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多多……”
许多多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她,声音空灵缥缈,忽远忽近,搞不清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忽然一道白光笼罩了她的整个世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杂乱的呼喊声也听不见了,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她自己孤独地站在那里。
一个人影从分辨不清边界的白光中渐渐隐现,走到许多多的背后停下,温柔地说:“多多,你还好吗?”
许多多闻声猛地回过头,一滴眼泪几乎就在同时被甩了出去。
“爸爸……我好想你!”
她坚硬的外壳瞬间碎了一地,在这个白茫茫一片又与世隔绝的空间中任凭崩溃,就像自己深夜躲在漆黑的被窝里一样。
“对不起,爸爸让你受委屈了。”
一双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许多多的头,这是她许久未再感受过的温暖,让她陶醉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痛快过后,许多多慢慢平静了下来,但还是控制不住地哽咽,“爸爸……我好累啊!”
“多多,你要坚强起来,我相信我的女儿一定会像小时候一样勇敢,对吗?”
许多多点点头,“嗯!”
“答应爸爸一件事,帮我照顾好妈妈,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
强忍住随时可能喷薄而出的眼泪,许多多学着爸爸的样子和语气,故作轻松地说:“放心吧老爸,有丫头在,天塌不了。”
这个世界开始渐渐清晰起来,耳边又响起了令人振奋的喊声,而白光即将消失的那一刻,一张欣慰的笑脸永远留在了许多多的心里。
那笑脸是一种信念,是遭受挫折和挑战时,不会再选择逃避的勇气,不会再受人摆布的抵抗,不会再沉默隐忍的力量。
-
如果有人要问:谁才是七班真正的主力?
那当属以替补身份中途加入进来的李来奇了,不然刘罗光也不会费尽心机地专门为李来奇占一个替补的名额,他早就猜到李来奇一定会归队的。
大家认定他是主力,并不是因为他力气大,如果拼力气的话,他铁定不是小胖的对手。
最主要的原因是,只要李来奇在场上,大家就会觉得很踏实、很有安全感,就没有人敢骑在七班的头上拉屎。哪怕是官场正得意的付思成想找麻烦,也得看在李来奇的“混劲”上好好掂量掂量,顶多图一个嘴上痛快便见好就收了。
真正迫使李来奇不得不站出来应战的人并不是付思成,而是独自一人就能挑动整个七班的神经,“混蛋”起来连李来奇都自愧不如,三班“神秘力量”的来源——“黑熊精”武晟。
自打李来奇一上场,他的双眼就死死地盯着武晟的方向,仿佛在他的眼里对手只有武晟一个人。
也只有武晟,让他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气。
“张伦那么护着许多多,一看就是个重色轻友的人。而且他俩走得那么近,我看早晚得出事。念在咱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儿上,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离张伦也远一点儿吧,免得招惹上不好的事情。”
就在不久前,武晟单独找到李来奇说了上面那一番话。
李来奇听后大为震撼,他怎么也想不到,时至今日,武晟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在自己面前提“朋友”二字,这个带着所谓“善意”的提醒更是不可理喻。
人的一生中,总有几个朋友教你怎么做人,有人会冷酷无情地告诉你什么叫虚伪与背叛,也会有人全心全意地让你知道什么叫真诚与信赖。
-
时间的光轮回到了三年前的一天,那天球场上热闹极了。
“武晟,最近怎么没见你跟李来奇一起踢球呢?”
“哦,我妈不让我跟他玩了。”
“为什么?”
“我妈说他手不干净,总爱偷东西。”
“啊?不会吧?看他平时挺实在的,不像是那种人啊?”
“怎么就不像?他小学的时候就因为偷东西被警察带走过,我那时候太单纯,看见他被大家嫌弃也挺可怜的,就一直还拿他当朋友。”
“哎呦,你还挺够意思。”
“唉!没想到他长大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真是人不可貌相,想不到他竟然是这种人,那我们以后也不跟他踢球了。”
一墙之隔,抱着足球的张伦火冒三丈,想要冲出去找武晟理论,却被旁边的李来奇抬手拦了下来,“别去了。”
“他那样说你,你也能忍?”
“其实,他说的没有错,”李来奇放下手,背靠着墙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只不过他说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张伦想了想,似懂非懂。
无法给李来奇出气,但又看他逐渐陷入低落而着急,张伦竟一脚把怀里的足球踢飞了出去。
这一球又高又远,是张伦大脚开得最好的一次。
“大奇,别难过,大不了咱们以后不踢球了,我也不踢了,我陪着你。”
“你干嘛呀?快找球去!”
