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想知道什么前因?问出来,老夫统统告诉你。”
“……老师,学生……”
“别装模作样,问!”
楚长生犹豫,耳边突然听到风声,反身性一侧身,却发现飞起来的狼毫笔并非是朝着自己来的,而是朝着桌案,或者说桌案上的圣旨。
楚长生:“……”
糟老头这是多不待见圣旨,不是,多不待见皇帝啊,难怪皇帝送他咸菜梆子。
不过,当皇帝送大臣这么接地气吗?这日后等到自己当上大臣了,该不会……不不不,老皇帝今年年纪不小了,不一定轮得到自己,而据说太子爷是个仁厚的,应该……
“长生,想什么呢?”李凤台似笑非笑一声问,将楚长生跑偏的思绪重新拉回来的同时,也让她终于意识到什么。
楚长生抬手一摸脸,一道漆黑,是方才狼毫笔带起的墨点,“老师……”
“爷爷!”被殃及池鱼的李扶苏,嘴上叫李凤台,那两大眼珠子却是瞪着旁边人的。
旁边人楚长生习惯性想要忍一忍,但这个想法才浮现,就忽然对上李凤台看好戏的嘴脸。
着实可恨!
楚长生胸口有一团火,自认了李凤台这个糟老头为老师开始,到现在,这团火已不是用“宰相肚子里能撑船”来安抚下了,毕竟宰相肚子里能撑得住船,扛不住火啊!
“楚长生,爷爷问你话呢,哼哼,你这个家伙就是这样,装模作样,出身不行,见识短浅,偏还一副巴拉巴拉……”
李扶苏一时没管住嘴哔哔开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发现此时此刻的楚长生,似乎格外好欺负,那他肯定要抓住机会口嗨一下。
反正爷爷在呢,楚长生肯定不敢动手……
楚长生确实不敢动手,她只是动了脚,对着李扶苏的腿弯处,不轻不重,但足够李扶苏扑街了。
李扶苏:“!”
李扶苏摔倒,泪眼汪汪看李凤台:“QAQ!”
李凤台却不看他,只挑眉,对上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睛,很亮很亮,一看就比他小孙子更聪明更懂人情世故,或者说更会装模作样的大眼睛。
如果说裴砚辞的眼睛干净纯粹到让李凤台有多不喜,那么楚长生这个他花了心思定下的关门弟子楚长生的眼睛,就让他有多喜欢。
那是一种,老狐狸终于见到小狐狸,后继有人的欢喜!
李凤台笑:“怎么,不装了?”
楚长生扯了下唇,不答反问:“老师,为什么?”
为什么要收她入门?为什么要逼她展露真实情绪?又为什么……不能假装彼此就是一对好师徒呢?
李扶苏笑容更深,却同样反问一句:“他日世家陷落,你当如何?”
楚长生一怔,恍然大悟,嘴角抽动数次,吐出一句:“您老想的可真远。”
“不远怎么当世家之主?长生,你要知道,每一个世家之所以能传承数朝,这里很重要。”李凤台点了点自己太阳穴,意味深长道,“当今天子,流民出身,他于天下万万数平民百姓,是救世主,但对世家——”
后面的话李凤台没说,但楚长生已经彻底明白,尤其是在回家把《大盛律例》又翻阅一遍,确定九族之内不包括师生关系之后。
李凤台在给李家找退路,而她:
“寒门?不,我这算是……商户子出身,身份低,但还点余钱考科举,且有师承,必要的时候,可以庇佑我顺顺当当科举入仕,但因为李凤台早早退了,皇帝只要不是太小心眼,不仅不会打压我,反而有可能提拔我更进一步,以便制衡。”
“但同样的,等他日我登高,皇帝清算世家时,我是名臣,我要名声,面子情庇护李家,和真情实意庇护李家,也同样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而李凤台,明显更希望是后者……”
“哼,糟老头子真是好算计!”
最后,楚长生也只能逼逼赖赖一句,算是认了。毕竟,人非草木,更何况她小楚村官,可是村子里面出了名的大好人,大不了以后想想办法,或者pua下李扶苏,让他早个三五七八十年的的自觉整改?
比如最容易爆雷的圈地行为,还有畜养家仆私兵……
当然,这些事情都交给未来的每一天潜移默化去,而现如今的楚长生很清楚,她的第一任务永远是学习!
心不安定时,学习第一;如今心终于安定,学习更要卷卷卷!
