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吴忌看着桌上的礼物沉思，书桌上的电话响了，是薄暮。
“薄响响……”吴忌的声音有些低。
薄暮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对劲：“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吴忌连忙否认，他不想让薄暮在那边还为自己担心，“就是……今天遇到点事，心情有点不好。”
“什么事？”薄暮追问，语气放缓了些。
吴忌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怀表，缓缓的将林家人意外会面的事情说了。
“……他们本来约定，等战争结束见面，林乃安先生要亲手送上一份礼物。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吴忌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薄响响，战争太残酷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是啊，”薄暮的声音低沉下来，“战争是生存与毁灭，是为了利益你死我活的搏杀。”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却听到吴忌说，“我知道，战争是复杂多面的，它不止政治，还有经济，社会和人性。它是矛盾不可调和的极端解决方式。里面有利益的争夺，也有社会的重构。”
吴忌看着怀表里的照片，“我希望世界和平，但我阻止不了野心家。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
是，越是聪明的人越能看透本质，但无力阻止时，很痛苦。
薄暮不太擅长说些感性的话，但他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吴忌。薄暮尽量说一些生活中的美好，说嘟嘟，说姥姥，说他遇见的一些蠢货。
他明白薄暮的意思，只是那些意难平，很让人难受。
吴忌也转移了话题，顺着薄暮的话聊起来。
薄暮轻笑了一声，“就是有点想你了。”
“我也想你。”他低声回应，顿了顿，又说，“我申请了医学院研究所的实验室助理，已经通过了。接下来可能会很忙。”
“实验室助理？”薄暮有些惊讶。
“嗯，打杂的。”吴忌并没有美化，“为了了解科研流程。这些只是基础的科学实验室。我也在考虑医学相关的社团。”
“你肯定没问题！”薄暮毫不吝啬他的肯定，正阳就是最棒的，“不过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休息，听见没？”
“知道了，知道了。”吴忌嘴上嫌弃，嘴角却忍不住弯起。
两人又聊了些日常，薄暮那边似乎有人找他，便匆匆挂了电话。虽然通话时间不长，但吴忌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
接下来的日子，吴忌果然变得异常忙碌。实验室助理的工作并不轻松，需要准备实验材料、维护仪器、记录数据、处理实验废弃物等等，琐碎而耗费时间。
在忙碌的间隙，他隔三差五就会给北京的家里打电话。听听姥姥絮叨家长里短，关心她的身体；听听嘟嘟兴奋地讲述学校里的趣事和新交的朋友，纠正他偶尔冒出的东北口音。
而薄暮，只要条件允许，基本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有时是在清晨，薄暮那边刚刚处理完事务，声音里还带着一丝疲惫；有时是在深夜，吴忌刚从实验室回来，通话时间长短不一，内容也无非是互相说说一天的琐事，叮嘱对方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没有太多甜言蜜语，但这种几乎成为习惯，一切都很好，除了高昂的电话费。
吴忌在学业上的进展很快。特意预约了教授谈他的学业安排，教授对他的学习能力和主动性很认可，沉吟片刻后建议道：“吴，你的理论课程进度远超同龄人，很棒！如果你想提前感受医学的另一个重要维度，与病人的连接，我建议，你可以考虑去医院做志愿者。我们与麻省总医院和一些社区医疗中心都有合作项目。工作内容可能很简单，比如陪伴病人聊天，或者帮助整理一些医疗档案。时间很灵活，最低要求一周可能只需要三小时，完全看你自己的课程安排。”
“谢谢您，教授。我会认真考虑并尽快申请的。”吴忌真诚地道谢。
教授的建议可以，但吴忌想接触一线的医疗。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向一些有经验的学长学姐请教，了解他们在医院做志愿者的感受和经验。
