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演示到这,接下来你们几个重复一遍。”
武术教练话音落地,站成一排的几个演员皆后撤一步,划开手臂,做出对招的预备动作。
一声令下,戴着拳套的拳头一拳拳砸在拳击靶上,直拳、摆拳、勾拳……每个人的动作都很标准。
首遍练习结束,陈兆华让他们都摘了拳套,直接对打。
武术教练:“这不合适,他们才学了半个月,才教了些基础的,没经验,还是有护具好些。”
“不上场当然没经验。”陈导不耐烦摆摆手,“林漾杨森准备!”
从训练营出来的林漾没让陈兆华失望,最后被陈导亲自制定为《死鸟》的女一号,而男一则由杨森担任。
一警一匪,剧本中他俩将会有一场精彩的追逐戏,各种武术格斗训练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但按理来说这些动作一般是武术教练提前设计好,再教他们的。
可陈导发话了,大家只好照做。
于是杨森飞快上前,单手扣住奔跑中林漾的肩膀,而林漾反手一抓,身子带着肩膀在杨森手下转了一圈,顺利脱身。
可下一秒杨森下蹲横腿一扫,顺利将林漾绊倒在地,随后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折腿压在林漾后背,一手抓住林漾的手腕,另一只手试图在腰间拿出手铐。
一旁武术教练小声议论:“才两招就输了?有点菜啊,该给她加强度了。”
陈兆华却不甚赞同他的看法,因为他很明显看到林漾折起了腿,并悄悄撑起了没被禁锢的手,很明显要是下一秒杨森还没发现她的意图并想出应对方法,就会立即被她掀翻在地。
果不其然,林漾膝盖撑地,腰身使劲奋力一转,直接把杨森甩翻下去。
然而就在大家以为林漾会直接起身跑开,收束这场表演时,林漾的手直接夺过杨森的手铐,咔哒一声拷上了杨森抓住自己的手。
场上形势瞬间逆转。
林漾却仍觉不够,原先被杨森抓住的手,反手抓住了杨森的小臂,背部着地的杨森直接被拉着在地上拖行,最后将手铐另一头拷在了拳击台的围绳上才罢休。
动作迅速利落,没给杨森丝毫反应的机会。
等杨森反应过来想反击,却已经被锁在拳击台一角无法逃离,眼见林漾转身,他下意识抬手一抓,抓空后迅速像之前一样抬腿,企图再次将林漾扫翻在地。
林漾却像后脑勺长了眼似的,迅速转身踩住杨森的扫来的腿,然后猛地往边上一踢。
望着杨森,林漾面色不改,眼中却划过一丝顽劣的嘲弄,飞快跑了。
对练结束,武术教练把杨森放了出来。
“不错啊。”武术教练对林漾夸赞道:“反应迅速、随机应变,平时收着了?”
杨森也没想到林漾演技进步神速的同时,训练也没落下,平时表现不突出,上场却不马虎。
他一改最初对林漾的偏见,由衷夸赞:“你这套动作帅气啊,一会教教我呗,不过我觉得你刚才可以直接抓住我的脚往后扯的,感觉这样镜头表现力更足,要不一会试试……”
林漾原本也是想这样做的,但怕把杨森肩膀给扯脱臼了,就改了。
“行,刚你按着我那块,也可以按着我脖子往地上砸两下……”
看着二人商业互夸,陈兆华蹙起眉,“就这你们就满足了?一点力量都没有,摸猫呢?每天负重跑多加五组!”有点进步就膨胀,这可不行。
林漾杨森对视一眼,只想死。
晚上林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手机叮铃一声,她备注给谭芳、阿辛和阿汤上香费的第一笔训练补贴终于有了回应。
——余超和余安主动和她提接下来要多少钱。
“上钩了。”林漾唇角上扬。
当年余超他们被赶跑后,林漾抱着恶心他们的心思,按着最低赡养标准,每个月给他们打过去几百块。
没想到这个意气之举,在她决心复仇的那天竟排上了用场。
林漾要一步一步养大他们的胃口,将他们引入万劫不复之地。
……
陈兆华对《死鸟》十分用心,除了专业系统的表演课程、武术课程,他还安排组里演员分批次去警局、监狱、赌场等地方参观,让大家好好观察、模仿警察和犯过案的犯人是什么样的。
今天下午轮到林漾杨森等几人到监狱参观。
林漾上午上完课,又和教练探讨了下打戏动作怎样才能做得好看又有力量,自己练习了下后,便回去洗澡换了身衣服准备动身,出门时却遇到了江渝。
