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安实在治不了他，干脆由着塞瑞塔陪在自己身边。
手工市场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多是传统和现代科技的结合，沈砚安在一楼逛了一圈，耳边充满了小朋友的嚷嚷声。
“哥，一楼是混合区，卖的东西很杂的。”
“哥，你是做什么的呀，二楼三楼有很多专卖店。”
“哥，你喜欢风铃吗，刚才那家店的店长是我朋友。”
沈砚安轻拍他的肩膀，调侃道，“百事通，你知道蚕丝在几楼吗？”
“蚕丝？”百事通小朋友思索须臾，给出精确的答案，“那我们得去负一楼啊，飞蛾商家见不得光。”
就这样，沈砚安在人形导航的带领下来到了负一层，和地表相比，地下市场的人流减少了很多，荧光材料散发出淡蓝色幽光，勉强可以看得清路。
地下商家大多是白化种或者深水鱼，阴暗潮湿的环境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
两人走过冒着寒气的通道，最终停在了一家店铺前。
丝织品专卖店中，飞蛾店主安逸地趴在吊床上，雪白的翅膀当作被子盖在身上，乍一看像是个熟睡的雪团子。
“两位需要点什么？”苍老的声音从雪团子里传出。
“你好，请问这里有卖天然蚕丝吗？”沈砚安在黑暗中辨认出飞蛾商家，扶着墙壁往店里走。
“有的，我们这里有很多。”店主飞下吊床，将夜视镜送到沈砚安面前，“地表的孩子，戴上吧，会更方便些。”
“谢谢。”
戴上夜视镜后，沈砚安的视野瞬间清晰起来，墙壁上的丝织品显出本色，看上去和地表无差。
“我不用，我们龙夜视能力很好的。”塞瑞塔放下夜视镜。
“你们需要什么样的蚕丝啊，我们这里有很多种类。”飞蛾店主从柜子中取出几捆蚕丝，整理排列在沈砚安面前，“哑光的，细闪的，还有普通款。”
沈砚安拣出普通蚕丝，“有袋子吗？”
“有的，我去拿给你。”
飞蛾店主飞离沈砚安的视线，一头扎进储物间里，翻箱倒柜地开始找起打包袋。
“哥，你怎么只买白色的啊？”塞瑞塔凑上前，拎起一捆细闪蚕丝。
“方便染色。”沈砚安说，“等会要去楼上买染色工具和夹板。”
经过精心挑选的蚕丝装进了打包袋，白色偏多，日常色系配置齐全，沈砚安顺便还挑了些细闪蚕丝，用于叠加色彩层次。
终端扫描支付码付款，沈砚安提起打包袋，袋子底部粘连的小纸片随之飘落。
泛黄的纸片上印着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沈砚安瞟向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塞瑞塔捡起脚边的小纸片，边走边感叹道，“嚯，德桑啊。”
听到这个名字，沈砚安瞳孔骤缩，记忆细节分秒间涌上心头，鼓胀到像是要把心脏撑破。
德桑，你真该去死的——
瓦伦提纳的咒骂在耳畔响起，沈砚安低声问，“谁？”
“前几年精灵羽族很火的主播，超级漂亮，而且他反对精灵自治。”塞瑞塔惋惜道，“可惜后来他被处刑了。”
“因为叛国？”沈砚安试探道。
“那倒不是，反对自治的不止他一个。”
塞瑞塔压低音量，悄声说，“我听说是因为他指控精灵羽族的殿下，说人家根本不是精灵，然后就被殿下的亲信处死了。”
“那群白痴们最听不得这种话了。”
沈砚安的目光定格在塞瑞塔身上，倒是第一次见这小朋友说出这种话，再结合上自己在港口的经历，沈砚安更加确信，精灵在这个世界处于人人喊打的地位。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睁眼时的第一个场景，应该就是德桑被处死的片段。
“哥，你还好吗哥？”
塞瑞塔见他一路沉默不语，不由得担心起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哥，我嘴笨，你要听得难受我以后就不说了。”
电梯上行至三楼，沈砚安放下手提袋，掌心抚上少年柔软的发丝。
“你没说错话。”沈砚安温和道，“我刚只是在想接下来要买什么材料，抱歉，一下没注意到你。”
“这，这样啊……”塞瑞塔移开视线，自觉地提起了袋子。
电梯内灯光很亮，暖色光从头顶洒落，塞瑞塔小心地抬起眼。
顷刻间，好像所有光都汇聚在了沈砚安身上，那束光不仅照在了沈砚安身上，还经过他的手，将光明与温暖传递给了塞瑞塔。
“带路吧，小向导。”沈砚安打趣道。
小向导顶着通红的脸颊，强装淡定地走出了电梯。
在塞瑞塔的帮助下，沈砚安成功收获了一盒友情价染料，十只压缩缸，自动熨烫工具，以及制作绒花用的各种配件。
购物过程有多巴适，两人提着数不清的购物袋、站在市场门口面面相觑的时候就有多心累。
“哥，你家在哪啊？你把袋子封好给我，我带着它们先飞过去。”塞瑞塔说着，展开了自己的龙翼。
