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位置出现在距离木屋的两公里处。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开口，林朝意想找点话题，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小心。”
林朝意脑子里想着女孩刚才说的话，没留心脚下，差点踩空。
“谢谢。”他伸手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雪。
何应萧有些想笑，这人初见时伶牙俐齿的，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成哑巴了？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率先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按照往常，新玩家可以直接去问系统获取有关系统空间的信息。
但可惜这批新玩家运气不好，上来就碰上了系统维修。
林朝意偏过头看他的侧脸，只觉得熟悉。
对方的脸在青涩和成熟间更偏向成熟，声线平稳，带了分冷静自持，可偏偏说的话进到听着的耳朵里却都像含笑。
林朝意有些不合时宜想到，如果他没进系统，或许现在早已接管何家的公司，在商业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吧。
而且一定是他这辈子只能在电视上见到的那种。
想到这里，他问道：“你是因为什么进系统的？”
何应萧一噎，轻轻啧了一声。
还真敢问。
他原本就想让对方问有关系统的，再不济副本的也行，他不介意透露一些，帮助这个副本仅剩的新玩家作个弊。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其实林朝意最想问的还是女孩的事，不过既然先想到那里了就先问那个。
他是真好奇，何家对外只宣称他是回家路上突然消失，具体什么也没讲。但他当然也没指望对方能够真一差不差说出口，毕竟对方也没这么傻。
但见何应萧真是一副在回忆的模样，他又有些诧异了。
“从S市的地质公园到我家有一条路，那里有片枫树林。”何应萧想了想，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他也记不太清。
他一说，林朝意就想起来了。
十几年前，的确有那么一片枫树林，林子里面有条柏油路，因为十字路口那里的路牌，他记得很清楚。
秋天的时候，红色枫叶落了满地，总会有孩子或者宠物一类跑到林子里玩。
因为里面有蛇咬人，那片林子后来还封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当时是迷路了吗？”林朝意道。
“差不多吧。”何应萧含糊了一声。
见何应萧不愿多说，他也止了口。
其实准确来说……
当时与他哥回家时，他听到那片林子里有求救的声音。不过一眨眼功夫，他一回头，已经没了他哥的身影，而他却莫名进了林子里。
那时已是深秋，枫叶落尽，部分树根已经上了白。
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枫树，他走了几次想要出去，但每一次都会回到那个十字路口，按道理来讲可以沿着路走，但他每次都会回到枫树林。
抬头看到的不再是路牌，而是光秃秃的树枝。
身上没有通讯设备，他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他走不出去了。
最后只能选择向一直回避的声源处走去。
……
“现在这个副本还有其他玩家吗？”林朝意随口问道。
何应萧将手表打开，“滴答”一声，表盘中出现了一张浅灰色森林的大地图，与现在的导航地图差不多。
除了两具尸体所在的红点外，剩下或移动或停止的蓝点都是玩家。
当然，没有他的位置。
地图一旁显示着几位玩家的名字，灰色就是已经离开副本的。
红色是死了。
“还有两个。”
地图显示，再经过一条河，他们就到任务地点了。
最上游河流湍急，还没完全被冰封，下流结了层厚冰，一层雪覆在上面。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山上松树种类偏多，因着副本的特殊，树叶仍挂在枝上，每根松针与松果上都落了雪。
山内听不到动物活动的声音，只有白雪落下的“簌簌”声。
林朝意其实很喜欢这种景色，也喜欢宁静的氛围，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出去看看。
河面结得冰很厚，足够承载两人的重量。
到了地图显示的树下，两堆雪格外显眼，一人蹲坐其间，扯着其中一男子冻硬的衣服将人翻过来，背后熊爪的痕迹格外醒目。
视线越过雪堆，看到那人的脸，林朝意想起来那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
女人身穿是暗蓝色短裙，外面套了层黑色真皮外套，下半身修身同色长裤夹杂暗纹，衬得她冷静沉稳，但柔和的脸庞与散落的黑色至肩胛骨位置的长发却中和了这点。
