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帝国的战士在东方地区与使用候果力量的三眼军展开战斗，双方全军覆没。伤亡惨重与逝者的气息污染了东方地区…三眼家族便禁止他人进入此地区…并名为候果禁地。”
苏左熟练地默念着记忆中历史书上的内容，语气仿佛还停留在教习厅某个阳光透过窗棂的午后，但浮现的，却是刚才那片扭曲灵魂的死亡。
她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段“历史”背后的真实重量。
这不是过去的叙述。
是正在她眼前、血肉鲜活地重演。
苏左闭上眼。
无数灵魂的回音在其中交叠。
痛苦、绝望、屈辱、不甘。
还有一个反复响起的声音：
“万福的送信者，请至上候果，为我等罪人，代祈怜悯，引渡死路。诚愿。”
苏左蓦地睁眼，冷汗已爬满背脊。
“他们不是单纯的战死……是被候果‘吞噬’后，转化成了灵力供源。”
祁玥沉声开口，手中灵刃轻震，隐有怒意：
“被吞噬了。”
“不是被动。”
苏左低声纠正。
“是他们……选择了被吞噬。”
她想起那最后一幕……士兵的魂影，在“树冠”从体内生长出的刹那，没有反抗，反而露出一种几近释然的神情。
“他们献身……是自愿的。”
祁玥脸色骤然一白。
“你是说他们不是被候果奴役……”
苏左站起身，望着山谷尽头那片扭曲的地平线，声音低而清晰：
“他们把候果，当作新神。”
风吹过，颤抖地回应着这片死地的呼唤。
“苏左……”
祁玥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像是有什么话在喉咙边翻滚，终究还是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低头，从外袍的暗袋中摸出两个泛着淡金光泽的小铃铛，是叙明交给她们的。
铃铛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下一秒，祁玥没有犹豫，双手一合，啪地一声，将两个铃铛狠狠拍碎。
一声脆响，铃铛化作一地金粉，宛如焚烧中的野草，在空气中静静飘散。
但当她再次摊开手掌时，苏左却怔住了。
铃铛的碎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粒形状如红豆般的珠子，散发着浓重的混沌气息。
泛着黑红，彼此间缭绕着丝丝灵力，宛如正在酝酿某种未知的变化。
“这不是……普通的铃铛。”
苏左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警觉。
祁玥的指尖轻轻划过那两颗珠子，眸光复杂。
“这，就是寄生植物的种子…也就是候果的种子。”
苏左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
“候果……的种子？”
“嗯，它能使任何生物感到暴怒，使受愤怒而存的残魂发狂。最后……”
就在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那两颗种子骤然发出一声低鸣。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极深的地下苏醒。
下一秒，地面猛地一震，风从四面八方卷来。
天空中原本还那些半虚半实的红雾气突然朝她们袭来。
它们像是听见了什么无声的召唤。
“……不对劲。”
苏左后退一步，眉心紧皱。
“它们正在被抽走！”
没有任何声音，黑红的气体如潮水般朝种子流动。最后融入黑红种子之中。
种子发出有规律的起伏，像是某种正在心跳的器官。
“它在……吸引禁地的怨气。”
祁玥声音冰冷，目光如刃。
“昨晚我到达此地时，那狮鹫远不至于没有意识…但它今日感应到这个种子时…”
祁玥语气顿住，眼神沉下去。
“它疯了。是彻底的、没有退路的那种疯。”
苏左呼吸一紧，望着掌心那枚缓缓跳动的黑红种子，像望着一颗随时可能炸裂的气球。
四周的空气愈发稠密，红雾越卷越盛，整片禁地的灵魂都被吸引，陷入一种集体的躁动。
苏左咬紧牙，语气低低地问出声，却带着几分早已明了的自嘲：
“……上桑领事，为什么要让叙明把这个交给我们？”
她不是在质问，而像是替自己验证那个已经知道却不敢说出的答案。
祁玥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静，像是在压抑着什么难以言说的情绪。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
“上桑。她背后有着比你我想象的更复杂的图谋。她不仅知道＇候果＇的一切，还知道你的过去。”
“什么过去？你之前说的被＇神祗＇捅的贯穿而死？”
祁玥的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因为苏左的话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她沉默了片刻，随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神祗＇和＇候果＇都是被伪装成神明的寄生植物，它们依靠吸收一个地区灵力而食。而你苏左，则是之前信仙洲以性命来压制＇神祗＇的第一人。”
苏左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整个人的神经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紧紧拉住，她的思绪瞬间被这句话绊住。
“我……我打‘神祗’？真的假的……”
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低沉，仿佛在自问，也仿佛是在向自己的过去求证。
祁玥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痛惜：
“你曾经是信仙洲的英雄，是最勇敢的守护者。但失去生命。”
“幸好…你还在。”
祁玥低声喃喃，像说给自己听的。
苏左的心情复杂，脑中一片混乱。她的身体仿佛瞬间变得沉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我…我是这样的人？”
她只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上桑要害我？难道她因为怕我们知道＇候果＇的真相…杀人灭口？”
而祁玥的脸色愈发阴沉，声音也低了几分：
“不，上桑给我的信息是她也想消灭＇候果＇但她已经和＇候果＇做了交易，成为了＇奴仆＇所以只能依托于别人……”
祁玥顿了顿，眼神透过几丝厌恶：
“我想，她心中解决'候果'的人，恐怕早以内定为某几个天宫人士了吧。所以…我们的行为在她的棋盘中只是弃子战术。”
“难怪之前大张旗鼓的跟你打架，原来是伊文思弃兵…这里就是她为我们设计的无声的墓地……抢占中心把握棋局的关键”
苏左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红雾翻涌的禁地边缘，仿佛能看到许多隐形的线，一条条从她与祁玥的身上牵引出去，连通向远处那位隐于幕后的“上桑”。
祁玥微微侧过脸，低声应道：
“你死后，她偷偷把禁地之事曝光，人们自然会察觉到威胁，到时候，他们那些‘被选中者’就能登场了。”
苏左的指尖轻颤，仿佛在克制着体内某种冲动：
“唯一的代价，只是我和你……被埋在这片红雾里。”
祁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拿着种子的手。指骨节泛白。
“她太低估你了。”
祁玥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却斩钉截铁。
“也低估我。”
祁玥看了苏左一眼，那双眼中没有一丝动摇。
“她以为这是一场稳操胜券的局，但是我们并非她白方弃的兵，更不是黑方的兑子。而是双车错的红方，跳出棋局。”
“你打算怎么做？”
苏左望着她，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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