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关于明媚,蔚蓝夏日的梦。
那是在一片,充斥着嫩绿的田野。时不时传来的一声声蝉鸣,像是在告诫。绿意,已然蔓延到天边。抬手挡眼的一瞬间,瞥见被光线割开五彩斑斓的碎片,溅入青柳间划痕微显撕裂。血液,是叶上攀过清晨露水。渗进溪流里,淌过的似那可有可无的流年,一分一秒的,消逝着。闭上眼,去感受那声音,像是外婆窗前会挂着的风铃,是徐徐清风,轻拂着小草连连起伏……
“肆祎!!这歌好好听,咱俩啥时候能合作一下啊。”我猛地睁开眼,望着面前这位咋咋呼呼的“小姐”,还有她快能拖地的长裙,无奈地推了推脑袋。脸上还有酣睡做梦时留下的余温,想起连当时的风都如此真实,是属于我的记忆吗?我分不清,又这样了吗?
阳光正暖,我从摇椅中起身环顾着。随后,在玻璃桌上拿起水杯喝了几口,便开始找寻手机的身影。
“等下午乐队那几位来了,你可以跟他们谈谈合作。”
“啊?”
“我也是刚收到的信息奥,有帅哥会加入呢。所以我可得换套好看点的衣服,你搁外面等着。”开着玩笑我把她赶了出去。
周围安静了半晌,脑中又在不断闪过梦中场景,我扭头走进洗漱间。流动的水哗哗冲击着,飞溅的水珠挂在额边碎发上,感受着一丝丝凉意,我冷静了下来。随后抓起衣架上的一件防晒衣便走了出去。
“你说清楚招来的人是谁嘛,或者让我看看信息呢?他们都怎么说的呀?”
“别急啊,我这不是在找呢。再说咱是出来买东西的,你先看着嘞,我记得……”说话时,身后有一种奇怪的拖拽感,让我不由得烦躁起来。
“先别拽我行吗?我说你先等等。”
“额,不好意思。你的……诶?”听到一句陌生的话,但又觉得熟悉,尽管脑子很疑惑但脚步却未停。余光瞄过去,好像是……我的防晒衣悬挂在包外面,还绊到了人!!!
我看着有一点牢牢扣在拉链上,但一大半拖在后面的衣服。伸手拉扯回来又尴尬地笑了笑。
“很抱歉啊!我没注意到,你没事吧?”
“没事。”少年粲然一笑,微黄卷起的发丝像是乘风拨动着落叶。眨眼间,不经意挑起的浓眉下,双眸如同秋水那样纯净,深邃而闪耀粼粼波光。干净的面容搭配着蓝色格子衫和卡其色牛仔短裤,显得整个人都特别阳光。
我看得入了神,只觉得面前的人更熟悉了。不过,那次的他好像和今天不太一样。
“请等……”他的话似是还没说出口就被旁边的朋友拽走了。没走几步,他又回头向我们这看了一眼,我别过头去。
“你也是个人才呀,哈哈。好了,前面有家饮品店,一块去买杯喝的吧。”耳边响起少女的呢喃,我迅速清醒过来。哦对,是时候介绍一下这位踩着平底鞋,身着连衣裙的“小姐”了。裙身若紫罗兰泼染出的色彩,袖子间和裙边的纯白褶皱,以及印花的设计又添了些淡雅。而能够穿出此等氛围感的,必须是我的发小“张时安”啦!
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对方家长最熟知的朋友,总是有很多不约而同的想法,或许有部分家庭原因,让我们对自由的感觉更为渴望,每次交换这种心情,从中明白的道理,都让我们对现实中的复杂问题迎刃而解。
一阵强风从我头顶,划过。我扭过头看她,明明穿着长裙还要拉着我大步大步往前冲。
“再飞会我发型成教导主任了,咋跑这么快?你社恐了呀?”
“确实,你再看会我都替你尬。”
“噗。我只是觉得那人有点熟悉。算啦,我先不透露这件事……”我坏笑着看向时安。
如果没猜错的话,刚才的男生就是乐队里的其中一位。家庭富裕但并无自由可言。就连排练我们都是开着视频一起的,还每次都只能看到他的下半身,从不露脸(虽然我也不敢露脸就是了),只是偶尔会看到他穿着睡衣蓬头露面的那副样子。好不容易上台一次,还被他夸张的妆容整得难以辨认。明明平时练习不打扮的时候就已经很好了,却总要在一些场合穿的光打上去都显的多余。
欢笑之际,我和时安开始了长达几个小时的闲逛。
“上次那个帖子你看到了吗?”
“看了看了。”
“怎么样?”时安歪过头看向我。
“是那个……‘朋友和恋人哪个更重要’的吗?”
“嗯嗯。”
“那必然是朋友啦。毕竟挚友不多得嘛!”
“哇!默契,我也这么想。”我们对碰着手中的纸杯。
“明年能去旅游吗?”
“可以啊。”
“你爸妈同意?上次不都……”
“没事儿,这次绝对行。”
……
走的无聊了,看到天色暗下来便问起了时间。
“已经这么晚了啊?诶,你别说,这小玩意还挺好看的。”此时的张时安正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商店门口的钟表。我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从兜里抽出手,示意回复手机信息。
“还记得我中午跟你说的乐队新招那几位吗,他们不来了。我们直接去吃饭吧,请你。”
“就知道你不是认真搞这的。”她说罢,拉着我向餐厅走去。路上,我抬起头感慨到昏黄的灯光让这蓝调时刻的天空更加催人入眠了。
“困。”我伸手揉了会眼,然后大步向餐厅走去。
进入餐厅,找座位坐下,扫码点餐,上菜,吃饭。整个过程不过三十分钟,但无意间的几句话让我后悔跨入玻璃门的几秒钟。
事情,从我们坐下的那刻开始说起。
“叮——”一条微信提示?
