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那么，你觉得你所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呢？”
老首领没有否认里希那意有所指的形容，反而饶有兴致地顺着这种说辞问道。
里希的脸上则是依旧挂着无可指摘的得体笑容，既不嚣张也不谄媚，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在这出剧本里，大概就是一个最后时刻突然登场来终结故事的天降Boss，顺便冲在前面为您这位导演背锅。”
“哦？”
“您早就察觉出了猎手干部的野心，并且也知道他在组织内部收拢下属。所以，您故意卖破绽给他，比如扮出一副年纪越大就越迷信的样子……当然，也有可能的确如此，毕竟不少老年人都这样。”
“呵。”
“同时，您故意提拔猎手干部的副手东川让，表面上是作为Boss的制衡之术，实际是在逼迫猎手率先出手。毕竟猎手在组织里一直都颇得人心，死忠不少，用血腥手段强行干掉他是下下策，您要让他自己先按捺不住出昏招才行。”
“之后，果然如您所料，猎手制造了自己的假死并且干掉东川让顶替其身份。猎手肯定觉得自己聪明死了，在世人眼中变成了死人的‘猎手’绝对安全、用着东川让的身份又颇得您信任，能够近侍在您身边。殊不知，您只是在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在收网前，您继续扮作被猎手误导了思路的样子，把这起事件往咒术界的方向查。以您的情报网实力，不可能搜查不到孔时雨这个黑中介在领到涉及咒术界的任务时，最常合作的对象就是在业内有着‘天与暴君’之称的禅院甚尔，所以您才会以附赠游云作为诱饵，让天与暴君能够配合您的意图。”
“当然，唯一的一点点小变数就是临时多了个我。不过您也顺势给自己的计划多加了一重保险，比如假如我和禅院甚尔两个人全都是大笨蛋，参悟不到真相的话，那么您就想办法撺掇禅院甚尔来硬抢游云制造混乱，或者鼓动猎手去和禅院甚尔合作。所以，那晚您才在我和禅院甚尔之间，选择了我。”
“如何，这项任务，我完成得还算漂亮吧，委托人先生？”
里希从始至终都含着笑意，这种事件落幕的任务结算时刻，情绪也依旧平稳得毫无波动。
话音落下后，一室静默，老首领也没有急着给出回复，同样神情平静地凝视着对方，仿佛在进行着评估。
半晌，老首领终于出声，只是开口的第一句话是：
“要不要加入港口黑手党，中原君？”
这个邀请，说真的……也算是在里希的预料之内吧，在今晚动手前，他已经在脑海中提前预估了与老首领这番对峙后会出现的N种可能性，并对每一种可能性如何应对都进行了模拟准备。
总之就是，已经有一幅树状图在他的脑子里了。
所以此刻，里希先是表现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随即又为难了几秒，然后带着丝歉意地摇了摇头：
“很感谢您的邀请，如果我只是孤身一人的话，也许会考虑加入。但我是个单身父亲，且孩子还年幼，想要在高强度工作和照顾孩子之间做到平衡，对我来说还是太困难了，以及也许过几年我会带孩子回欧洲老家去，如果孩子愿意的话。不过，如果将来港口黑手党有什么‘有趣’的任务需要外包出去，欢迎联系我。”
没必要隐瞒自己家里还有个七岁孩子的事情，毕竟以港口黑手党在横滨的情报网，肯定自他出现起就把他调查个一清二楚了。
以及，感谢孔时雨老兄做假证的水平，专业能力是真的过硬。
被婉拒了的老首领倒也没有不悦，转而又提议道：
“原定的任务酬劳我肯定是会分文不少地给你，除此之外，这次你也算是帮了我个人一个大忙，我可以额外再给你一份谢礼，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或者想让我帮的忙吗？”
又一个诱人的奖励，二人无声地对视了片刻后……
里希又一次婉拒了这个诱饵。
“非常感谢，但是我目前确实没有什么特别需求呢。”
虽然港口黑手党的力量确实是一大助力，比如帮他调查横滨租界区那个在爆炸中被毁掉的实验基地的秘辛，也许能有更多收获。
但是，不可以。
既无坚固的感情牵连、又无牢固的利益捆绑，在这种情况下“得寸进尺”的话，是很危险的。
自己抛出的鱼饵被鱼拒绝了，老首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心底默默评估着这个年轻人的清醒与识趣。
“好了，中原君，酬金和游云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拿去吧。”
不再做任何为难，彻底结束了这次事件，接着便叫来一个下属送里希离开了。
……
下行的电梯间里，里希默默地观察着这个被叫来送他离开的小姑娘。
好小啊，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这么小就混黑了啊？
果然，这么刑的Mafia组织是不会在意劳动法的用工年龄的。
一身素色和服的小姑娘全程都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和他多说。从离开首领私人区域，到进电梯间里，全程无言。
就像一朵还未绽放却已让人看不到生机的花苞。
终于，在电梯即将抵达底层的时候，里希突然开口道：
“簪花换一支吧，花瓣沾上血了，暗杀任务中，任何一处小细节的疏忽都可能招致危险，血的味道一旦沾染上，就很难再洗刷掉了，所以……换支簪花吧。”
