“你不会忘记了吧？”
“行之，你听我说。”健忘先生伸出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知道的，爱情时常让人冲昏头脑，也就是说除了我的爱人外，其他一切都是可能被遗忘的，因为我这段时间里满心满眼都只有他。”
柏行之没出声，听完沈砚安转移注意的开脱，也是难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甜言蜜语，柏行之果断抓住了沈砚安企图侥幸逃脱的尾巴，一针见血道：
“所以你忘记了。”
“是的，我忘了。”沈砚安自觉理亏，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凑近镜头，“明天直播就做你的订单，好吗？”
“好，明天做。”
沈砚安哭笑不得，他清楚柏行之没真生气，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
沈砚安轻哼一声应了下来，为明天留了份期待。
明亮的光在夜色中熄灭，又在黎明破晓时升起。
大半个月没直播，沈砚安登上黑金账号，后台私信达到了可怕的数目，手指一滑全是待处理的红点。
黑金官方几天前发布了工作室成立的消息，以及员工招聘通知，沈砚安去官帖下冒了个泡，顺便发布了开播通知。
直播间的头衔更改为年度最佳新人，沈砚安架好终端，【但不要用偿还做借口①】直播间准时开启。
被晾了半个多月的水友们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恶狼扑食般涌入了沈砚安的直播间。
【老婆老婆，你终于回家了TT。】
【V猫小喵 为主播送出十个爱的抱抱】
【其他频道的新人得奖后疯狂直播，只有主播你还在咕咕咕鸽我们。】
【回楼上，安安前几天不是去阿忒斯特的线下活动了吗，怨气不用这么大吧？】
【V美索不达米亚：辛苦了。】
【V木白 成为直播间房管并踢出用户23333。】
“抱歉，这几天在忙线下，让大家久等了。”沈砚安温声道，“工作室试营业这几天都会有直播，时间一样，大家不用担心。”
沈砚安凝着左下角快速滚动的评论，挑了几条简单回复。
“直播间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因为不想让大家伤心。”
“今天做百合，用白色和暗红色的蚕丝线。”
“工作室只能接线下单吗？目前是，工作室官网还在开发，工作室人手不是很多，而且近期有商单，可能接不了太多。”
工作室初成立，又有伊莱的发冠大单在身，沈砚安现在的第一要务，无疑是组建团队。
“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关注一下我们工作室的招聘帖。”
黑金官网的招聘通知挂了三四天，简历由黑金人事部处理，后天进行线下面试，沈砚安亲自挑选员工。
纯白蚕丝线在开合器上绷成直线，近看还透着淡淡的珠光色泽，沈砚安熟练地剪下铜丝，指尖轻转拧成麻花状，夹在了梳理整齐的蚕丝线上。
即使客户是自己的男朋友，沈砚安也没有恃宠敷衍对方的意思，蚕丝上的铜丝夹得很密，一看就是要剪成细绒条。
沈砚安调整好密密麻麻的铜丝，手起刀落剪下绒条，神情专注到眼中仿佛只有绒排。
【求解，这是谁的订单啊，做得好精致。】
【老婆你说句话呀老婆，不要沉迷创作忽略我们啊！】
【V木白：1。】
【V木白 为主播送出十个披荆斩棘】
【？我眼花了，柏总你1什么1？】
【不会吧姐妹们，这难道是柏总的订单？嗑到了/糖果】
【不管他1的是哪一句都很令人遐想好吧。】
【阿忒斯特本科生爆料，艺术展的时候柏总就在我老婆身边，有图有图，戳我后台私发。】
沉迷工作的沈老师瞥了眼评论区，还有致力于刷礼物巩固地位的榜一先生，不由得勾起了一抹笑。
直播间热度居高不下，沈砚安开着长时直播，做到了晚上八点。
用来制作百合花瓣的细绒条全部打完尖，沈砚安关闭直播，绒花的拼接工作留到了明天。
沈砚安站起身，久坐后有些发酸的腰向前挺出柔韧的曲弧，沈砚安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腕间的智能终端随之振动了下。
黑金后台自动结算直播收入，打进了沈砚安的钱包里。
沈砚安前脚退出黑金界面，柏行之后脚就发来了信息。
【木白：到停泊港了。】
【木白：播一天了，沈老师，在工作室里休息会儿吧，我去找你。】
沈老师采纳了他的意见，按下录音键给柏行之发了几条语音，然后就开始整理起工作台。
制作间的小灯逐渐熄灭，塞瑞塔和夏与乐知道柏行之今晚回来，早早地下班回了属希。
一楼大厅陷入黑暗，楼梯上的荧光条散发出淡蓝色幽光，沈砚安关上制作间的门，智能终端还闪着柏行之给他回的消息。
细微的关门声在静谧的空间中格外突兀，一道黑影仗着夜色在大厅中滑过。