一次在太极拳课上，他偶然和一位学姐聊了起来。这位学姐性格爽利，小学初中在香港读书，高中才来的美国，两人一直用粤语交流。听说吴忌在找医院志愿者的机会，便一边慢悠悠地推手，一边给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建议：
“去医院做常规志愿者当然不错，能熟悉环境，锻炼沟通。不过，如果你真想接触‘一线’，学点真东西，我建议你去申请EMT，或者去shadow,旁听，观察医生的工作日常，帮医生写写病例。”
“EMT？”吴忌对这个缩写有些陌生。
“Emergency Medical Technician，紧急医疗技术员。”学姐解释道，手上动作不停，“简单说，就是救护车上的急救员。那可是真正的前线了，你会第一时间到达各种紧急现场，车祸、心脏病发作、意外伤害……什么情况都可能遇到。你需要学习专业的急救技能，在现场进行初步评估和处理，然后把病人安全送到医院。”
吴忌感兴趣了。这听起来，确实比在医院做志愿者更具挑战性。
“不过，”学姐话锋一转，完成了最后一个收势，气息平稳地说，“这个不是随便就能做的。需要先参加一个正规的培训课程，学时不算短，具体多少，你要去咨询一下。然后通过州里的统一考试，拿到执照才行。而且……”她顿了顿，看了一眼吴忌身上虽然简单但质地不错的运动服，笑了笑，“培训要交学费，不便宜。不过我看你，应该不是问题。”
学费确实不是吴忌需要考虑的首要问题。他更在意的是时间和精力投入，以及这是否真的符合他现阶段的需求。
吴忌笑笑，“谢谢你，艾米。中午请你吃饭。”
“哈哈哈，跟我爸似的，感谢就去吃大餐。好呀，吃什么？”
吴忌也笑了，“你想吃什么？中餐还是西餐？”
最后，好几个人一起去吃的，就在广场那边的西班牙餐厅，大家下午都有课，也不去波士顿市区了，就在学校这边。
吴忌没有立刻做决定。他回到公寓，在网上详细查阅了关于EMT培训的信息。培训课程通常持续数月，涵盖解剖学、生理学、病理学基础，以及大量的实操技能，如心肺复苏、止血、包扎、固定、使用自动体外除颤器、管理气道、用药指导等等。考试分为笔试和实操两部分，通过后才能获得执照，之后可以应聘到救护车服务公司、消防部门或者医院的相关岗位工作。
他仔细审视了自己的课程表和学习进度。理论课程他确实可以加快，实验室的工作虽然琐碎，但时间相对固定。可以选择周末上课和进行实操练习。
思考了一整晚，第二天，他便行动起来。他先给那位学姐发了邮件，再次感谢她的建议，并询问了她当初是在哪个机构参加的培训，是否有推荐的课程。得到回复后，他又联系了学校的健康职业预科咨询办公室，预约了咨询时间。
在咨询办公室里，顾问对吴忌的想法表示了支持。“EMT的经历对于申请医学院是非常加分的，它能充分展示你的责任感、应对压力的能力以及对医疗服务的真实承诺。”顾问提供了几个被认证的培训项目信息，并提醒他，“课程强度会很大，尤其是实操部分，你需要做好心理和时间上的准备。”
最后，看了看吴忌的体格，额外提醒了一下，“吴，这个工作需要有个好体格。”还微笑着祝福吴忌，“加油！”
吴忌:“.......”
带着收集到的信息，吴忌最终选择了社区学院的课程，这个课程在晚上，能缩短拉长的时间。他和小白去报了名，交了760美元的学费。领了课程表，领了教材。还有州考的费用，认证卡在工本费之类的，考的时候再交。
他将这个决定告诉了薄暮。电话那头的薄暮听完，沉默了几秒，然后啧了一声：“救护车急救员？听起来挺刺激。会不会太辛苦了？还要面对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你能行吗？”
“应该没问题。”吴忌其实也不知道，但男人嘛，嘴硬。
“行吧，你决定了就好。”薄暮虽然有点担心，但更多的是支持，“就是别太拼，注意安全，别傻乎乎地往前冲，听到没？”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吴忌又想磨牙，“薄响响，咱俩谁是哥哥，整天跟我没大没小的。”
“正阳哥~”
“......”
就这样，吴忌的日程表被填得更加满满当当，课程、实验室和晚上的培训。
对了，还有额外的体能锻炼。
除了一些必修的内容，波士顿这边还要求掌握心律失常识别和AED操作 ，全国性的统一考试还没有，都是各个州自己组织，也有些自己州的学习内容。吴忌也不准备考全国的，拿个州立的证就可以。
学习对吴忌来说就是很轻松的，但是锻炼身体方面，薄暮远程给订了个计划，让小白监督。
吴忌：“.......”
小白，说，你是不是叛徒。他都没有和薄暮说锻炼身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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