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把吴忌拉进卧室，关上门，脸上的轻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他靠着门板，看着坐在床上的吴忌。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薄暮问正在捏鼻梁的吴忌。
“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看他们能给我什么结果吧。”吴忌放下手，抬起头看薄暮。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声音平静：“薄暮，这事不会有太大的水花。”
薄暮走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着：“为什么？”
吴忌侧过头，看向薄暮，嘴角勾了勾：“人，是很复杂的。我动的不是一个老师，我动的是某些人手里的权利。”
“什么权利？”薄暮追问。
吴忌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这是一个博弈的过程，有人下有就有上。”
薄暮看着吴忌面无表情的脸，“你讨厌这些！”
“对。”吴忌在薄暮面前想做最真实的自己，“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我可能是悲观的乐观主义，理想的现实主义者。”
薄暮看着吴忌突然感到莫名的心疼，“正阳，你太聪明了。不要让自己活的痛苦。”
吴忌笑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我能考满分，是因为题太简单了。莱县是个很小的地方，放眼全国，我这种又算什么呢？”
吴忌始终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学习比较好，记性比较好的稍微有点聪明的人。
薄暮猛地抱住吴忌，在吴忌耳边轻声说，“有我在，我保护你。”
吴忌抿嘴笑了，少年的薄暮是这么的赤诚。可他也想对薄暮好，也想成为优秀的人，能在薄暮需要时守护他。
两人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直到姥姥在外面喊吃饭才出去。
晚饭桌上，小胖吃得赞不绝口，还有嘟嘟这个小话痨，吴忌和薄暮也配合着说笑，仿佛下午那场严肃的谈话从未发生过。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看似平静地过着。吴忌和薄暮照常上学，抽空给小胖补课。薄暮教小胖语文果然有一套，不再是干巴巴地让他背课文，而是结合历史故事、人物传记来讲，居然让小胖对古文产生了点兴趣，虽然离熟读还差得远，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痛苦了。
一周后，杨叔再次登门。这次他没穿制服，是下班后来的，脸色比上次凝重了些。
姥姥热情地留他吃饭，杨叔推辞不过，便坐下了。饭桌上，他也没急着说正事，只是和姥姥聊家常，夸嘟嘟长高了，问吴忌和薄暮学习紧不紧张。
直到吃完饭，姥姥带着嘟嘟去散步，家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杨叔才叹了口气，开口：
“正阳，你上次说的事，我跟领导汇报了，领导也很重视。”杨叔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市里确实开会讨论了。但是……情况有点复杂。”
吴忌和薄暮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个郭老师，她爱人是市教育局基建科的一个副科长，有点实权。她本人呢，确实是接替她母亲的班进的学校，当初学历就不太够，这些年也就是混个资历。”杨叔弹了弹烟灰，“市里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倒是觉得这个问题值得重视，想借此整顿一下教师队伍的风气。但是……另一边也有人说话，觉得这是小事，批评教育一下就行了，没必要上纲上线，更不值得因此影响重要的招商引资项目。”
杨叔看着吴忌：“两边意见不太统一。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坚持整顿，可能会得罪一些人。而如果轻轻放下，又怕你这边不依不饶，真的把投资搅黄了。所以……市里的意思，是想找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折中的办法？”吴忌问，语气平静。
“他们想让郭老师私下给受到影响的学生和家长道个歉，然后把她调到后勤岗位，不再教学。同时，教育局会下发一个加强师德师风建设的通知。”杨叔看着吴忌，“你看……这样行吗？”
薄暮皱紧了眉头，刚想说什么，吴忌却抬手制止了他。
吴忌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杨叔，谢谢您为我们奔波。这个结果，比我预想的其实要好一些。”
杨叔和薄暮都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吴忌继续说道：“请您转告市里的领导，我对这个处理方案没有意见。何太那边的投资，我会去沟通，尽快促成签约。”
杨叔愣了好一会儿：“好！这话我一定带到！”看着吴忌，他知道吴忌并不满意这个处置方式。但，人微言轻，他想吴忌懂这个，所以才会没有意见。
杨叔又坐了一会儿，拍了拍俩孩子的肩，离开了。
送走杨叔，薄暮关上门，转身看着吴忌：“你猜对了。”
吴忌走到沙发边坐下，拿了个桔子给薄暮，“人微言轻。这件事看似牌是握在我的手里，其实并不是，我手里的牌才是最没有分量的。你明白吗？”
薄暮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看着吴忌，忽然笑了：“正阳，何太这个牌是你最小的牌。”
吴忌剥了个桔子喂到薄暮嘴里，不说话，就是朝薄暮笑。
几天后，嘟嘟放学回来，兴高采烈地告诉吴忌和薄暮，数学课换了一个新的男老师，讲课很有趣，从不骂人。他还说，学校里贴了新的规定，要求老师要爱护学生，如果有老师打骂学生，可以写信给校长。
又过了一周，何太的投资协议顺利签署，市里的报纸还刊登了消息，一片欢欣鼓舞。
夏天总是很长，秋天很短，冬天已经到来。
当吴忌望向窗外时，树叶就这么掉没了。“薄暮，我们放学去鼓楼买糖炒栗子吧。”
薄暮看着吴忌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好呀。”
又踢了一下过道旁小胖的凳子，“别睡了，一会下课，你自己回家啊。”
小胖迷糊的抬起头看他暮哥，“啊，哦，你们干嘛去？”
“大人的事，少打听。晚上吃完饭我检查你背诵啊。”薄暮开始收拾书包。
小胖直接把头扭过去趴着，听不见听不见。
吴忌看着小胖的样子，笑着杵了薄暮一下，“你别吓唬他。让他慢慢学。”
薄暮啧了一声，行吧。
有事，白天加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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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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