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沉重的回忆让林朝意有些直不起腰,不知何时他被调整了位置,躺在何应萧怀里喘着气,眼中泌出生理盐水,像是有些呼吸困难。
何应萧动作一顿,半跪在地,扶着他,裤腿部分被水打湿,但他撑着伞始终是稳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静下来。
泪水从眼角划过。
他的手背上没有任何血迹,就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一样。
但林朝意知道,这些记忆都是真的。
“为什么?”林朝意垂下眼,他的手有些凉,无力的垂着。
“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他又一次问道。
”因为你似乎很好奇我的过去。”何应萧用那只空余的手抹掉了他眼角的泪水,回忆以前林朝意的操作,他认为分析合理,问道:“不是么?”
林朝意的眼眶有些红,那双漂亮又灵动的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水。
“而且。”何应萧用手指将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细细的银链勾了出来。
“你那天,不是也看到了吗?”
那枚只有两个指节大小的缩小版的心脏出现在林朝意的眼前。
是跳动着的。
两人的距离极其近了,近到只要林朝意一伸手便能将那颗心脏握在手中。
倘若现在可以使用道具,林朝意甚至可以用圆规最尖锐的那头捅穿这颗心脏。
“如你所见,这就是我的弱点。”
“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的一切对付你?”
“不怕。”何应萧喉间短促发出个声节,应该是在笑:“你就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何应萧身子压低了些,那颗心脏被他放在林朝意手心。
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就那么在林朝意眼前放大,就连细小的绒毛都能看清,林朝意的视线落在他脸上,迟迟没移开。
耳边何应萧低声蛊惑道:“你也可以试试,我等你到时候下来陪我。”
审判时间现在可就在他头上展示着呢,只有这东西是最真的。
”那我如果让你陪我一起死呢?”林朝意再一次问道,这一次他抬头对上何应萧的眼睛。
没过多久,他便笑了出来,笑得胸腔震动,最后整个人都弯下了腰。
林朝意的耳朵有些泛红了,他像是要麻痹自己一般,无意间用手拽了拽自己的吊坠。
他知道,这两句话之间是有差别的。
“抱歉。”何应萧笑够了,直起身来回应:“我只是头一次发现你原来这么可爱。”
“还有。”
“我可不可以将你刚才的那句话理解为……你在向我示爱?”何应萧轻轻摸了摸林朝意柔顺的发尾,将那些调皮的、被蹭乱的发丝从他的脖颈附近勾了出来。
这家伙简直是在明知故问。
顶着林朝意有些羞赧的视线,他轻轻晃了晃银链。
“如果你做到了的话,它就是属于你的了。”
那颗心脏随着何应萧的动作在半空中轻轻晃了晃。
林朝意的视线也在跟随着那颗心脏。
属于他的?
等林朝意缓过来后,何应萧将伞偏向他,他将手放在何应萧伸过来的手上,借力站了起来。
身边屏障无声消散,何应萧伸手将对方眼尾抹出一道殷红。
潮湿的空气带着泥土的味道钻进鼻腔,林朝意很喜欢这种气味。
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何应萧的吊坠也被他重新藏进了衣服里。
【恢复关键剧情】
这时,所有玩家都被拉了回来,那些NPC也开始继续对话。
陈秋润收回了看着何应萧的视线,他的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悲伤,对面前人说出的话却是冷漠的:“有谁告诉过你,下雨就会烂嘴?”
这些村民们都没有打伞,见豆大的雨点落下来顿时显得有些慌乱。
村长叹了口气,用拐杖重重敲击了几下地面。
“都停下,听他们讲完。”
有些人面上露出不满,但村长在这里是地位最高的,迫不得已,他们只能停下动作,继续去听。
他们不明白明明昨天对这件事还闭口不谈的村长现在怎么就能说出来了。
陈秋润向前走了两步,离那人极近。
他凑近润儿,那点殷红的痣刺得对方心里一震,而润儿也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将他推开。
他向后趔趄几步,被一双手扶住。
他有些恍然大悟,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长发打湿,落在肩上。
“原来……原来你们从始至终都在骗我!”他退后两步,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他的手指着陈秋润,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大声说着。
陈秋润笑了笑,歪了下头,他弯腰凑近对面的人,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在雨中近乎消散,却让润儿整个人遍体生寒。
”是你。”
“是你骗了我啊。”
一时间,润儿僵在原地,他的瞳孔放大,大量的记忆钻进脑中,他的身子微微颤抖,最后终于站不稳般摔在地上。
他手脚并用的向后逃去,像是遇到了令人惊恐的事情。
“怎么,想起来了吗?”