沈砚安脚步一滞，他在工作室里，两小只离开时没有锁门，刚好给了牛马蛇神混进来的机会。
【A：速回。】
大厅灯光一齐亮起，鬼鬼祟祟的黑影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沈砚安站在旋转楼梯上，俯视着展柜旁的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毛茸茸的黑发，手掌下露出白皙的皮肤，他只套了件纯色短袖，身板看着很单薄，躲避光线时，身后绿色的尾巴卷成一团，变成防备的状态。
沈砚安没想到闯进工作室的会是个小孩，如果对方身旁的展柜不是开着的，沈砚安应该会相信他是走错了地方。
敞开的玻璃展柜里放着白叠子绒花，是沈砚安拍摄杂志时制作的，摆在大厅做商品展示用。
少年放下手臂，心虚的往后退了几步，稚气未脱的脸染上红晕，像颗熟透了的西红柿。
“你在做什么？”
沈砚安沿着楼梯走下楼，被发现的少年愣在原地，没有推门逃离，而是红着脸等沈砚安下来。
少年手中握着一把闪闪发亮的宝石，慌忙抬起手的缘故，有几颗散在了地面，正闪着绚丽的彩光。
“我，我不是小偷！”那少年小声道。
“所以，你是打算把这些宝石镶在我的绒花上吗？”
闻言，少年的脸烧得更红，结结巴巴道，“不，不是的……”
“那个…我…哥哥，你们工作室…还…还招人吗？”
少年的回答出乎沈砚安的意料，不知道对方是故意找了个借口，还是真想加入工作室，沈砚安挑了挑眉，从印着鎏金花纹的桌子上拿起一张表格。
沈砚安绕过他身旁，故作刻薄道，“招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我们工作室的。”
“过来坐。”
僵在原地的少年清楚沈砚安没信他的话，但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沈砚安对面。
后腰慵懒地陷进沙发的弧度，漆黑深邃的凤眸微微眯起，只要埋头装鸵鸟的少年抬头看沈砚安一眼，就会发现那双眼睛里蕴着逗小孩的意味。
沈砚安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姓名。”
少年坐姿端正，像是上课时突然被老师点了名，紧绷绷地答道。
“维泽尔”
“年龄。”
“我…我今年12岁。”
“职业。”
维泽尔不再发话，还没长开的脸蛋一会儿唱白一会儿唱红，就好像沈砚安问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直接封死了他表述的窗口。
“财产转移师？”沈老师贴心的为他代劳，落下不久的凤尾又有了向上飞的趋势。
维泽尔：“……”
“对不起哥哥，我没想偷你东西。”维泽尔蜷起身子，怕自己的话没说服力，弱弱强调道，“真的。”
“我…我以为你今晚不在这里，就想先用宝石当定金。”
“你想买这支绒花？”沈砚安抓住重点，“为什么不等明早再来？”
“早上……早上人好多的……”
看样子是个社恐的小朋友，沈砚安垂下眼睫，看不出情绪。
维泽尔见他没说话，急着解释道，“哥哥，我…我有点着急，这支绒花是想送人的，送给很重要的人！时间很赶，我…我就自作主张地…进来了。”
“维泽尔，首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歇业后闯进工作室都是犯法的。”沈砚安说，“然后，就算是有急用，也不能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拿走我的东西。”
“对…对不起，哥哥……”
维泽尔拨弄着指尖，嘴唇紧紧咬在一起。
沈砚安还没开口，一股巨力推开工作室门，柏行之跑得太快，深黑领带被狠狠甩在了身后，头发在风中凌乱像是鸡窝，血瞳深处闪过一丝惶恐，此时正不加掩饰地注视着沈砚安。
许是柏行之的表情太吓人，维泽尔紧张地抓住沈砚安的手臂，脱口而出道。
“哥哥！不要抓我！”
暗红色瞳底的温度冷却了下去，柏行之管不上自己此时的形象，冷冷道：
“你喊他什么？”
①“但不要用偿还做借口，再让我伤心。”出自音乐剧《爱上邓丽君》中的歌曲《偿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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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客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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