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姑真是爽快人。”水郎终于是舍得眼睛下移将目光赏给郭姑姑,不消片刻,一个装着银票和碎银的布袋便呈了上来。
“水郎,你倒出来数数,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一百一十两。”钱袋子已经到了水郎手中,郭姑姑迫不及待地拉住归玉的衣袖,她嫌弃地看着一身破烂的归玉,这哪配得上自己刚到手的发财树。
归玉的包裹被他扔到了水郎怀中,“我既已处此身地,便暂时用不到这行囊,还麻烦水郎哥代我看管好。”
“嗯。”必不负所托。水郎深深地看了归玉一眼,而后大步上前,凑到郭六娘的耳边道:“郭姑姑,我即将登仙,必然不惧凡人所为,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哪里来的狗发疯?刚得了我一笔钱财,便这般狂妄放肆,来人,给我把他赶出去!”郭姑姑躲闪到一旁,惊疑的目光在水郎身上转了两圈,只道眼前人是疯了,反正生意已经做完了,也没多想。
归玉倒是将水郎的话听了个全面,他立刻就明白了水郎产生这般想法的原因,方才从始至终周身有人,他没来得及说明,眼下倒好,若是真出什么事情,他必然要愧疚而死。
水郎的身影消失在内宅门口。郭姑姑兴冲冲地拉着归玉的手坐下,吩咐左右的侍女备车出行。
“好生俊俏的小郎君,今儿个你有福被卖到我郭姑姑手里,今晚上你就能到那香风阁吃香喝辣啦。”说话间郭姑姑抬起手想要掐一掐归玉的脸,但到底是忍住了。
“姑姑不生气?方才水郎那般无礼。”归玉垂着眸子,试探郭六娘的态度。
“哼,”归玉只见眼前的女子摇头晃脑,身上风韵处被大动作弄得颤巍巍,“他走出我郭府的那一刻,得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呢?就算没有,我也早已安排人四下传播开去,那江老不死的还有水郎,对我无礼还想活好,这是哪来的道理。”
这么一番话归玉倒是能理解为何临别前水郎还要留下那般话语,原来是知道这郭六娘的为人。可是自己给他吃的真的就是小时候练坏了没有同等用处而一直留到现在的丹药啊。
去叫马车的女婢低着头匆匆回来,行礼后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郭六娘斜睨了她一眼,便慢悠悠地走在前头,归玉跟在她身后。归玉的身后又另外跟着三个身强体壮的打手,想来是怕归玉中途逃跑所以防备着的。
上了马车,郭姑姑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她满意地一遍又一遍用眼睛勾勒归玉的容貌,而被她紧盯着的归玉此刻正垂着头心中掐诀与水郎解释。挂在马车车壁上的白瓷金宝灯烛火随着马车的晃动而不断摇曳,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
与水郎神识相通之后,归玉开口解释:‘水郎,方才给你吃的丹药其实只是普通的治疗伤口的,并不能让你有什么另外的神通。’
‘谁在同我说话?’水郎的声音有些警惕,在归玉自提身份后才放下戒心来,但这只是荒谬的开始。
‘仙师不必多言,此刻我能和您未见而神识相通,这便足以证明丹药的神妙。’
‘不,’归玉还想解释什么,但是马车到了地方,郭姑姑开始唤人了。
“小郎君,到地方了。”郭六娘率先下了马车,一路跟行的婢女垂头弯腰,双手将马车的帷裳掀开,外面的人笑盈盈地注视着车内的人。
正尝试继续解释的归玉断开了神识,顶着一众目光走下了马车。
“郭姑姑,鸨母等您呢。”被派来迎接的下人陪着笑迎了过来,毕竟合作这么久,倒也没什么值得暖泉风头最盛的香风阁鸨母亲自下来迎接的。
“嗯,知道了。”显然,对于鸨母的不重视,郭六娘是不愉的。
但来接待的下人是个眼尖的,眼瞧着这次带来的人是个上等的货色,便又开口奉承:“哎哟,这暖泉郡内呀,小的看这只有郭姑姑的能耐能带来这么标志的人儿,这活计随便换个谁都做不来呀。”
下人的一番话将郭六娘哄好,她得意地摸了摸头上的簪钗,“还等什么呢?带路吧。”
归玉又是被围在中间朝门内走着,马车停在了香风阁后院门,也就是说这一走进来便到了男倌那一边,不起眼的门口处挂着栀子灯,含蓄地向往来过客提醒这是个什么地方。
在下人的带领下七拐八拐到了一间房,敲响了门,里面传来浑不在意的声音:“进来吧。”
门推开后,原本神色淡淡的郭六娘忽然就像是见到了祖宗一般,捏着手绢的手朝坐在鸳鸯塌上的女人热情地扑过去,“哎哟,我的好姐姐,这是多久没见了,真真是让妹妹想的要死。”
“哼,我还不懂你,今儿个是什么样的货色我可得好好瞧瞧,要不然都对不起你这个时间找人通知我。”说罢,放开郭六娘的手,站起身走向归玉。