林漾扫了他一眼,不作逗留,越过他径直下楼打车。
自从她让忽悠江渝和陈令安碰面走后门进组后,江渝不得劲了就打个电话骂她一通,林漾一概不予理会,进组培训后更是直接关机,也不知道江渝怎么找到她的。
看江渝那紧皱的眉头林漾就知道她是来找自己算账的,不过她现在没工夫安抚他。
江渝一屁股跟进车里,得了林漾点头师傅直接开车。
车子开了老半天江渝都没出声,林漾也没管他,监狱不能带电子设备,林漾把想问的问题一个个写下小册子上。
半晌,江渝终于侧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林漾笔尖一顿,瞥了他一眼接着书写。
把人卖了还没个解释,林漾厚脸皮的功力日渐增长。
江渝这回却不恼,他平静道:“今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她吧。”
林漾眸光闪烁,她知道江渝说的是棠青吉。
“我要拍戏,没空。”车到了地方,林漾面不改色收拾东西下车,“你帮我带一袋小鱼和几株绿植送给她。”
“拍戏。”江渝攥住林漾手腕,“然后赚钱供养你的小伯父伯公吗?”
听到这,林漾终于抬了抬眼皮,这件事江渝应该是听阿玲说的——只有阿玲知道她还在给他们送钱这回事。
林漾一直都挺忙的,过节什么的都没回家。
只有前年春天,爱宝姐的女儿小阿慧满月,林漾回去送了个礼,却被阿玲发现她给余超赚钱。
被问到原因,林漾避而不谈,这可惹火了阿玲,毕竟当初是林漾主动叫阿玲别再给他们送钱的,扭头林漾又莫名其妙联系上那俩人,搁谁谁不气?最后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可是江渝没事质问她这个做什么?跟他又没关系。
“没事干就多学习,少操心别人私事。”
“林漾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江渝大喊。
林漾甩开他的手,把证件交给工作人员后顺利被领了进去,江渝想跟进去,但没预约,被拦了下来。
进去后,工作人员领着林漾在里头转了一圈,去犯人们平时放风、吃饭、干活和休息的地方转了一圈,最后领了个叫阿旭的犯人到会见室隔着玻璃和林漾说话,方便她了解问题。
这个犯人挺健谈的,林漾还没怎么问,他自己就竹筐筛豆似的把心底的话都抖出来了。
先是从自己怎么十几岁从家里跑出来闯荡,被黑心老板压榨,心生不满第一次犯案,把老板敲晕盗走财物后逃跑。
然后被道上的老师傅收养,开启了自己的大盗生涯。
阿旭自个说自个的,林漾也她问她的。
其实林漾是指定想找阿旭聊聊的,她看过他的新闻报道,知道她初来红尾树市时,阿旭也在附近犯案。
听说犯罪份子都有自己的一套,消息网,说不定他听说过当年的事。
林漾总抱着那么一丝期待,期待有人能为当年的案子带来一丝转机。
听了林漾的问题,阿旭抽空回两句,说是不知道那件事,转头还能把自己原先的故事接上,林漾失落的同时也时不时感慨他两句。
将自己前半生简单概括一遍,阿旭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摆摆手,“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跟他谈心的,都是看你有眼缘我才跟你讲……”
林漾礼貌点头,对他表示感谢,问题也差不多问完了,她收拾收拾本子准备离开。
一张照片却从本子里滑落,林漾捡起来轻柔拂去灰尘,刚想夹回本子里,就见阿旭坐直身子急切问:“照片上的是你什么人?”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想回答。”
“她捐了顶头发给我妹妹。”阿旭连忙讪笑道,“前段时间我妹妹病情恶化了,一直想在跟她道声谢,不过没联系上,一个月前她走了,我总是梦到我妹跟我提这事。”
“如果你是她朋友,麻烦你帮我妹妹跟她谢。”
“这样吗。”林漾一顿,浅笑道:“如果是这样,你妹妹已经亲口和她说上谢谢了,你妹妹应该只是单纯托梦和你说一声的。”
读懂这句话的含义,阿旭一噎。
林漾望着玻璃上映着自己思绪万千的脸,转而起身,“我该走了。”
“等下!”
