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临近年关,但是皇后薨逝的消息依旧传了出来,家家户户知道之后也无人埋怨,只可叹皇后娘娘走的太早,明明还很年轻呢。
“母亲”舒羽抱着书本从外头走来,头顶全是雪,萧吟秋心疼的替她扫去头顶的落雪问何事,舒羽却道“父亲近日在蒙尘哥哥的学业上有所困惑却常常问于我,父亲这是何用意?”
萧吟秋知道蒙尘不是个读书的料子,被云琴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也就只能在府里面当个玩世不恭的公子,要是再指望他其他那怕是不能了“父亲只是想问问你学问,你想的什么便答什么,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父亲会给你指出来的”
舒羽乖巧的点点头又问“母亲,这账本上的诸多事宜我还没完全明白,我想知道为何云姨娘那边的开销总比我们院里面多,可是教我规矩,从宫里面来的嬷嬷却说妾是不能大过主母”
“怎么还教这个?那舒羽是怎么看的?”
“我认为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一家同气连枝但若是......”高舒羽还在犹豫要不要和母亲说,可是在前些日子姨娘还来闹过,说萧吟秋刻薄妾室庶出,搞得人尽皆知。
“你无需有顾虑尽管说”萧吟秋深知现在让高舒羽知道这种事情绝对不是件好事,但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我认为就该规劝好姨娘,免得节外生枝”萧吟秋满意的点点头,不让高舒羽过早地接触这件事,也能让她懂得上行下效,约束条例。
高舒羽又坐在萧吟秋房中学习了一下午,萧吟秋让她休息一下的时候有些困顿竟然直接在书案上睡了过去,高玄进来看见有些心疼便叫萧吟秋不必叫醒她了,毕竟孩子还小怕睡不够,每天学习账本和课本的确有些为时尚早。
汴京的晨雾裹着寒意,青石板路还泛着湿意,丁重年的马蹄声已踏碎寂静。
他身着玄甲,腰间佩剑沉甸甸地压着衣袍,却仍刻意放缓了速度,袖中平安符的温度透过布料熨烫掌心,自得知周云隐有孕的消息,这枚符便再未离身。
几月前郎中诊脉时那句“胎象安稳”反复在他耳畔萦绕,可越是临近产期,他越是如临大敌,生怕一丝差错。
太清宫的山门在晨光中巍然,道观主持早已在阶前等候,丁重年踏入殿中,檀香混着霜气扑面而来,他照例跪在青石阶上,三叩首时额角抵地,声音几不可闻“三清在上,弟子丁重年求妻儿平安,若需折损阳寿换得母子无恙,弟子甘愿承之”主持垂目看他,这位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将军,此刻竟连香灰落在袍角都浑然未觉,只死死攥着玉牌,指尖关节发白。
回城的路上,他绕道市集买了蜜饯与酸枣,想起周云隐近日总念叨嘴里寡淡,府门前的石狮被晨露浸得湿冷,他却觉心头滚烫。
踏入内院时,正听见周云隐与丫鬟香儿的对话“大娘子,主君每日去道观,奴婢瞧他回来时袍角都沾了香灰……”
“莫要声张”周云隐轻笑,素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将军面上不显,我想着他应是高兴的”
丁重年立在廊下,喉头哽住,他原以为自己的喜色掩得极好,却不知周云隐早已将他的心思看得通透,那日夜里,他熄了烛火,只留一盏纱灯朦胧。
周云隐枕在他臂弯,指尖描摹他眉间的川字纹“将军,战场刀剑你无畏,怎的这孩子倒让你寝食难安?”他沉默良久,忽而低语“若我此生唯有这一子,必要护他如护山河”周云隐轻叹,将头埋入他怀中“若真如此,我便要怨你,孩子未出世,你已为他筑起铜墙铁壁,倒教我成了闲人”
次日晨,丁重年照例离家,却未察觉身后窗棂后一双明眸,周云隐倚窗望他背影,湘儿递来参茶“夫人,太医说您需静养,怎的日日这般操心?”
她摇头“他看似刚硬,实则心细如发,每日求神拜佛,怕是连道观门槛都要踏平了,我若不看着他,这汴京城怕是要被他掀个底朝天寻稳胎良方”
校场扬起的尘土中,萧吟秋缓缓步入,一排排士兵从眼前整齐地走过,一个将领问她是谁?竟敢擅闯校场“我乃高丞相之妻萧吟秋,今日来军中只是看看”
“原来是萧大娘子,只不过这校场乃是军中重地,没有命令我也不敢擅自放你进去”
“有有,我与你们丁将军说过我会亲自来校场挑人”将领一想好像确有此事,也怪他记性不好差点给忘了。
“哦我记起来了,丁将军确实说过,夫人请”萧吟秋颔首点头继续在人堆里看,只是校场突然出现一个女子有些奇怪,在休息的士兵都盯着她看。
“这谁啊?长得这么好看?”
