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殿内,白衣女子独自一人盘坐在阵中调息,随着气竭,眼角缓缓生出几道皱纹,原本年轻水润的肌肤也变得暗淡无光。
“宗门弟子都说弘业长老顽固倔强,可在江某看来,白英长老不遑多让。”
在她清醒后的瞬间,江隶便停止往她消瘦身躯里源源不断注入灵力,那是白英从未见过的,汹涌彭拜,璨若星河般的力量,好似没有边际与尽头一般,她不敢确定眼前人究竟隐藏了多少,只是肯定,即便是已经让她可望不可即的袁归宗主,也不及这年轻人半分。
曾经她也猜测过这人是否为九重天上的神仙下凡,可每一次的证实又都在告诉她,江隶确实是个从来没经历过天劫的普通修行者。
谢白英听完他暗带嘲讽的话,却稍微放松了警惕,轻笑出声,“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私心罢了,若是让他人知晓,我这个天谕宗的长老之位怕再也坐不稳当。”
若不是上一世的经历,任谁也想不到,一向以和蔼亲人受弟子爱戴的白英长老会是个为了孩子几乎称得上不择手段的狠辣人物,又或者说这整个天谕宗口口声声喊着大爱世人的修仙者,不过是些中饱私囊的小人煞费苦心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我对捅破你的丑事不感兴趣。”江隶平静道。
谢白英苦笑道,“那还真是要感谢您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您来我这儿,应该不只是为了替我压制百枯草的毒性吧?”谢白英强颜欢笑,好让自己在一个小辈面前不那么狼狈。
“你应该知道我在查什么,何必装模作样?”江隶习惯性的挑眉,紧盯猎物般的眼神让谢白英不寒而栗。
“您又一次救了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天道说世间万物皆处于一个轮回之中,”谢白英抹去嘴角血丝,端坐而言,“不知您可曾听说过,所谓天道与轮回?”
江隶不语,如果她口中的天道乃是掌握凡人生死的神罚者,那自己上辈子已经做过近千年了。
“古书记载,我们每个人的生死经历,甚至于微小到行为举止其实都是注定好了的,如果发生了偏差便会反噬给……‘天道’,但人都是自由的,没有谁会愿意做一枚供人拿捏的棋子。”
“我想九重天上会有您想要的答案……”谢白英小声道,“九重天,大概是所有修行者心向往之的地方吧。”
守在殿外的弟子将忧心忡忡的谢无酿拦下,却成为他撒气的对象。
“让开!”谢无酿拔剑出鞘,而对方却笃定他不敢对同门出手,仍旧不移半步,道:
“师兄,您别让我难做。”
“白英长老原本在三日前就该出关,现在久久不见她人影,你们这些做徒弟的,难道就没有一丝忧虑吗?”
谢无酿的吼叫声连距离百米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有人吵架,他们自然不敢再露面,只能找了处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师兄,是长老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入殿中。”
“连我也不行吗?”谢无酿不可置信地追问,只见那弟子坚决的摇头,一脸无辜地反问。
“您不是人吗?”
这时,早就听他二人在门口争执的江隶踏出门槛,眸中丝毫不掩饰对他二人的不满,只见谢无酿更加怒火中烧,扯过那守门弟子的衣领质问道。
“难道在你眼里江师弟就不是人吗?他为何能进?”
守门弟子无奈,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弟子,怎么敢拦江隶的,更何况他哪怕是要见宗主也是从来不通报的,大家早就习惯了。
江隶驻足,回头看了眼仍旧在与守门弟子吵吵嚷嚷的谢无酿,不禁想起谢白英无可奈何的话。
“一个做母亲的,怎么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只要长着人心,孰能无情?即便是九重天上无欲无求的神仙也断不是铁石心肠的。”
“子珞,放他进去。”
守门弟子愣住,没想到传闻中不近人情的江隶会记得他的名字,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冲着他行礼作揖。
“是……”
“你到底听命于谁啊?”谢无酿非常不齿他这欺软怕硬的作风,吐槽道。
“出来吧……初宁师姐?”
初宁不解,他怎么独独喊了自己的名字,转身一看,那两个小尾巴早就跑没影儿了,心中不爽,想不通凌云是从哪儿找来这两个如此不仗义的跟班,只好艰难地从石碑后移出,朝他扯出个笑容,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江师弟,今天天气真不错啊……”
初宁指指头顶的太阳,讪笑道,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说辞,对面的人已经越过自己要离开,心说:怎么会有这么没礼貌的师弟?
虽然她和江隶属实没什么交情,但初宁很是自信她在天谕宗的名声,她是宗主的第一个亲传弟子,哪个弟子见了她不得毕恭毕敬地喊一句师姐,只有这个江隶,果然凌云说得不错,他就是心比天高,非褒义。
“江师弟别走呀!”
