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点滴瓶里药液滴落的细微声响。薄暮维持着那个姿势良久。
抬起头抹了一把脸，呼出一口气。静静地盯着吴忌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外传来说话声。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姥姥牵着嘟嘟的手进来。嘟嘟立马挣开姥姥的手，往病床前跑。
看到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吴忌，嘟嘟没忍住，瘪着嘴哭了，伸手想推他哥，“哥，哥。”看着薄暮，“我哥怎么了。”
薄暮把吴忌的手放在被子里，掖好被子，伸手拦住嘟嘟，“刚做完手术，一会才醒。你不要吵着你哥。”
姥姥快步走上前，轻轻抚上正阳冰凉的额头，又摸了摸正阳打点滴的手，太凉了，“小暮，你从包里拿出暖水袋，倒点热水，放正阳手边。”
跟在后面的小胖手里拎着一个行李包，里面显然是给吴忌准备的换洗衣物和一些用品。
小卷毛之前在外面给吴忌办住院手续，后来回来看薄暮低头坐在床前就没进门打扰，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又被老张看到，就拉到旁边又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
这次小胖的保镖也跟来了，沉默地守在门口，与外面的警察点了点头。
“好。”薄暮声音嘶哑得厉害，他立马站起来。
姥姥这才注意到薄暮手上的血迹和校服袖子上的血，立马问薄暮：“小暮！你伤着哪了没有？”她上下打量着薄暮。
“我没事。”薄暮垂下眼，不敢看姥姥的眼睛，“对不起姥姥，正阳是为了救我……”
“别说傻话。”姥姥摆摆手，指挥哭鼻子的嘟嘟给她搬个凳子。“去打壶热水，回来吃点饭。”
“嗯。”薄暮一一照做。
小卷毛赶紧拿过小胖手里的暖水瓶，“我去打热水。”小胖把包递给薄暮，“我和小卷毛一块去。”
“医生怎么说？”姥姥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问薄暮。
“手术很成功，子弹取出来了，没伤到要害，就是失血多，需要休养。”薄暮机械地重复着隋主任的话。
“小暮，过来，到姥姥这边来。”姥姥招手让拿着包的薄暮过去。
姥姥拉过薄暮的手，“阿杰已经告诉我了，这事不怪你，谁也不怪。错的是那几个小流氓。你和正阳换换，你会不会救他？”
“会。”薄暮忍着泪意，咬着后槽牙，他是怪自己没保护好吴忌。
他一直在说要保护吴忌，却总是让吴忌受伤。
“我太冲动了。”薄暮特别自责，后悔。他对危险判断不足，让吴忌受伤了。
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敲响。杨国柱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脸色依旧凝重，看到坐在床边的姥姥，神情缓和了很多。
“杨局长！”姥姥连忙起身。
“您别急，先坐下。”杨国柱赶忙走过去，扶住姥姥，示意她坐下，然后看向薄暮，“响响，正阳情况稳定了？”
薄暮点了点头，“术后半小时就能醒。”薄暮看了看手表，“还有几分钟。”
杨国柱这才沉声对众人说：“情况初步查清了。开枪的小子叫曹磊，十七岁，技校学生，他纠缠的那个女学生叫钟琪，暑假那会儿，钟琪和亲戚孩子去文化宫玩，被曹磊纠缠过，当时没理他，开学后放学又被纠缠。”
“曹磊家什么情况？人抓到了吗？”薄暮问。
“曹磊父母在东关市场开了间粮油店，他舅舅之前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因为斗殴做过一次牢，现在在隔壁绿竹市的一家□□干经理。我们初步怀疑那把qiang是其舅舅李岩的。曹磊现在已经逃出莱县至绿竹市，我们已经派人过去请绿竹协助缉拿。”
“您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严肃处理，给正阳一个交代！”杨国柱郑重承诺，又看向薄暮，“响响，你也受了惊吓，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这里留人守着。”
“我不走。”薄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等正阳醒了，我明天再休息。”看着旁边的小床，“有地儿休息。”
杨国柱看着他倔强的眼神，知道劝不动，叹了口气：“那行，我让人给你们送点吃的过来。婶儿，您年纪大了，不能熬夜，让小春陪您先回去休息，明天再过来。这里有医生护士，还有我们的人，放心。”
姥姥看着昏迷的吴忌，点头：“等正阳醒了，我就带嘟嘟回家。”
