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似乎忘了,跟随我来此的还有两百名全副武装的北地骑士,他们个个都是好手,悍不畏死的勇士,而且现在就正驻扎在城中,只听我一人调令。
所以在你们妄图以卑鄙的手段侵吞属于北地人民的财产之前,应当好好思考一下,要是鱼死网破,要是连命都没了,要是你们的家族成员遭到了公正的血洗与屠戮,那么金子还有何用?”
“然后,他们其中一位人充当了代表,他恳求我说:请您不要冲动,高贵的赫米菈公主殿下,也许是我们的合约出现了一点小纰漏,我们会立刻更改这个错误,一切都可从长计议……”
“但,我不再信任这些所谓的银行家。于是我命令骑士们押着这些卑鄙贪婪的吸血鬼,占领了银行的金库,然后将属于北地的那部分财产全数运出。”
“我用这些钱在城外购买耕地,穆林普特公国的执政党当然不会将自己的土地卖给我这么一个来自异国的公主。
于是我退了一步,只购买使用权,一下买三年,而且预付一半的租金。
可他们依然坚持说,无论如何耕地不卖,因为他们的子民也需要土地养活。于是我又退了一步,低价租购了未经开垦的荒地。”
“我张贴告示,指引北地的灾民来此避难,给他们食物,分给他们土地,让他们自由开垦,并承诺前两年的所得全归他们个人所有,往后则每年征收四成所得,若家中有人愿意参军入伍,那则免去一成税收,而且士兵每月都能领到报酬。”
“现在才只过去了短短三个月,这里的金子便少了一半之多。但我也因此获得了北地人民的敬仰,同胞子民们不断闻讯而来,聚集在一起,开垦荒地,自力更生。往后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这里的金子会一天比一天少……”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已将筹码一点点推上了赌桌,并且做好了□□的打算。我与命运对赌,只为带领子民重回家园,也为了能让伊斯特兰皇室重登北地王座。”赫米菈丢光了握在手中的金币。
她转头看向伊芙的眼睛,两对相同的绿色眼眸在金色的光芒里注视着彼此。
“我亲爱的堂妹,你会成为我坚定的盟友吗?你能否以坎雷利亚家族的荣誉起誓,永远忠诚于我,永远不背叛我吗?”赫米菈诚恳着说,她将一手捧在了伊芙的半边脸颊上。
与赫米菈的坚定相反,伊芙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三个月以来,她永远走在逃灾的路上,身边只有弗兰克叔叔,她无从获得信息与情报。
作为亲眼目睹过那场毁灭性天灾的幸存者,北地已经完蛋了,这一想法就如那三颗从天而降的陨石一般,深深烙进了她的心中。
可在赫米菈的眼中,她却看不见丝毫的绝望,那双眼睛明亮的好似照彻长夜的月亮,指引着迷途的人找到方向。
伊芙不禁纳闷:“我,能帮你什么?”
她很想说自己还只是个孩子,才十四岁,而且今年没有过生日,没法在这种关乎民族未来的大事件里发光发热。
当然,伊芙也绝不是自甘碌碌的人,坎雷利亚的血脉也绝不允许她接受平庸。只是她现在还太小了,没有财富、没有权利、失去了地位,力量也只是微不足道的。
或许她的力量远比寻常的十四岁小女孩要强,因为她从十岁起便学做自己的亲哥哥们那样,对着木桩人练习剑术,但说到底她依然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
心智,权谋,思维方式,阅历,知识,识人眼光,利弊间权衡与抉择的果断……这些都是要靠年龄去沉淀的。
要说凭一个十四岁的小孩对世界的了解就能成为一个政治家,那绝对是天大的笑话!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为何议员,内阁大臣们都是头发花白又稀疏的老者?
只有经历过漫长的时间沉淀的人才会变得稳重。也只有稳重的人才能承担起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未来……
我还远远不够稳重,我几乎帮不到堂姐任何忙。伊芙心想,她很有自知之明。
赫米菈看出了伊芙眼中的迟疑与不自信。她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然后说:“我的舅舅,你的叔叔,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游侠,他常言:不自由,吾宁死!他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年。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将他捆绑。”
“伊芙琳娜,我需要你。我需要你劝一劝那个离群的独狼,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的威名令无数人胆寒。毫无疑问,弗兰克·里·坎雷利亚是一柄利剑,我无法容忍他在危急关头之时,仍然选择置身事外。”
“拜托你了。好嘛?”赫米菈几乎是恳求着说,她依然在轻轻着抚摸伊芙的脸颊。
在温柔的抚摸之下,在饱腹所带来的满足与幸福感中,伊芙完全信任了自己的堂姐。
“嗯,我会的……”她轻轻点头。
“谢谢。”赫米菈还以一个赞许的微笑,她拥抱并轻吻了一下伊芙的额头,但很快便又将伊芙放开。她身心放松着躺在金币堆里,任由困意将自己包裹。
伊芙感觉自己的脸皮有些发烫,但也只是一瞬。她看着躺在自己身旁安静睡去的堂姐,她观察着她的睡颜。
在金币堆上躺的久了便会硌的人皮肤生疼,可伊芙刚要起身便引发了一次小小的金山滑坡。哗啦啦的美妙声音引得熟睡中的赫米菈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于是伊芙再也不敢动弹了。
因为,她不想打搅她的睡眠。
许久以后,伊芙也承受不住困意,安然睡去。金灿灿的钱堆之上,两位女孩发出了细微几乎不可察觉的酣眠之声。
在后半夜的时候,赫米菈在熟睡中将身旁的伊芙搂在了怀里,她像抱抱枕一样,将伊芙紧紧抱着。
但在黎明来临前,赫米菈却先一步醒了过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捂起额头,懊恼着小声嘀咕了些什么,最后又灰溜溜着逃离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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