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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第八章(2)心事

“别,你这完美主义真的不好,总是对自己要求过高。”兰特想要把埃从被子里拆出来,然而埃不想被脱掉这层保护壳,兰特只能把这一卷被子抱了起来,用力勒住夹在中央的埃,“让你来承担起这种拯救世界的责任,是我们这群无能的前辈的过错,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我们不会强求你,成功也好,失败也好,我们都能接受。”

“我没有压力。”埃否认。他只是开心不起来而已。

“你有,只是你暂时还感觉不到。等你意识到自己因为压力大而脱发的时候,恐怕压力已经积累得太多,一切为时已晚。”

“我不会脱发。”埃再否认。他一直很注重养生。

“只是个比喻,也有可能是发际线逐年上升。”

“……”埃突然挣开被子,只穿着一条裤衩就往外跑,想要去卫生间检查他的发际线有没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兰特崩溃地把埃拽回来,把他按在床上,道歉说:“不好意思,因为同事说我发际线高了,所以我特别在意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要你爸爸没有脱发的问题,你基本也——”

“……”埃突然又推开了兰特,再次往卫生间跑。

兰特这次没能抓住他,一边追一边大喊:“别!不是!冷静!”

明歧听到动静,激动地冲过去抱住埃:“你终于下床了!精神看起来很棒!”

埃认真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撩了撩头发,确定一切无误后,转头向兰特汇报:“我没有压力。”

“……”兰特沉默。

埃的理解能力一旦塌方,简直要引发一场泥石流。虽然误解了什么,至少成功让埃打起精神下床了。

兰特搭住埃的双肩,再解释说:“我的意思是,你感觉不到的压力会表现在你感觉不到的地方,就算你意识不到,它也依然存在。”

明歧解释:“压力谁都会有,就看有没有突破一个人的承受范围——埃同学大概只是有点儿不开心而已,还没上升到压力大这回事。”

兰特无奈:“没感觉倒也好……”

明歧搂着埃往客厅走:“不开心很正常,世上不可能存在一个人每天都很开心,开心久了就会不开心,这样才能达到平衡。”

“嗯。”

“不开心的时候,也不用非得追究自己为什么不开心,难过一阵子,心情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啦。”

埃抿起嘴准备笑一下。

明歧连忙捏住他脸颊:“难过的时候就不要再笑了!”

大概真的只是因为没做好一点事,有点儿不开心而已吧——兰特努力说服自己。

客舍中储备的粮食已经告罄,外加上圣灵阁来的外交部小伙伴还没走,趁着埃精神好,他们离开魔蝎学院,找了一家高档餐厅吃晚饭。

他们也催了百纳一起聚餐,百纳拒绝,埃打了一个电话过去,他总算是及时赶过来了。

百纳被言弓的箭戳了一下后脖颈,导致昏迷了很久,如今身体不是很好,心情也不是很好,和埃一样,全程都不怎么说话,无聊的时候宁可翻翻手机中拍摄的旧照片。

聚会中,圣灵阁人员果然讨论到魔器继承者事件的后续问题。考虑到逃逸的R1依然下落不明,留守在这里的圣骑士还得停留一阵,兰特等人最好也多留几天,确保莫卡斯境内一切正常后再离开。

聚餐结束,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送走使者一行人,他们去了夜间还在经营的几家果蔬店铺,买了一堆食材后再去超市买了一袋零食,满载而归。

莫卡斯北部的夜晚比其余地方颜色更深,路灯每隔十余米就有一盏,但微弱的白光抵挡不了浓浓的夜色,多数商铺在夜间是关门的,黑夜中只有几户人家的窗口透露出昏黄的暖光。

“走走吗?”兰特此时精力旺盛。

夜风很大,明歧知道兰特喝了酒,怕他冷热不匀导致感冒,劝告说:“我们先回去吧,昼夜温差大,要锻炼的话,明天早上起来也可以。”

“走。”埃已经进入散步状态,把手里提着的东西都交给明歧,亢奋地跟着兰特前往广场。

“喂……”明歧只得跟上他们。

西木娅凑到明歧身边,小声问:“埃同学是不是喝什么了哦?”

“喝了一杯咖啡,还加了四块方糖。”明歧凝重地点头。埃的前辈中既有酒徒也有咖啡控,在不能喝酒的情况下,埃偶尔会按捺不出冲动,喝杯咖啡解解馋。

“我们还是跟着吧。”

“我也觉得。”

他们已经进入魔蝎学院的范围,沿着小径穿过小密林。随着他们的打扰,点点白光在树叶间跳跃,似乎受了惊的奇异小生物在小心翼翼地观察他们一举一动。

一路到达黑谭边缘。

R1逃逸以后,黑谭的水位明显下降了不少,周围土地异常潮湿,再往前走,就要陷入泥泞。他们沿着黑谭边缘行进,全部没有说话,似乎各自有各自的心事。

“怎么了?”兰特突然笑起来,问三个学生,“感觉气氛很沉重?你们不应该聊点儿什么吗?”