“是不错,但要论及国色天香还是差了点”几个士兵侃侃而谈,因为没见过萧吟秋故而不认识。
忽然间一个男子从她眼前走过,萧吟秋定睛一眼竟然是奚定!这青年与她蜀地初遇时判若两人,曾经那是年少英才,一双眼睛生的亮亮的,如今倒像是征战沙场几余年,皮肤变得黝黑,嘴唇还有些干裂,像是被沙场摧残过,却未料今日竟能在校场重逢。
“奚定!”男人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到萧吟秋,他一瞬间有些恍惚,还以为一辈子都遇不见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校场?”奚定看萧吟秋还是没变有些诧异。
“啊,我奉丁将军之命前来看看,我早前回京,实在是经历了诸多事宜,竟全然忘了你姐姐的嘱托,我实在羞愧难当”见到奚定萧吟秋才记起来奚倩的嘱托。
奚定轻声笑了笑“不妨事儿,我姐姐不过是说笑的”
“你的大事如何能说笑,你可有娶人家?”奚定有些害羞,脸已经红成樱桃“未曾”
“那好,我回去帮你看看有没有适龄的姑娘,不过...以你现在的话,地位多高多富贵怕是不能,你且先等着”奚定本来想拒绝不想麻烦萧吟秋,但是看见丁重年向两人走来他有些慌张。
丁重年的目光扫过奚定时,萧吟秋唇角微扬“丁将军可识得此人?昔年蜀地山匪作乱,我曾欠他半条命”
丁重年凝视奚定,青年执枪如龙,破阵时侧身避箭的动作与他当年征战时如出一辙,他忽想起多月前奚定呈上的军策,字迹工整,谋略中竟暗藏他早年用过的“连环诱敌阵”
“陛下早已有意提拔武将,我想丁将军是能懂陛下心思的”丁重年点点头,此人极为不错,是个好苗子。
此人……绝非池中物,次日操练后,他命人将奚定唤至帐中,案上摆着那叠军策“蜀地旧部中,可有你熟识之人?”
奚定垂首,声线如刃“回将军,旧部多已归顺,唯有三姓族长老暗中勾结南蛮,末将愿领命彻查”丁重年指尖叩案,眼底泛起兴味。
朝堂之上,段榆景的龙袍金线在烛光下粼粼,丁重年出列时,袖中平安符又被攥紧几分“陛下,臣帐下有一副尉忠君体国,臣观奚定忠勇,且熟谙蜀地地势民情,若封其为昭武校尉,可断南蛮勾结旧部之患”他言辞如钉,字字入木。
群臣窃语中,户部尚书忽嗤笑“将军莫不是被利弊蒙蔽?就因耍些小聪明提拔他,岂不寒了老将之心?”丁重年脊梁绷直,不退半步“臣只问才,不问出身,若陛下疑其忠心,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
段榆景的龙目扫过群臣,忽而大笑“丁爱卿赤胆,朕岂会不知?准!”退朝后,高玄拦下丁重年“丁兄此举,既解陛下之忧,又结奚定之忠,只是……”他顿声“三姓族之事,恐非查办那般简单。”
丁重年驻足,望向太清宫方向,香火气息随风飘来。他忽而笑叹“权谋如棋,落子无悔,但今日这棋,我落得痛快”
周云隐生产那夜,汴京骤雨倾盆,丁重年从校场赶忙回来站在产房外,掌心平安符被汗浸透,产婆的惊呼声与周云隐的闷哼交织,他忽觉铠甲不如从前沉重,反而如千斤铁枷。
直至一声啼哭破空,他踉跄起身,撞翻香案也不管不顾。太医报喜时,他眼中竟落下泪来“是男婴,将军大喜!”
太清宫的香火自此更盛,丁重年抱婴祈福时,奚定已奉命赴蜀地查案,萧吟秋立于阶下,望着雨雾中的红墙“丁将军可知,你今日种下的,不止是一枚将星”丁重年摇头,只将婴孩襁褓裹得更紧“我只知,这孩儿啼哭时,比校场千军呐喊更动我心”
然世事难料,半月后,蜀地急报传入京城,奚定查案时遭三姓族暗袭,重伤昏迷,丁重年拍案而起,袖中平安符碎成齑粉。
朝堂之上,户部尚书趁机发难“将军举荐之人,竟连自身安危都护不住,谈何护国安邦?”段榆景眉峰紧蹙,丁重年却掷地有声“末将愿亲赴蜀地,督战查案!”龙椅上那人沉吟片刻,终允其请。
临行前夜,周云隐将新绣的平安符系在他腰间“此去蜀地,莫只顾他人安危”丁重年抚她鬓角,叹声如刀“我知,但奚定若折,三姓族必成心腹大患”月华如纱,他忽忆起当年打仗时,奚定蜷在血泊中,眼中燃着恨与怒,那恨意,如今是否已化成了护国的执念?
蜀地山路险峻,丁重年率军疾驰,抵达时,奚定已苏醒。
帐中,青年咬牙跪地“末将无能,未能擒得族长!”丁重年俯视他,忽而大笑“有此忠勇,实乃我大幸”
回京途中,丁重年忽得家书,周云隐染疾,高热不退,他策马狂奔,铠甲在雨中铮鸣。
入府时,周云隐昏沉中唤他名,他跪榻前,泪滴在她发间,太医道“夫人忧心过度,需静养”他守至天明,忽觉自己如困兽——护得了山河,却护不住妻儿安康。
三日后,周云隐渐愈,丁重年跪太清宫时,再祈三愿:一愿妻儿无恙,二愿奚定忠勇不负,三愿山河永靖。
香火袅袅中,他忽觉身后有影,回首时,奚定立于阶下,脊梁仍直如松“将军之恩,末将此生必报,然护国家者,非一人之力”丁重年颔首“昭武校尉,当有断腕之勇,亦有容人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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