始终沉默着的少女，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诧异的动容，转过头来看向这个外国男人。
“到了。”
里希却只是微笑着示意电梯门开了，除此之外没有再多说什么。
同一时刻，隔壁电梯间也走进去一伙人，是向上行的。
那伙人，带队的是广津柳浪，此刻他正对着队伍里一个大夏天也把自己裹得过于温暖的西方人介绍着小队概况。
这是一个加入港口黑手党不久的新人，准确说是港口黑手党捡回来的，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神志似乎也有点不清醒的法国人。虽然整个组织里外国人占比很小，但只是一个刚刚才适应了港口黑手党工作的基层员工，也没人特别去在意什么。
两部电梯一开一合，两拨人一进一出，就这么错位而过。
……
出了港口黑手党大楼，里希一眼就看到了在等他收尾完事的禅院甚尔。
双手抱臂、倚着墙壁而站，姿势看起来慵懒又嚣张。
“都搞定了？”
看到来人，禅院甚尔挑了挑眉问道，姿势也终于稍微挪动了一下，站直了一点。
“嗯，终于结束了。”里希拍了下提着的皮箱，示意战利品都在这儿了，随即又别有意味地笑了笑道，“禅院君，其实你也早就发现猎手假扮成东川让了吧？”
禅院甚尔撇了撇嘴，带着丝戏谑嘲弄，“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长脑子了啊。”
“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那栋别墅里，见到那只三花猫的时候……那只三花猫被替换掉了。怎么，你没发现吗？”
“我是有想过那只三花猫有问题，毕竟猫可以通过气味、脚步声辨认出自己的主人，我以为是猎手对自己的猫下了什么药，才变成那副笨笨的懒样子……你怎么发现猫被掉包的？”
“怎么发现？用眼睛发现的啊。”
“诶？！”
“把那只猫，和房间里那些照片中的猫对比一下，虽然非常相似，但一些花纹上的细节还是有差异的。没办法，毕竟这世上不会有两只花纹完全一模一样的三花猫，再怎么样都无法做到完美替代。”
这其中的科学原理里希是懂得的，这与三花猫的X染色体携带的颜色基因在发育过程中的随机性有关，这导致了每只三花猫的“独一无二”……
但这只是存在于理论上的独一无二，肉眼真的能把这理论上的细微差别当场识别出来吗？！
看出了里希在惊讶什么，禅院甚尔却是神情平淡：
“我这样的人，要是再没点别的能力傍身，早就……”
天与咒缚，他的身体所有机能都被近乎无限地强化，包括双眼的洞察力。
“你这样的人？什么样的，你这样厉害的人吗？你本就已经这么厉害了，还要再添加别的能力，你想当灭霸吗？”
里希却是直接打断了对方的低气压吟诵，大方直白地称赞了对方的强大，并且不给对方似乎想要追着说什么的机会，继续着原本的主线话题问道：
“是因为原本的那只三花猫认出了主人，所以被……解决掉了吗？”
原本自然而然沉入到自我世界中的禅院甚尔有种突然被人强行拔了出来的感觉，仿佛被噎了一下，再开口时，也顺着对方的话头道：
“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猎手很有可能把利用假死私吞下的那笔黄金藏到了自己别墅里，死人的家中反而是最安全的贮藏地，而且他凭借着东川让这层假皮出入那栋别墅也不会惹人怀疑。结果怕是原本那只猫认出了自己的主人，那么……就只能换一只了。”
听着禅院甚尔这么说，里希蓦然间回想起那天在别墅里，禅院甚尔状似无意间说过的两句话……
【爱猫的黑手党，cos《教父》呢？】
【小东西，还挺认主的。】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猎手顶替了东川让的身份，野心直指港口黑手党首领的宝座。”豁然开朗，里希现在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好啊，那个时候你明明全都看穿了，却什么也不告诉我啊？”
“嗯，因为我确实比较期待你被丢进横滨港里喂鱼的惨样。”禅院甚尔毫不遮掩自己的恶劣，甚至对于没能看成这出惨剧而颇感遗憾，“结果，没想到，你竟然比我还能演。”
那天，看懂暗示，配合着这小老外碾碎衣领上被“东川让”黏上的窃听器后，去水族馆的路上，小老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接下来的计划全都告知了他。
他以为自己已洞悉全局，站在一旁看戏，结果没想到……这小老外早就看上戏了，从踏入这出好戏的第一刻起，并且还友情参演得不亦乐乎。
不得不说，这小老外够沉得住气的，以及……
够坏的。
手随意地插进裤子口袋时，碰到了一个小东西，愣了一下后想起来是什么……
啧，真麻烦，让他来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从口袋里取出东西，递给面前的小老外。
“这个，拿去吧，我家小鬼送你的。”
下章彻底结束这起事件，开启新篇章……两个单亲家庭融合准备ing！（当然不会是以常规温情的方式23333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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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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