初宁提起裙摆追上他。
“师姐有何事?”
“听说师弟身上有一叫绝夜莲的灵草,可否借师姐一用,两个月后还给你,”为表诚意,初宁下了血本,“不白用你的,师姐的法器任你挑一样。”
“听谁说的?”江隶明知故问,知道他手上有绝夜莲的除了凌云没有别人。
而视珍藏的法器如性命的初宁居然会如此慷慨,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如何了?”
“谁?”初宁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表情更加丰富,“凌云师弟的话,如果你能把绝夜莲给我们,那他就更好了。”
她企图以理服人,“师弟别那么小气嘛,都是同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哪怕你会因此害死他?”
在初宁疑惑的沉默中,江隶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这时,郭毅和沈世悄悄地又立在她身后,四只手各举着一根绿叶茂密的树枝遮掩身形,不约而同地一起叹气。
“我说什么来着。”郭毅话音刚落,沈世又道,“真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原本见他对凌云的担忧以为二人之间还留有几分情面,现在看来,他们得快些去找别的办法了。
“他说凌云进内门会死,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初宁百思不得其解地问他们两个。
两人同样疑惑。
可当初宁把江隶这句没尾的话一字不动地复述给凌云时,他却因此被茶水呛得直咳嗽。
趁机背过身去问系统。
“系统,你家男主是出bug了吗?他怎么会知道我当上内门弟子会死啊?”
【未知错误。】
系统冷漠的机械音响起,让它的宿主额角忍不住皱起小十字。
“凌兄,他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这会儿你倒是敏锐起来了,凌云抬眸看向沈世,装作平常的模样,否认道,“怎么会?他是想让我们知难而退,吓唬你们的借口而已。”
半夜,初宁和郭毅早早离去,只留下沈世与凌云面面相觑,率先沉不住气的人问道。
“凌兄你究竟想跟我说什么啊?”
“听说你想拜入白英长老门下?”凌云也不跟他兜圈子,他和那心口不一的狗男主不同,当然自己也就有话直说了。
沈世点头,反问,“凌兄是觉得我不该选择成为药修吗?”
以凌云的视角来说,确实不乐意沈世的选择,生怕因为他这与原书不同的选择导致剧情再度走歪,但若是从沈世的角度出发,他与原书一样,只是想与熟悉的人在一处而已,他本人毫无自主想法。
“沈世,你觉得我可信吗?”
“当然,若不是凌兄你,我现在说不准已经背上谋害亲兄弟的罪名成为刀下鬼了。”
沈世莫名紧张,背后的汗将衣物打湿,粘在皮肤上让人发毛,而对面的人也不说话了,总是给人他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的安心笑容也被一种很古怪的表情所代替。
“那咱们两个绝交吧。”
话锋一转,凌云被突然站起身的人吓了一跳,还未等他讲清原因便听对方连珠炮一样将内心的猜测全说了出来。
“凌兄……我知道我总是拖你和郭兄的后腿,若是你不曾管我,说不准我这个内门弟子的名额就是你的了,是因为这个……所以才让你不高兴了吗?”
“啊?”凌云忽然对他生出怜爱,朝他按按手掌,示意他坐下说,仰视别人只会脖子疼,“冷静、冷静。”
“怎么说你也是个皇子,按道理来讲,我还算是你的子民呢,有必要这么卑微吗?”眼看小可怜又要胡思乱想,凌云很快又向他抛出第二个问题,“沈世,如果我说你应该和……江隶做朋友才最合适,你相不相信?”
“江师兄他应该是看不上我的吧。”沈世随他意,重新坐下,苦思冥想不知他的话中意,于是猜测道,“难不成凌兄你是想让我去打入敌人内部,帮你把绝夜莲偷过来?”
凌云还没来得及露出疑惑的表情,便见沈世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坚定地对他点头道,“我可以!”
你在可以什么 ?凌云大脑宕机,谁说这npc没有想法的,这npc可太有想法了。
“你也看到了,我其实没那么有用,之后也成不了你的助力,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但是江隶不一样,他很厉害的……”像是在印证他的话,系统丝毫没有提醒地下达ooc惩罚,兴许是留了一手,让它的宿主只是感觉到一阵心绞痛,努力压制才没在沈世面前表现出明显不适。
“这不是为了复原剧情才不慎夸了他一句,至于不至于?”凌云悄声同系统道,谁知对方压根不理自己。
“凌兄,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忘恩负义的,就算我们的对手是江师兄那样的人,我和郭兄永远站在你这边。”
沈世目光更加坚定,伸手拍拍他的肩。
凌云无语扶额,这小子不会觉得他会很感动吧?放着好好的主角团不做,非要做一个炮灰的跟班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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