“不找了,咱们玩点儿别的,要不然……咱俩打台球去吧!”
告别足球,是张伦替李来奇做得最好、最及时、最正确的决定,也是他无条件放弃的最喜欢的体育爱好。
从那之后,足球场上真的再也看不见他俩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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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冤家路窄,如今三个人避之不及地同时出现在了拔河比赛的现场。
与以往大不相同的是,他们曾经是并肩作战的队友,现在则是针锋相向的对手。
目睹武晟在对面肆无忌惮的咆哮,想起他对自己、张伦、许多多还有夏凡的种种伪善甚至恶意中伤,让李来奇认清了他的嘴脸,也让他彻底放弃了六年前那个小李来奇在心底偷偷藏下的一切幻想。
“武晟,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
“我病了,一直在医院输液来着。”
“可他们都说,你因为偷东西被警察抓走了。”
“胡说八道!李来奇,你不要听他们的,你应该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但你一定不要骗我。”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
李来奇忽然明白,能疗愈自己的好像并不是时间,也不是台球,而是不再掩饰心中最最真实的想法。
他艰难地提起一口气,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不顾一切地奋力一搏,“武晟,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那如炮弹般冲出胸膛的怒吼撞开躁动的人群,在操场的上空不断激荡。
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般,只要听到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微微一怔,但就算再好奇,也实在没有空闲展开八卦话题,因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裁判高高举过头顶,随时准备落下的小红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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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拔河绳中间的红布条一点一点地向位于三班前方的决胜线靠近,裁判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紧紧盯着。
全场几乎只能听到三班的口号声,冲刺的最后时刻音量直接拉满。
小红旗仿佛是个急性子,在空中冲动地晃了一下,然后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万众瞩目的红布条在马上就要越过决胜线的前一刻,突然停滞不动了。
胜券在握的武晟也觉察到了异样,但这对他来说只是对方死到临头前不甘的挣扎罢了,接下来他不会再给七班任何喘息的机会。
武晟咬牙瞪眼,集中发力,势要一举摧毁七班苟延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
可是,那红布条纹丝未动。
他闭上双眼,胸中憋足一口气,嚎叫着使出天生蛮力,但还是没等来裁判的哨声。
“好!机会来了。”
一直沉默观战的刘罗光眼中灵光闪现,他突然用力拨开人群,从中间迅速移动到了七班的队尾,对着腰缠粗绳的小胖一顿赔礼道歉。
“小胖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胖了,再也不让你减肥了。”
刘罗光诚恳可嘉,但这么关键的时候道哪门子歉呢?人家小胖根本就没工夫搭理他这茬儿。
他却还在小胖的耳边喋喋不休,“小胖,咱们班要是赢了,我请你吃10个肉包子。”
小胖没有任何反应。
“再加20根羊肉串。”
“……”
“再加30张你最爱吃的骆驼肉馅饼……骗你是小狗。”
伴随着一阵欢呼声,绳子中间的红布条就像桅杆上的一面船旗,用实际行动告诉大家:我开始返航了。
之前士气已然有些低落的七班啦啦队,此刻明显又被添了一把柴火。以他们的火爆和热烈程度,就算是操场这么大的锅,也能分分钟就把水烧得滚开。
裁判也是激动不已,这应该是他执裁生涯中最不可思议、最振奋人心的一场比赛,前无古人是肯定的,保守估计也不会后有来者了。
小红旗迎着风一斩而下,清脆的哨鸣响彻天空。
七班的勇士们仿佛被解除了魔咒一般,一下子都瘫倒在地上。
啦啦队一哄而上,不顾天气的寒冷,纷纷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勇士们的身上或塞在他们的身下,还自觉地围成一堵人墙,竭尽全力不让外面的寒风透进来,哪怕只是一点点。
在七班大后方的精心呵护下,他们没有了平日里男男女女、亲疏远近的芥蒂,横七竖八地相互搭着、叠着、垫着,像极了幼儿园里一群玩累了之后一起熟睡的小孩儿,没有顾虑、没有烦恼,只有天真和快乐。
三班的队员陆陆续续地被同学搀着离开了操场,只剩下武晟垂头丧气地坐在原地发呆。
回想起前一天,自己还是逢人便竖大拇指的黑马,如今却一败涂地,终了连个过来扶他的人都没有。
远远看着七班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他的心中泛起一阵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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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罗锅……”
修整了半天,小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了。
听到这个亲切的称呼,刘罗光赶紧来到小胖的身边蹲下,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怎么了?小胖。”
“你别说,我还真……真有点儿饿了。”
刘罗光哭笑不得。
笑是真的笑了,眼睛里也真的泛起了晶莹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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