“不用，还是打辆机甲吧。”沈砚安启动智能终端，“帮你也叫一辆？”
“不了哥，我……”塞瑞塔推辞道，余光瞟见了公路上的机甲，“哎？”
塞瑞塔歪着脑袋，在半放下的窗子中瞅着了熟悉的身影，简直像是救星降临，“那是我哥的机甲！”
沈砚安确认下单的手一抖，直接退出了支付页面，沈砚安刚想捂住这孩子的嘴，却为时已晚。
“哥！这边这边！”
塞瑞塔扇动着翅膀引起注意，辨识度极高的嗓音落入机甲中，柏行之放下窗户，毫不犹豫地让白助变了道，机甲朝着两人的方向驶去。
沈砚安心如死灰，怎么可以巧成这样？
“沈先生，需要帮忙吗？”
嘴上这么问着，身体却先一步行动起来，柏行之拎起地上的购物袋，虹膜验证后开启舱门。
“有劳您了。”沈砚安换上敬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柏行之敏锐地察觉到这点，请求道，“沈先生，房卡的事情是个误会，你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解释一下吗？”
“愿闻其详。”
实则不然。
塞瑞塔钻进副驾，贴心的把后座留给他哥和他未来嫂嫂，未成年龙昂首挺胸地系上安全带，为自己大义的行为感到骄傲自豪。
沈砚安坐上机甲，购物袋堆满了后座左侧，空间有限，他和柏行之只能紧挨着坐在一块儿。
“沈先生，去哪？”白涉发动机甲，问道。
“属希街道智能区A301。”沈砚安礼貌疏离道，“其实也没多远，麻烦您了。”
“没事，我的职责。”白涉仿佛看透一切，和副驾上的塞瑞塔相视一笑。
沈砚安：“？”
怎么就成职责了？
“白助，开你的机甲。”柏行之强行扯开话题，转头看向沈砚安，“沈先生，我想和你做一笔交易，关于绒花的。”
“至于那张房卡，是敝公司旗下的产业，前几天开业的时候送给我的，不小心拿错了。”柏行之真诚道，“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副驾上的塞瑞塔堵住嘴巴，以免自己笑出声来。
开玩笑，还有谁能让他哥这么低声下气地说对不起？
“我明白的，柏总。”主播本人表示谅解，并试图终结此话题。
“你刚说，想和我做绒花交易？”
“是。”柏行之一口应下，讲清楚来意，“家里最近搞装修，我平时工作比较忙，真花草照顾不过来，就想着向沈先生你定做些绒花。”
“柏总，绒花并不适合作为大面积装饰品放在家中。”沈砚安直白道。
不然工作量太大了，比猫小喵的雪莲还要致死量。
“如果你只需要做一些小摆件，我很乐意效劳。”沈砚安没有把话说得太死，给柏行之留了迂回的余地。
“可以，沈先生有什么推荐的吗？”
“绒花的话，加上枝条插.进细口瓶里，或者裱起来都行，如果你觉得只有绒花太单调，我也可以用绒条制作一些动物。”
“动物？”柏行之惊讶道。
“对，绒鸟，狐狸之类的。”良心商家沈砚安补充道，“有鳞片的动物，要采用熨烫工艺，就没有毛茸茸的效果了。”
“也可以做龙吗？”
来了，致死工作量，沈砚安保持着职业微笑，心里却飘起了淡淡的死感。
“可以是可以，就是工期特别长，得要几个月了。”沈砚安坦诚道。
“绒花会快一些吗？”柏行之问。
“当然。”
“那就三朵绒花，都裱起来，外加一条龙，你觉得怎么样，沈先生？”
不怎么样，沈先生想拒绝这笔订单。
“工期不是问题，在明年之前就行。”柏行之体谅道，“不着急。”
“好的。”
沈砚安能伸能屈，更别说这位柏总昨天还给他砸了巨额礼物，根本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柏总有中意的款式吗，有例图会方便些。”
花花草草无感者柏行之陷入沉默。
“咳。”前座传来一声轻咳，白涉打破僵局，“沈先生，到了。”
“沈先生，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柏行之推开舱门，帮沈砚安提下购物袋，“今晚临时有个活动，恐怕没时间面谈。”
“可以，等你有时间再谈吧，柏总。”
腕间的智能终端相触，柏行之加入了沈砚安的客户行列。
把购物袋尽数提到门口后，大客户礼貌的和沈砚安道了别，转身坐上S级机甲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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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德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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