陈秋润弯着的腰直了起来,抱臂站在他的面前。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润儿?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他对着面前的人比着口型。
陈秋疏。
陈秋疏突然痛苦的抱住自己的脑袋,脑中嗡嗡作响,他一时间承受不住,跪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出声。
他的眼前模糊不清,一会是一片猩红,一会是陈秋润站在他的眼前。
陈秋润。
他突然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你是我的朋友吗?”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他有着乌黑的头发,漂亮的眼睛,却与他长的无异。
朋友?
“对啊,我们长的几乎一模一样。”
是……
我是…你的朋友。
“那我,就叫你秋疏吧。”
陈秋疏。
“你难道不想取代他吗?”女人笑着问他,她的手里拿着一把手枪,一身黑色的开叉长裙,露出白嫩的皮肤。
取代?
“取代他,从此,你就是他。”
有这样的好事,他自然会答应。
尽管陈秋润用他身上所有的积分兑换了一副与他一模一样的身体。
但他们还是会把他们两个看成一个人,尽管他们共同出现在别人面前。
毕竟,这就是向系统兑换愿望的代价。
会有一个人,始终成为另一个人的阴影,不被任何人所知。
那个人是他,他自然不会甘心。
他们共享所拥有的一切,就连系统监测,都不会将他们判断为两个人,就连他的哥哥,也认不出来。
他看着陈幸昀再次将他认错,忍不住握紧了拳。
凭什么?
难道是他想变成这样的吗?
他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
但每当那时,陈秋润都会打搅。
“秋疏!她刚才和你说什么了?你不要听信她的话,我们到时候去找应萧,说不定我们都能活下去。”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没什么,或是编了几句谎话骗他。
看着陈秋润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却仍是再三叮嘱的模样,他沉默看着他,眼底带着怨恨。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先要杀的人是陈秋润。
只要杀了他,取代他,拥有新的身份,就不会有人再忽略他了。
系统和所有人的忽略,让杀了对方这件事似乎变得轻而易举。
就这么简单?当然不会。
他想到了陈秋润说的那个人。
何应萧?
是了,的确有一个人是例外。
毕竟,他的左眼,拥有系统赋予的机遇,那是他看出来的。
因为他并不属于玩家,所以一切在他面前变得清晰无比。
他的左眼,能够看清一切事物,被遮盖的、被隐藏起来的,在他眼里都清晰可见。
何应萧能够看到他,他自然也能看到何应萧。
何应萧凭借这个能力,拥有更多的道具,被别的玩家所忌惮和觊觎。
希望的人选似乎只有两个,一个是系统空间的第一个孩子,另一个便是第一个进入系统空间的何应萧。
可第十三副本,只有一人能活。
那个人注定不可能是何应萧了,他笑着听系统的副本公告以及迟来的系统的被入侵提示。
看着何应萧的脸,是从内由外的厌恶。
那他便亲手,挖了何应萧的左眼,毁了他的机遇。
他用那把手枪,亲手杀了陈秋润。
子弹贯穿了他的心脏,那一刻,似乎他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但他并不在意。
他的双手被手枪震的有些发麻,鲜血喷射到他的脸上,手上,和那支枪管上。
但他却一点也不觉得愧疚和懊悔。
陈秋润的眼中带着意外与不可置信,眼泪从他的眼角流出。
“你…骗了我?”
