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重华是半夜被泼醒的。
身下的疼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尝试着动了动,发觉还好,至少身体没失去知觉,以后还有救。
伏在他身上的人在第一时间伸手过来。
手掌直接扣住了他的咽喉,是佘云山。
他一夜没睡,眼睛是红的,头发也散乱了,和喻重华的绕在一起,居然有几分难舍难分的模样。
他凑上来,想吻他。
喻重华没力气抬手,只能侧过头。
他试着开口,声音却沙哑得厉害,“滚。”
佘云山的手瞬间收紧,直到逼得喻重华忍不住咳出声来,他才笑了两声,笑得渗人。
“你的命都握在我手上,你想如何?”
“外面守着的都是我的人,你一出去,他们就会杀了你。”
“乖一点,也许我还能放你活着出去。”
喻重华直直看向他,“……你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
佘云山歪了下头,大笑起来,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你是这样觉得啊。”
他垂首,贴着喻重华的耳边,“那你在我那个好弟弟床上时,会不会觉得恶心?”
“他不是这种人。”喻重华当即反驳。
“不是这种人……不是这种人……”佘云山反复念着这句话,笑出了眼泪,“你以为他多高尚吗!我和他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流着一样的血,我最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只是比我要多了一点天分而已,若没有这份天赋,你们以为他又比我强到哪里去!”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再次收紧了手,漠然地看着喻重华因为喘不过气而白了脸,他贴着喻重华的身体,开口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可以去天上看着,去天上看着他吧,看他到底有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话落,他再次对上那双眼睛,依旧是无波无澜的眼睛。
佘云山打了个冷颤,手下一松。
喻重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的胸膛在佘云山垂落的手下起伏着。
佘云山凝神看着他胸膛上的红,星星点点,像是一束束红梅,还有那纵横着的鞭痕,像梅花的枝干,那也是他留下来的。
很美。
佘云山心软了。
也许是他无法对着那双眼睛下死手。
总之,他没想再杀死他。
但他不能这么放走他,那样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投入佘云期的怀抱。
他刻意收敛着目光,没再与那双眼睛对视,只是将那张脸看了又看,像是要刻在脑海中。
他轻声道,“你想活着出去吗?”
喻重华点了下头。
佘云山忍不住露出笑意,他再次垂下头,这次喻重华没避开。
午时,以佘云期和李寇为首的几人就领兵来到了城角下,要求佘云山放行并让宁南王出面。
佘云山姗姗来迟。
他看着为首的几人,在浑身一紧的李寇身上流连了一会,然后将眼睛死死钉在佘云期身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好。”
佘云期终于得以面见阔别日久的宁南王。
他昏睡不醒在榻上,眼窝都塌了下去。
李寇言辞激烈地谴责了一番佘云山,并提出处死这等不忠不孝之人。
王妃扑上来痛哭,说佘云山并无坏心,只是太怕宁南王再出事,今日也没阻拦他们进来,这是已经知错了。
佘云期最终还是选择了放过他,只要求他禁足在院中,待到宁南王醒后再做处置。
等到安排好残局,佘云期才想起去接伴读的人。
“……卫公子坚持要去照顾生病的姨娘,喻公子他……”
佘云期不耐烦这人吞吞吐吐,“说!”
“喻公子他……他昨日被大公子抓住关去了地牢。”
佘云期嘭地一声摔了笔,抬脚就要往外走,“怎么没人早告诉我!”
他赶去地牢时,喻重华已经被人扶着洗漱换了一身衣服。
因此佘云期来时,看着他挺直的熟悉背影,猛然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起来,“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你出事了,说起来,重华,你这么聪明,怎么还被抓了?”
说着,他走上前,绕了身,才看到喻重华的正面——却只对上一副冷冰冰的面具。
略失了血色的唇开合了几下,眼尖的佘云期却只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副银白色面具的边角——遮不住的边角处,那血肉绽开的红。
他伸手要去摘,被喻重华侧首躲过。
喻重华鲜少用这么冷的声音对着他说话,“世子,重华容貌有损,不宜见人。”
佘云期还想去摘,喻重华又加重了语气,“世子!”
他说,“请让我保留几分体面。”
佘云期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他颓然地将手垂在身侧,捏紧成拳,强自压抑着愤怒,“是佘云山!”