烛火摇曳,将老宅书房中照的很亮,也将楚长生小小身影拉长拉长,好似慢慢学海路,就是那样那样长。
窗外、树上、房顶、还有其它不知道什么地方守护的暗卫,每每看向这里时,总是透出一种说不出的温柔:
好似在看一盆花,一棵树,等待,守候,小心呵护……
卷起来的楚长生,不仅没让身体有所不适,反而因为合理饮食,休息少却质量超高,重点是不再生病后,开始长个儿了。
这让花嬷嬷和王老仆大喜,一人一封信,快马加鞭送京城去。
楚长生也很开心,学的也更快乐了,而快乐学习自来就事半功倍的,什么一点就通啊,举一反三之类,重点常常灵光一闪……
学堂中卢老夫子连连惊叹,甚至数次心生后悔当初墨迹不成事儿,但回头,这端方老君子还是选择咬着牙,点灯熬油的给李扶苏加厚学习资料。
关门弟子收都收了,不能退货!
但都是关门弟子,他的不能输!
可怜李扶苏终于被迫“病”愈,上学,时间已经来到了冬日。
外间雪花儿飘飘,屋内火炉暖融融。
但,他看着老师早就给准备好的半个书架馈赠,一刹那,进门时候才暖起来的身体冰冰凉,而更凉的是他的一颗心,真就拔凉拔凉。当知道这些还都源于楚长生这个罪魁祸首后,他……
他:“哼!”
楚长生习惯性屏蔽耳边某人bgm,拿着毛笔,悬空手腕,继续练字。
“哼哼!”
“哼哼哼哼!!”
写“永”字,要什么来着,重点是什么来着?楚长生一边默背永字八法,一边努力让手和脑子完美搭配。
一次不行就二次,然后三次,百次,用李凤台这个老师的话,只要练的够多,那就一定会破茧成蝶,美成一幅画。
当然,楚长生是不追求自己的字能美成一幅画,她心水的是,李凤台一幅字少则百两,多则上千的实际利益。
“哼哼哼哼!哼——”鼻孔哼一长串的李扶苏哼不下去了,气咻咻道,“楚长生,我在跟你说话!”
楚长生放下毛笔,甩了甩手,看过来,笑眯眯,“叫小师叔,懂?”
“谁谁……叫你……”
“你确定不叫?”
李扶苏想到昨天下午那顿摁头毒打,眼泪都要飚出来了,但转念想到这可是在学堂,偏心还爱看好戏拱火的爷爷可不在,同窗……
同窗呢?!
李扶苏大惊失色,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卢老师安排小课堂了,这小课堂似乎好像可能大概……是跟楚长生一起的?!!
“你你你我我我我……”
“最后说一次,叫小师叔。三,二……”
“小师叔!”李扶苏叫的超大声,嘴巴从心的永远比那双眼睛快。
楚长生“啧”了声,心说正常人傲娇就是死鸭子嘴硬,也就李扶苏,从名字开始都不走寻常路。
不走寻常路的李扶苏绕着楚长生走出一个大圈,走到属于自己桌案时,有小童跑了进来,急急说:“夫子说今儿个去登山,你们快点快点——夫子都等着急了?”
“登、登什么?”楚长生看向窗外已从毛毛雪下成货成价实鹅毛大雪的场景,怀疑自己耳朵。
“登山!”接话的是李扶苏,他鼻子眉毛眼睛都皱起来了,抓着小童说,“夫子是不是不知道今天下雪啊?下雪怎么登山?夫子……”
“夫子说了,就是登山!好了快点快点,夫子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们快跟我来。”
楚、李二人:“……”
卢老夫子东西不仅准备好了,还准备的特别齐全,不仅有大氅斗笠和手杖,竟然还有钓竿和撑杆。
卢老夫子说:“上午登山,下午我们去河中垂钓。”
“老师,外面在下雪啊!下大雪啊!”李扶苏忍不住发出抗议,他自小生在云省老家,那里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如今换了地方生活,饮食这些就罢了,但这夏天闷热酷暑难受,冬天竟然冷的能下雪……
李扶苏抗拒的太明显,但卢老夫子和蔼的时候,是一位好说话的老夫子,但严肃起来时,看他出门腰间都背着的长长戒尺吧。
总而言之,最终卢老夫子还是领着两个弟子出门了。
宁县有一座寺庙,名白云寺,位于一座有海拔不怎么高的山的半山腰,属于甭管成不成心,反正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只要两条腿没太大毛病,爬上去完全没问题。
当然,就算有问题也没关系,山脚下还有三五卖苦力的汉子,就等着给这样的贵人抬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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