“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话题可以聊的。”明歧哀愁地看着黑谭水面,“年纪越大,心事就越像种子生根发芽,想说的话越埋越深,即使说出来,也并不是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你才多大!”兰特想踹他一脚。

“实不相瞒,我比埃同学还要大几个月。”

“咦,是吗?”兰特望向埃,有点儿不可思议,“我以为明歧要比你小几个月。”

明歧再自顾自地感慨:“有什么用呢?愁苦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越是安静的地方,就越想要沉默。”

兰特这才意识到明歧其实也不开心:“你怎么了?”

明歧惆怅地挪开视线:“我想妈妈。”

西木娅突然揪住明歧头发:“你是不是也喝酒了?”

“就那么一杯。”

“……你们这群男人还是快回去洗洗睡了吧。”

“那个人有危险。”埃忽然说,左手指着黑谭的另一侧。在其余人说话的时机里,一言不发的埃始终看着那个方向发呆,终于预感到不详时,他才把这件事告诉了周围人。

西木娅睁大眼睛仔细看:“真的好像有个人……太危险了,很容易掉进水里去的哦。”

“掉进去就不好捞了。”明歧根本无法从一片层层叠叠的黑影中找出一个人形。那里地势偏高,水位下降后,露出四五米高的断崖,成为天然的跳水台。

西木娅想要“喂”一声,明歧马上阻止她说话:“不要吓到他,我们最好前后包抄,一个吸引他的注意力,另一个偷偷把他——”

埃伸出左手,黑谭边缘水面大范围冻结,断绝了他掉下去的可能。

那人发现异常,突然转身逃离黑谭。

“追!”明歧冲过去。

“人家没准只是来看风景的……”兰特觉得这群年轻人太热心了。

西木娅拽着兰特一起跑,情绪激昂地大喊:“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放弃任何一线生机!”

兰特想到大家在聚会上尽情夸奖了这个刚实现小具现的小妹妹,忽然问她:“你也喝酒了吧?”

“喝了两杯而已!”

埃跑得最快,到了最后时刻,他利用瞬移之术拉近距离,轻易地把对方压在地上,按住他后脑:“为什么要逃?”

“……”

“站在那里做什么?还是有人命令你监视我们?”

埃的声音很独特,多数情况下都保持着温润亲和。

被他压制的人认出了他的声音,并且叫出他的名字:“埃。”

当明歧等人赶到时,这个被追的青年已经茫然地坐在地上。

埃茫然地看着明歧:“他认识我。”

“他叫奥莱。”明歧没料到竟然能在这里碰上他。

“看起来你恢复得不错哦,”西木娅很开心,跳上前去揪住奥莱的衣领,突然凶相毕露用力摇晃他,“向我道歉!你这个混蛋!立刻给我道歉!我不会宽恕你的!”

埃拧了拧右手沾染的粘稠液体,把掌心的血迹展示给明歧看,明歧害怕地怂起肩。

西木娅嗅到了奥莱身上的血腥味,愣了一下,一拳把他揍翻在地,抬脚踹他:“你这个混蛋又怎么了!不气我不行吗?”

“娅娅!别!”明歧把西木娅往后拖,“他会死的!”

“这个人怎么了?”兰特问埃。

“又受伤了。”埃也很平静,并没有产生使用治愈术帮助他的冲动。

“奥莱啊……”兰特回忆奥莱之前的表现,轻声感慨,“这人挺危险的。”

“是吗?”

“我是指他很容易死。”

明歧安抚好西木娅,询问兰特:“可以让他来我们客舍住几天吗?我觉得我得花点儿时间和他谈谈,让他和我住一间房就行。”

兰特答应:“可以。”

“不用,谢谢。”奥莱拒绝,想要立刻离开,“对不起,打扰你们了,我现在就走。”

“不准走!”明歧拽住他。

埃神不知鬼不觉地捡了一块大石头,丢向奥莱后脑砸昏了他。

明转而歧凝视埃:“他会傻吗?”

“请相信我的技术,他不会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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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舍,其余人都各就各位准备入睡。

埃的精神却越来越好,抱着小耀在客厅旋转,把小耀举高高:“我好不好看?”

“……”生无可恋的小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它确实很喜欢被埃宠爱,但当埃的宠爱过度时,它也会感到心累。

“小耀——”埃把小耀当皮球向上抛,连续抛了两次,小耀挂在壁灯上,不想再下去接受爱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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