“是我爸妈发来的信息,想让我吃完饭早点回去。”我轻笑着放下手机对时安说。
然而事实却是,我对着毫无反应的聊天页面自导自演。
上午10:24
妈妈:[视频]
妈妈:看你妹妹,多可爱
我:嗯哈哈
下午1:12
我:[图片]
我:妈,我路上摔倒磕得很严重,家里还有碘伏吗?需要买吗?
下午3:46
我:在外面,给你带点什么回去吗?
(接下来是空白页面)
……
我不断下划着屏幕,希望是妈妈发来的信息网卡没接收到。
而不是不合时宜响起的广告信息。
“对了,说起这个……你爸妈的事……还好吗?”
“一直都那样。挺好的。”我的回答,似乎让她松了口气,眉头紧锁的脸上明显舒坦了很多。
考虑到爸妈的现状,倒也不会被刚才的事困扰了。
这种小事明明出现已经无数次了,为什么仍不习惯?或许是对比太讽刺了,好想将心里的不满全都说出来啊。
“就是……”
“害,要我说你其实不用管他们的,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你看我之前不也因为他们的事心烦吗,总会过去的。”
又一次的……我听不下去了。
“还是别提这个了,饭端上来了,吃完早点回家吧。”
“好吧,那不如说说你为什么突然想组建个乐队吧?”
“啊……这不是想着学校的艺术评比要举行了,这是能让老师刮目相看的好机会。对,还有我爸妈,这样的话他们肯定会夸我。你跟我一起吧?咱俩之前没少合奏,绝对配合精彩,哈哈。”我边说边转动着手里的饮料杯,或许是不想被察觉出不对劲,我勉强冲她强撑出微笑。
“跟你一起?行啊,你什么时候做起自己的事了我就加入。”时安的语气变得认真。而我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开什么玩笑,你说话好奇怪。我这不是一直都在做自己的事?再说了我是打心底想参加这活动的,我这……”
“你什么时候喜欢参加这些了?你也知道现在什么环境。台上台下,跟那些人抢来抢去,就为了一个没有必要的名次。我当真觉得很压力啊。而且,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明知道我害怕这些露面的表演……”
“这么在意别人……?这么在意?”这些字在我脑中逐渐放大着。慢慢的,深陷问题中的我,眼前朦朦胧胧,模糊不清。那些曾经套在我头上的标签,也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它们贪婪地爬行着,不顾一切地抢夺我所剩的信心。在这片寂静,黑暗中,光,在我心中消散着……
搬到老房子的那些年,我常常会躺在床上看向窗外,一棵大树遮挡了后院,枝繁叶茂的缝隙中插入些许阳光,很凉快。但后来,树被砍了,时不时下起的细雨打在窗户上,发出极其吵闹的杂音,堪比生锈的唱片机。放在往常,我会喜欢这个声音。但,它总是跟随我烦躁的情绪,持久的,没有预兆的。扩散的,吞噬着我的。
“不跟我们一起,是怕被人在意到吗?还是说,你根本看不起我们?给个正眼呗,大小姐?”暴躁的话语在我耳边不断徘徊。
赛前,光是“庚樱缇”在报名表中出现,就够我去怀疑了。看到后面,果然,她的队伍里都是“熟人”啊。
紧接着“嘭”的一声,我清醒过来。餐厅刺眼的冷色光,重新打在了身上。
“真是的……”
“什么?”
“你说的对,我在意。谁能一天天被群怪人缠绕还能呲牙笑出来的。我若不做反抗,还能怎样?”
“什么意思?你反抗什么?”
“别问了。”就这样,我平静地丢下这句话。
再站起来,注视着的是张时安无可奈何的眼神。
我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随后摇头离开,时安也立马跟了上来,不再说什么。
“不多说了,家里有事,回去了。”走出门几步我就跟时安道别先回家了。
我一直知道她不会加入乐队,也很庆幸之前的比赛时安是不知道的,不知道我先前说招来的人其实早就成为了乐队成员并初次合作了,那件事带来的麻烦太多。总之,我让人失望太多次,就连这次合作的节目里,好不容易赢取一次正式比赛的机会,还是没有信心继续参加,不确定因素太多。只好假装从未开始了。
我知道她,不会加入我。我也不会让她参加进来。
超市门口的脏乱垃圾桶爬出一只野猫,猛得蹿出来,罐子、杂物相继涌出,看得人莫名心跳加快,像是在催促着我打字。可双眼,仍停留在前段时间的聊天记录中。
我:这次节目很成功,合作愉快。
w:嗯,那以后多多关照。
那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
w:你早就知道那比赛不对劲?所以才选我帮你?
我:我只是想赢。你不是吗?
w:不是啊。我是为了……
我:先这样吧。
放下手机,我两眼无神地看向天空。乐队,从始至终都是我想要对现实做出对抗的一个幻想罢了。
过了几天,我偶然间出门,站在楼梯间望向白窗中透出的几抹光线,我凑近,看到那蔚蓝天空,还有粉嫩的桃花遮挡在格子前。一段旋律在我耳边响起,我飞奔回家,慌乱地将手指放在触屏上,打开门直冲杂物间找到那双被我抛弃的东西……
我或许是,不想拿音乐再做这样的事了。
“你家里的事我帮你说清楚了,你之后也不用再来帮我一起演出了,谢谢。”我盯着屏幕,手指不停扣在手机壳的缝隙间,一字一句回复着。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想要去争取了。
手机弹幕一条:“来自w好友的回复:好。”
可能是想要放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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