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溢出,与系统兑换愿望的反噬使他的五脏六腑都被震碎。
疼痛感像要将他的身体撕裂。
可笑。
那就让他,以陈秋润的身份活下去吧。
获得最后的胜利。
但毫无疑问,他失败了。
站在远处的何应萧,没有感到任何的动容,也不觉得自己可怜,从始至终,就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这场闹剧。
林朝意扭头看他,却见对方双眼微微放空,很显然在走神。
“你应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陈秋润的手臂上,与他共生的绿色植物将衣服穿破,化作利刃冲向水泥地。
地上出现带着淡淡绿色荧光的微小漩涡,像水波纹一般漾出一圈圈圆环。
陈秋疏下意识后退半步,但已经来不及了。
陈幸昀这一刻也彻底明白了一切。
落在地上的植株开始疯狂生长,上面开着所谓象征和平希望的花朵。
但与它的含义和外表不同,这种花其实以腐肉和血液为食。
它真正的意思是,极端掌控,以暴力杀死一切破坏和平的。
巨大的冲击力以陈秋润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周围的村民受到这股冲击力变成淡淡的绿色荧光,迅速飞向那棵植株,似是给予它们力量。
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变了样,建筑,路灯,就连那座山都像是被溶解了一般,一瞬间化为泡影。
“等等,这情况不对,快想办法!”其中一个玩家大声道。
何应萧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周围的一切已然消失,大地逐渐裂出缝隙。
事情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而陈秋润却没动,他仍盯着面前的人。
他们所有人,都掉进了黑色的虚空中,不断下坠,而距离最低下只剩下一段距离,马上,他们就会变成一滩可怜的肉泥。
何应萧思考了一会,他的身上只带着他的羽毛笔,没有带其他的道具。
而羽毛笔,也不能多用。
算了,还是全都摔成肉泥好了,他丝毫不愧疚的想道。
他距离林朝意最近,对方似乎也在思考解决方法,最后也选择躺平。
他在心里嘲笑了一番,凑近林朝意将其搂在怀里,翻滚了一下调整了姿势。
何应萧朝陈秋润的方向看了一眼,开口道:“陈秋润。”
陈秋润听到声音,眼神清明,很快反应过来,迅速用植株织成大网,赶在落地之前接住了所有人。
陈幸昀没说话,储物空间弹出道具,将他的下降速度变得缓慢,他顺便给陈秋润套了一个。
陈秋润有些无奈,冲陈幸昀笑了两声。
他就知道,这人总是喜欢随身带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道具,以备不时之需。
织成绿色的大网带着弹力,其余人以一种滑稽的姿势坠了下去,又被弹起,玩家只有何应萧和林朝意,以及陈幸昀三人,他们是站着被弹起的。
惯性使然,何应萧抱着林朝意下一刻以躺的形式摔在绿色的大网上,没有任何事。
林朝意则是趴在何应萧身上,他撑着对方的胸膛,抬头看了两眼。
绿色的植株大网带着他们平稳的落在地上,然后消失。
这里一片黑色,还下着雨,与当时特殊权限所处的环境差不多,但此刻林朝意却有闲心,联想到摆在书桌上的下雨天气摆件。
但是剧情不会因为这一意外而中断。
绿色的植株冲向陈秋疏,他们被定在原地,只能看着。
看着它们缠住对方的四肢,直到一株深绿色的,带着蓝色花朵的植株贯穿了他的身体。
而那几株花朵,被鲜血染的更红。
与此同时,陈秋润也控制不住跪倒在地上,反噬使他的七窍流血,眼前发黑,但他始终没有收回植株,反而将其压得更狠。
陈幸昀见状,下意识便要违法规则靠近,却被对方阻拦。
哥哥,其实我也很厉害的。
那一刻,陈幸昀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站在原地。
像当初一样无能为力。
他从嘴中吐出一口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会烂嘴吗?”
他突然笑出声来,眼里流出血泪。
“马上,你就知道了。”
陈秋疏瞪大了双眼,绿色的植物竟是从他的口中钻了出来,狠狠撕扯着他的嘴。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陈秋润和何应萧,眼里带着怨恨。
上颚和下颚被强行分开,像是撕裂一般,他想要将嘴合上,却做不到,源源不断的植物从他的口中钻出。
陈秋润强撑着,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他的眼中带着愤怒,一拳将人毫不留情打倒在地上。
“我说过,属于我的,总是要还给我的。”
鲜血从口中喷出,但是他仍旧继续说着。
“你说你怨我?你用着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
他双手抓着他的领子,将人高高举起,又重重往下摔。
“砰”的一声,陈秋疏的头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哼。
流出的血太多,使陈秋疏眼前阵阵发黑,他看不清面前的一切。
他没有反抗,亦或者是不想反抗。
嘴上的和身上的上并不致命,陈秋润像是凌虐一般,不肯放过他。
他的头发凌乱的散落着,眼睛和耳朵里流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周围人不愿再看,纷纷转过头。
陈秋润扶了扶脑袋看向何应萧,他的眼前有些发晕,甚至有了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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