杨局走后病房里重新安静下来。薄暮安排小胖和小卷毛回家休息，等明天有空再过来。
嘟嘟个小，跪在凳子上趴在他哥哥床头，盯着他哥哥。看着看着就默默的哭，姥姥一看，就把嘟嘟抱在怀里，安慰他，“哥哥马上就醒了，可不兴哭。”
与此同时，医院里的老张遇见了来医院的一个安全处的同事。
“老张，怎么回事？”老陈点点走廊上的同事。
“一中一个孩子中枪qiang了。你这是怎么了？还来医院了？”老张看着老陈从二楼下来的。
“你嫂子的二叔住院了，这不陪你嫂子来看看，送点饭。”老陈看着人挺多，疑惑，“事挺大？伤的很严重？”
老陈直接掏出烟，“到门口醒醒神。”
老张接过烟，两人走到医院外，“伤的那个孩子是今年的中考状元，跳级中考，翻过年，跳级高考，据他们老师说这孩子高考考状元没问题，省里都能争一争。”
“那这孩子不大啊，十五六？怎么中枪了？有人去学校闹事？”老张看起来有些不解，按说一中应该不会出现闹事的。
“追女孩子，女孩不愿意，让他们几个孩子碰上了，打起来，没想到小混混那边带了刀，又带了枪。”老张吸了一口烟，摇摇头，“杨局亲自带队查。”
老陈拍了拍老张的肩，“需要帮什么忙，别客气。”
老张点点头，正好看到出来的老陈媳妇，“嫂子。”
“老张。”老陈媳妇看看老陈，“我先回去？”
“一块走，一块走。老张，有事言语啊，我先走了。”老陈摆摆手，临走把烟塞给老张，和他媳妇一块离开医院。
病房那边，医生过去，开始叫醒吴忌，“醒醒，哎，吴忌，醒醒了。”
吴忌的眉头开始无意识地蹙起，“正阳……”薄暮立刻紧张起来，俯下身，声音低哑地唤着他，“正阳……”
吴忌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眼睛迷茫的挣开，有些涣散。看到薄暮先笑了，嘴里嘟囔着“薄暮，你怎么年轻了？”
姥姥上前唤吴忌，“正阳，你醒了？”嘟嘟也赶紧凑上前，“哥，哥，你醒了，我要吓死了。呜呜呜呜......”
吴忌扭头看着嘟嘟，“你是谁家孩子？”还想探脑袋好好看看。
众人脸色都变了，看着医生，“怎么了这是？失忆了？也不对啊，认识小暮啊。”
薄暮看看医生看看吴忌，有点焦急。
隋医生倒是有点好奇，很少有半麻的出现这种情况，“没事，麻药劲还没过，一会就好了。现在有点胡言乱语，正常。”
看到姥姥吴忌就哭了，那种无声流泪，看着姥姥喊：“姥姥，姥姥......”
可把姥姥心疼坏了，“姥姥在啊，姥姥在啊。”
吴忌醒了一会，闭上眼睛，吓得众人赶紧摇他，“正阳，别睡，醒醒。”
吴忌睁开眼，开始说英语，薄暮听了一会，没听清，刚俯下身，吴忌又开始说法语，薄暮这个听不懂，但大概知道是法语，说了几句，又开始说俄语，这个姥姥知道，还凑上去和吴忌说了几句，姥姥就笑，“驴唇不对马嘴，说什么呢。”
吴忌晃晃脑袋看着薄暮笑，“薄暮，你不是说请我喝西湖龙井吗？茶呢，你不会自己都喝了吧。不讲义气。”
薄暮看着吴忌的笑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有，你好了我们就喝。”
“嗯。”吴忌声音糯糯的。“最近大盘不好......”然后开始嘟囔金融的一些术语。
嘟嘟趴在他哥床头，一脸崇拜的看着他哥，哇，我哥好厉害。
看的旁边的医生特别惊奇，吴忌这个状态大概持续了五六分钟，眼神开始清明。
“疼……”吴忌皱眉。
医生上前查看吴忌，“好了，清醒了。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吴忌。”吴忌微微皱眉，看着医生，”医生，我感觉左肩好疼。”
薄暮盯着吴忌泛白的脸，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掐进掌心。问医生，“能打止疼针吗？”
“可以。现在还有什么不适吗？”医生简单检查吴忌身体。
吴忌摇摇头，“没有，就是左肩疼。”
“那就没事，多睡觉，好好休息。”医生叮嘱薄暮，“有问题就立马叫护士。”
隋医生有看看病房里的姥姥，“老人家回去休息，留一个人陪床就行。孩子没事，两三个周就能出院，回家养三个多月就能恢复正常，注意避免剧烈运动。放心吧，孩子正式长身体的时候，恢复也快。”
姥姥不住的感谢，辛苦医生了。
医生走后，就听到吴忌逗嘟嘟，“这是谁家爱哭的小孩？”
吴忌就跟断片似的，忘了之前他自己的胡言乱语。
结果一逗嘟嘟，嘟嘟咧嘴大哭，“呜呜呜，哥，你怎么不记得我了，我是嘟嘟嘟啊，我是你弟弟吴子都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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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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