见到来人，她抬起了头。
林朝意也终于有机会看清她的脸。
对方深褐色的眼睛明亮，眼睫浓密，鼻梁高挺，嘴巴小巧。一张脸蛋皮肤光洁，没有什么痣，丝绸般的头发轻轻擦过脸颊，很漂亮。
见到两人，她起身退后两步，让出足够的空间，看向他时脸上带了些歉意。
“抱歉，这是隐藏副本的任务内容吧，我是路过这里的，以为是线索就看了看。”
她的嗓音清脆悦耳，这让林朝意想起了幼时邻居家门前养得那只会唱歌的小鸟。
从霜降口中得知，如果当天错过隐藏副本，后期就无法再触发，任务内容也将一直保密，且当天隐藏副本的任务线索除了触发副本的人以外是不允许靠近的。
不过当天过后其他人靠近就不会被阻拦，所以她不知道也很正常。
“没关系。”林朝意摇了摇头。
她把雪弄开还省了挖雪的一番功夫，也算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玩家死后，用的道具便不再起作用了，死掉的两人身上有大片冻伤与瘀青，整个身体上到处是暗紫暗绿。
林朝意蹲下仔细观察了下男人身上除了后背那道熊爪的痕迹外还有没有别的伤痕。
在移动尸体时，林朝意注意到男人小腿处卡着几块指甲。
昨天还与那头熊交锋过，所以他很快就辨别出那是幼熊的指甲。
指甲处沾了些暗红血迹，分不清是熊的血液还是人的。
很快，他们又有了新发现。
在这厚雪之下，埋着早已熄灭的篝火，处处都有暗红色的血迹，看痕迹像是喷洒出来或者泼上去的。
那具女尸下，掩埋着几张破损的熊皮。
结合女孩说的话，答案似乎很明了了。
在两人给出准确答案后，系统给的任务面板出现变化。
【调查游客死因(已完成)】
女人见他面色舒缓，便知道应该是任务完成了。
她脱下右手的手套，向林朝意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黎瑞，是光明公社的副社长。”
公社这个词对他来说不算太过陌生，他也很快就明白了这就是霜降那天所说的小队。
他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下：“林朝意。”
黎瑞对他似乎印象很深，这个名字也很符合他在她心底的印象。
调查游客死因这项任务比林朝意想象的要轻松，但剩下的任务却没有半点线索。
原副本【雪中木屋】似乎也与森林的真相这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
至于女孩的经历他曾旁敲侧击问过她，但女孩却说她想不起来了。
不过副本没有具体说明，霜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女孩，那么答案也就是要霜降的经历。
直觉告诉他，这两点何应萧应该知道，但势必会触他霉头。
对方也从始至终对隐藏副本漠不关心，杵在那里像根木头。
不过，林朝意看刚才黎瑞的反应，似乎她与何应萧认识。
看着那可怜的任务进度，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你……认识霜降吗？”林朝意放低了些声音。
话一说出口，黎瑞面色一变，原本端着的胳膊也放下了。
她迅速朝何应萧那边看了一眼，见对方没有太大反应才稍稍放下了心。
“小祖宗，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她的语速有点快。
林朝意也不想，他指了指腕表，一切顿时明了。
好吧，那看来这只能是系统的意思了。
黎瑞斟酌了下：“霜降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只能算个代号。”
具体叫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那不重要。
“我知道的不算多，和事实可能也有点偏差。”她又用余光瞥了眼何应萧，这才彻底放了心。
“在我印象里，是第一批玩家进入副本后的第三年，她在那年的霜降出生。”
她是在系统里第一个降生的孩子。
随着进入副本的玩家越来越多，迟迟找不到出去的方法，一些病急乱投医的玩家就开始了一种名为“造神”的现象。
他们相信，只要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就一定会引来系统的关注，得到支持与能力。
毕竟他们的系统本身也不希望玩家死在这里，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降低底线。
起初，他们认为会遭到反对，但发现审判者们的态度莫名，便开始大肆宣传起来，鼓动更多人来支持。
新进的玩家自然也只能追随。
林朝意觉得有些荒唐，但穷途末路，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种事情，系统就没反对？”
黎瑞摇了摇头：“他没有立场来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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