“不错不错,”鸨母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郭姑姑眼睛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鸨母的反应,“真是难得有这般姿色的。”
“是呀,”得到肯定的郭六娘也站起身,“这可是妹妹花了好大一笔价钱才买到手的。”
鸨母嫌弃地看着归玉身上的衣服,再将视线挪到归玉的脸上时,狠着心转身坐回了鸳鸯塌,她自然心中惦念,但郭六娘是什么样的人,她也再清楚不过了。
呷了口茶,戴在手上的翡翠嵌珠戒指随着手指敲在桌上而发出清脆的声音,郭六娘站在一旁,面上赔笑,双手扯着丝绢紧紧搅动在一起,两人彼此都知道,今天这个价格必然是一番长久的拉扯。
“说罢,多少银子?我今儿个听说你准备的是个绝妙的,便也差人备好了五百两。”鸨母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的玉镯上,声音淡淡,让人听不出情绪。
“哎哟我的好姐姐,五百两,五百两……稍微,”郭六娘一跺脚,神情懊悔,“八百两银子。再少我便亏了本,这以后的生意可怎么做呀。”
“八百两?”鸨母没正眼敲过去,只是斜睨着眼睛,嘴角勾笑,手指敲桌的力气似乎大了些。这价格到底如何自己不清楚,但要知道,暖泉一户普通人家日常开销一月都用不到一两银子;平日里单个人从没有卖出超过二百两银子。这便可知郭六娘是如何狮子大开口的。
“六百两,不能再多了。”鸨母声音定然,显示出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郭六娘面容上仍旧有些纠结,手中的丝绢扯了又扯,仍旧想挣扎一番。
“先不说这人没有卖身契,这暖泉郡我都不收的人,六娘你也卖不出去罢。”是了,香风阁作为暖泉最大的青楼,鸨母都不收的人,其余的小门户,哪里还敢这么做得罪她呢。
“好姐姐,没有你,哪里来的六娘?六百两便是六百两。”郭姑姑故作吃亏的模样,抬手让身后的随从从一旁的下人手中接过银票,而后笑颜大开,说了讨喜话离开了。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蹄子。”眼见郭六娘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鸨母站起身冲着她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然后终于面上露出喜不自禁的表情,伸手便要摸归玉的脸。
归玉急忙躲开,朝着旁边的空地闪去。这是他刚想到的,正常的人被无缘故卖到这般地方必然不可能无动于衷,自是要有所反抗才对。
鸨母收回手,上下打量着,对于归玉的模样越看越满意,身体单薄,容颜上等,倒是个能让自己赚万金的好料子。只是卖到自己这里来的人没有八百,倒也有个五百,还没见过谁是自愿来的,这反映再正常不过了。
她也不多做为难,只是招来底下人,吩咐道:“和昨儿个一起买来的那几个关到一起去,派人好生看管着,脸上容不得有半点伤,顺便拿些相关的画本子让他们多看看,提前熟悉熟悉。”
归玉被‘礼貌’地带走了,似乎下人们也发了‘善心’。
另一边,一边亲着银票一边上了马车的郭六娘终于是忍不住笑声,放肆地坐在马车中,笑得花枝招展,她一遍又一遍地用手指沾着唾沫数点着银票,这可是六百两啊,足足四百九十两的利润,这可比平常的牙子多了两倍不止的银钱呢。
“姑姑,水郎要怎么处置。”仆人的声音从马车右边的帏布外传来,郭六娘倏然停下抚摸银票的动作,转而将一沓银票有规律地抽动着:“消息放出去就行了,今儿个高兴,便也放他一马。”
郭姑姑所谓的放他一马,指的是将消息透露给那些毫无侠义道德心,只做丧尽天良事的恶丐。她哪里来的真好心呢?
“啊,险些忘了,阿玲那个贱丫头,方才在园子里似乎又见人发情,那便再施她些苦头吃吃。”银票被紧紧贴在她的脸颊上,郭六娘神色享受,嘴里说出的话倒像是在吐毒水一般。
跟行在马车旁的阿玲被下人突然抓住胳膊,她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差点软倒在地上,被人一把拎起来,被迫仰头后看到她的脸上是可怖的疤痕,下人没有一丝怜悯,轻车熟路地做着这些事情,阿玲恐惧地张开嘴巴想要大喊,而马车此时已经进入直通郭府的小巷,下人的眼中,展露出阿玲黑洞洞空无一物的口内。
关于乞丐的相关知识,在前面提到的书籍中有较为详细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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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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