“是。”
“我去杀了他。”
喻重华坐在原位上,轻飘飘的声音却一下子拦住了佘云期的脚步,“不可。”
“为什么?”佘云期受不了了,“你为什么也要阻止我!他把你……我杀了他又怎样!”
喻重华抬手喝了口水润嗓,才继续道,“世子已经回府有段时间了吧,应当已经在众人面前宣布了对大公子的处置,朝令夕改最为忌讳,世子才刚接手王府,不可肆意妄为。更何况在场的还有诸位将军,世子若不想日后被将军们猜疑,就不要动手。”
佘云期被他这冷静的态度一激,更加激动起来,“可是……可是那时我尚且不知你……”
喻重华怎么不知道他呢,佘云期在军法上非常有天赋,但对于人心险恶依然是个情感凌驾于思考之上的人,这些天事情跌踵而至,依佘云期的脑子,恐怕也只勘破了一层。
佘云期眼中,大抵是佘云山在宁南王病重后动了想当世子的心,才对他们动手,但当时的佘云期自觉他们都没出事,也就在王妃的哭求下放过了佘云山。
他看不到佘云山更大的野心,自然更不知晓李寇的野心。
喻重华叹出一口气,无奈,“你不能动手。”
他的脊背依然是挺直的,就这么端坐在阴湿昏暗的地牢中,声音如玉石滚落般清脆,“我来。”
他说,“我来动手,我亲自杀了他。”
“只是不是现在。”
佘云期被他身上的气势一震,站在原地看着他,久久没回过神来。
一切在之后迅速回归正轨。
王妃自觉教养不当,在院子里闭门不出日日念佛。
佘云山被锁在院中,没派去下人伺候,只叫人定时送去一日三餐和饮水。
宁南王的毒被请来的名医查出,解药在逐渐研制。
佘云鸢接手了王府内宅原先王妃的权利,这是她在先前和佘云期的交谈中达成的协议,她帮佘云期逃出,佘云期许诺她几家店铺,但佘云期直接把王府的管家权给了她。佘云鸢还有些受宠若惊,佘云期说用人不疑,佘云鸢才接手。
卫羡玉在母亲病情好转后就开始跟随佘云期进出军营,陆续接手部分军营权利。
喻老夫人也生了病,喻重华去见她,也只被推辞说不见。
而郭源在喻重华的交代下没主动提及过当时的事,郭源疑惑为何不说,喻重华只说怕佘云期冲动之下去杀了佘云山和李寇。郭源望着走远的人长吁短叹,心道这世子爷是当真得了一位再好不过的谋士,也许他们当真能……
李寇虽有些忌惮佘云期,但几次接触下来,见佘云期当真是半点不曾疑过他,李寇也就安心了下来,倒也帮着佘云期融入了军营。
而喻重华这些日子主要是在那名医手下治伤。
他身上除了鞭痕和刀痕,还有后来被佘云山打折的腿和脸上被涂了药的刀和烙铁留下的伤。
没错,佘云山让喻重华活下来的代价,就是给他脸上留了去不掉的痕迹。
梅花样式的烙铁贴着他的脸留下烙印,然后被他用刀割出一条条“梅枝”,因为刀上涂了药,伤口总是反复感染,一时半刻愈合不了,每每还会疼痒难忍。
白日倒还好,他总能控制一二,可夜间睡熟了,也就没了意识,痒了就忍不住去挠,结痂被撕开,早上起来坐在镜前,总是能看到那脸上绽放地鲜艳刺眼的梅。
一眼就让喻重华心生厌恶。
他匆匆上过药,把银质的面具戴好。
3610弱弱地开口,[要不还是用积分去掉这个吧!反正带着面具其他人也看不到。]
“不必。”喻重华道,“安心,我没那么介意的,皮囊而已。”
3610愤愤不平,[都怪那个该死的佘云山!明明宿主都准备好了假死的道具,结果他除了刑讯居然还……还……哼!宿主,之后我们一定要狠狠报复回来!]
“是是是。”喻重华唇角噙着笑,却莫名有点让人望之生寒,“他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3610忍不住抖了一下,终于想起正事,[对了宿主,主系统终于回复了!主系统已经联络上了这个世界的世界意识!]
“怎么说?”
3610的语气弱下来,[说任务结束后给宿主补偿,并且,只要宿主完成两个任务就好,不用必须走剧情。]
喻重华转眸看3610,“什么?”
[保护好云知玉,让诸阳秋入主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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