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眷不想再去想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情，他跌进被子里，一股强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好熟悉。
被子反了。
和哥的被子换了。
今天晒被子了吗，好像没多少阳光，早上出门还有点冷。
被窝里卫倦的气息——消毒水混着淡淡的薄荷糖味，还有一丝几不可闻的奶粉味道，年年染上的吧。于春把脸埋进枕头，布料摩擦的声音在昏暗中被无限放大。
还是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他们睡了没。
轻轻的走到卫倦房间门口，门半掩，里面有微弱的光线，不刺眼但也显眼。
于眷推开走进去，卫倦没睡，坐在床边不动。年年躺在床上已经睡着。
“还没睡？” 他声音压得很低。
于眷盯着他手边台桌上的的记账本，翻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的被写满了，模糊不清。
“被子。”于眷生硬地开口，"换错了。"
于眷不想说这个，但不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大晚上到卫倦房间打扰。卫倦愣了一下，随即轻笑。那笑容让他眼下青黑更明显了："不小心混了。"
年年在睡梦中噎了一下，两人同时僵住，卫倦的手已经下意识抚上她的额头。
“她有点发烧，从陈姨那接回来就一直在睡。” 卫倦有点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转过去把毯子往上拉了一点，给年年掖了掖。
“快去睡吧，我看着她。”
“哥，我和你一起”
卫倦抬起头，看着于眷，一会后，于眷拿来了自己的枕头。
睡吧。"卫倦说，手轻轻拂过于眷的手指，于眷触到那里突起的血管。他的掌心有茧，淡淡粗糙的触感让于眷想起父亲——父亲的手也是 。
于眷躺在年年的另一侧，支起腰半靠着，他把脸侧到一边。
卫倦背对着没了动静，靠近能听到细微又沉重的呼吸声。
夜灯没关，一点点亮光打在他的眼睫上，再蔓延到脸部的每一处起起伏伏，恰到好处，可以看到所有的底细，眼底的那些青色此时化为阴影，柔在线条里。
累了。
于眷没看见。
他失眠了。
一下下的轻轻拍着妹妹的后背，内心是一团乱麻。
于眷已经好久没梦到过什么了，一片虚无，多次出现的已经不在的两个身影也慢慢远去，他迫切的想知道些什么，哭声也远去，嘶喊声也消失，于眷睡的很不踏实，
半夜醒来，呼吸太热了，心脏钝痛。
卫倦从床上醒来，身上搭着一条厚毯子，僵硬的身体已经被温热的粘腻笼罩，一动就痛，他不得不慢慢吸着气坐起来。
外面的灯开着，厨房里有余热的水蒸气，卫倦挪出房间，和玄关处的于眷眼神交汇，于眷在慢慢穿着鞋子，单肩背着书包，少年的朝气好似被埋没，又随着举止流出一些。
卫倦走过来，把桌上的那个纸袋子拿起来递给于眷，
于眷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接过来，袋子不沉，淡淡的香草味飘出来，袋子上印着字，小小的看不清。
“带着去学校吃。”
他又感觉到熟悉的水蒸气在沸腾，冒出一个个的水泡，往上直涌。
再怎么从家里出来骑上自行车到大道上他都不太记得清了，小袋子在车把上挂着，于眷放慢了速度，稳稳的骑车，每次从这条路走的时候他都感到一阵心烦气躁，伴随钝痛让他很不好受。
今天阳光很好。
于眷一路骑着，微风把他额前的刘海吹起来，露出来了整张脸，路上人不多，有学生聚在早餐店门口。有一排房子很隐秘，老，旧。墙上有陈旧的红字。
之前一直没注意到什么这些细节，心事多，看不清远方，踩不到脚下。但此时于眷只想全部放下，好好的欣赏那个随着车把微微摇晃的纸袋。
脑子里想着，浮出哥的表情，动作，接触。
不该如此的。
袋子鼓囊，像是装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于眷再次撇了一眼，一点光斑透过来，泛着底色把上面的小字照的很清楚。
【月日】
就这两个小字，收回视线，一路骑到学校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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