阿旭猛然起身,椅子后撤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本来不想说的。”阿旭语调飘忽纠结。
“你真的不认得我吗?”阿旭直视林漾双眼,纠结而掷地有声吐出一字一句,“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余家村、火车站旁的废弃平房。”
林漾蹙眉,余家村什么时候有他这号人物?要是像他像他说得那么嫉恶如仇,就该把余家村屠了,可、等等……火车站的废弃平房,这地方林漾只去过一次。
“!”林漾迅速反应过来他就是当年在废弃平房里发烧的少年,“是你。”
阿旭点头。
“可你刚刚说不知道那件事,为什么?”
“这次出去,我想做个普通人。”阿旭深深吐出口气,又问,“你和你妈妈都还好吧?”
阿旭自顾自地回忆起来——余家村是阿旭拜师后,第一个下手的地方,当年趁着余家摆酒席鱼龙混杂,他和他师傅直接溜了进去,把那儿收刮一空。
本来没想多管闲事,但看到被铁链锁在柴房里的阿辛,想起自己在家里受虐待的日子,阿旭还是没忍住,就直接把锁头撬了,想让她赶紧跑,逃出这个鬼地方。
却没想到阿辛是疯的,直接提刀砍了出去。
阿旭和他师傅趁乱跑了,没想到在红尾树市又遇见了林漾和她妈。
“天亮我师傅就带我去打吊针,回去的时候见到你爸……他浑身是血往外爬,想让我师傅帮忙,可嘴太臭,污言秽语的。”阿旭唏嘘地哼笑着,“我师傅就又补了几棍子,彻底死了。”
“没有他,你们的日子应该好过点了吧。”
“嗯。”
林漾漠然一笑。
穿过监狱沉重的铁门,天空一如当年般澄净,林漾却不再歇斯底里。
她曾经无比渴望知道真相,但当真的知道真相,却觉得真相滑稽得让人啼笑皆非。
原来这么简单。
原来这么凑巧。
阿旭他师傅是个老手,补了刀后迅速将现场他们的痕迹清理干净,由逃往别的省份了。
当年网络不发达,消息闭塞,阿旭甚至不知道警方没有查到除她们之外第三方的存在。
一直等在门口的江渝迎了上来,“林漾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要红。”
林漾眼神坚定。
她要用自身的血,喂养余超余安这两只蚂蝗;要让蔡蓉和棠闻声陷入温柔陷阱,无法自拔。
她要一步一步令他们债台高筑,无力偿还;要让他们被信任的人抛弃,相互怀疑。
她要站在最高、最明显的地方,公布他们的罪行,让他们被社会唾弃、不得翻身!
“你偷偷摸摸跑去棠家就能红吗?”这才是江渝今天找林漾的重点。
自从林漾不择手段到那个地步,江渝才终于发觉她为了红不是一般的不对劲,因此悄悄调查了她一段时间。
戚洋给的侦探很给力,一下子就查到这些年林漾一直都在关注棠家,悄悄在人家家里装监听,请了私家侦探跟踪棠家夫妇的同时,还把夫妻俩出轨的人变成了自己的人。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青吉的死,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这是江渝能想到的唯一解释。
林漾一怔,敛眸缄默不言。
“回答我!”
“既然猜到了,就好好记着。”林漾走到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江渝生硬地将她拽回来,减速的车子加速驶离路口,扬起的烟尘在两人心头蒙上一层阴霾。
……
江渝的工作室内,林漾神情平静地望着放声痛哭的江渝。
“我不信、我不信……”江渝紧紧攥着录音机,泪流满面扯着林漾的手求证,“你骗我的,你骗我的是不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你爱信不信。”林漾掀开他的手,“总之我一定要红。”
“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他们。”林漾平静到无波无澜的面容下,是翻涌的疯狂,“我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你要么把秘密烂到肚子里去。”林漾扫向他,“要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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