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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天枢阁

距离大周建元初年的殿试还有两个月,京城逐渐聚满了五湖四海来的学子,出现在茶楼和酒巷。他们穿青布衣衫,斯文又张扬,常凑在一处密语,分开时又各自捧着书卷苦读。

言盛时也是要参加这次考试的,但一直不肯复习科举,胸有成竹。阳光下,她坐在树桩前学织帽子,一面等待茶凉。

荀甫欣每日午后给二人上课,对言盛时而言,几乎是相当于漏题的程度,不过比起题目,她还是会更关注窗外枝头趴着的蛐蛐。

连续大晴几日,冬时积雪快要融化净了。

“春天要来了。”言盛时一边道,一边挑着手里的针线,歪歪扭扭地织成一个圈。

武怀圣闻言也将视线投往窗外。挂在屋檐上的冰凌已经融化成倒挂的水滴,一滴一滴地垂落下来,在院中形成一片小小的水洼,倒映着蓝天白云。

荀甫欣复敲了敲方几,道:“陛下,臣方才所述,殿试筹选官员的四项评准,可否复述一遍?”

武怀圣收回视线,转着袖口上的玉珠。

“任长、知人、理乱、适变,朕都记住了。”

言盛时双手捂耳:“需要我回避吗?”

“无碍。你用不上这些理论。”

荀甫欣又问:“那陛下打算如何查问考生,可否试言。”

武怀圣的目光清透一闪,凝眸道:“临场挥言辞,离间计问忠,试之以色,醉之以酒,远调而视之清,理财以鉴之廉。”

言盛时嘴一歪,嘴角抽着道:“……我可能要落榜了。”

武怀圣侧目,淡淡一扫:“不会。你有别人都没有的一样东西——朕的了解和信任。”

她这句话似是对言盛时说的,眼睛却一转不转盯着荀甫欣。

荀甫欣道无措地躲开视线,雪白而纤细地双腕滑出袖口,胡乱整理着案前的书丛。“臣给陛下题一幅字,望陛下时时谨记于心。”

武怀圣眼睛一亮:“甚好,老师请。”

荀甫欣提笔扫墨,横流纸上,阔凯辉然。她左手端着袍袖,断光布料揉皱堆积而泛出一种鱼鳞样的光泽,在浅窗下层递涛浪。

柔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年轻了几岁。弧润温和的面孔骤然明亮,一瞬逼人。

向来给人感觉温柔似水的人,就在那一瞬间重新长出了棱角。

武怀圣恍惚间,不但被她的美丽摄了心魂,更为之触动了心底某段模糊尘封的记忆。如一缕烟尘,她还没来得及抓住,便消散了。

荀甫欣顿笔,抬头望见一双略带迷离的眼。

“陛下?”

武怀圣回过神,转身默默看了言盛时一眼。言盛时如蒙大赦,卷起织到一半的针线活跑了。

荀甫欣待笔墨渐干,轻轻吹去了灰尘,拎起展开步与双掌之上,捧给武怀圣来过目。“陛下请看。”

上面写的是八个大字——德化天下,治人以权。

武怀圣如捧着至宝一般接过,心底微颤,感动地道:“老师措辞精妙,言简意赅,道出了朕心中一直所想。”

荀甫欣尝言,为君者要赢得天下,而不是赢过天下人。武怀圣最初不能理解,却在登基后一个接着一个的风波里逐渐悟道:德化是底线,是她为人的标准,亦是她治国的理想。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帝王君主亦不过一介凡人。

她要治天下,先是要治人。治化天下从德,治官行政从权。

如此大道,荀甫欣这八字可谓精炼入神。

武怀圣欣慰地感慨道:“真该庆幸朕的佐政大臣是您,而不是哪个老古董。老师和朕在诸多意见上,总能不谋而合。”

也许这正是荀甫欣当初立她为储君的原因吧。

荀甫欣略微垂眸:“陛下打算何时回朝?臣听周全来信说,殿试临近,朝中并不太平。”

武怀圣立刻想及在古道药铺中偷听到的。“这岂需要周全来说?朕明白。”

“殿试科举,重组内阁,推行新政。”

“朕明白。”

武怀圣想到前方既来的挑战,不可避免地叹了声气。她并非烦闷、亦非逃避,她虽然是荀甫欣永立的年轻帝王,却远比外人想象的有权见。荀甫欣和她,是恰好不谋而合的同路者,是如星伴月的引路人。

只是面临未知,单纯感到有些畏惧罢了。

“陛下不必忧虑。”荀甫欣了然道,“臣与陛下齐心,定使陛下无后顾之忧。”

武怀圣深吸一声,目光深沉凝在窗外一点,垂眸默睹。

阳光给周围镀了一层淡金色的盈絮,如萤火星星。

荀甫欣迎着清光,合唇浅笑:“臣教陛下用人治人、官场权谋,却从未教陛下如何爱民、如何勤政。那些是陛下个人的愿想,臣深感佩服。陛下不必多虑,大胆阔步去做,臣为您垫后便是了。”

武怀圣突然受了夸奖,一向自信的人也不禁害羞着摸了摸鼻尖。

“谈不上是朕个人的理想。历代先贤、忧国忧民者,在朕之前数不胜数。”武怀圣轻声揽袖舒眉,“元丰五年,不正是最近一次失败的变法。”

荀甫欣的身形轻微地凝固了一瞬。

“说起元丰五年,朕一直想向老师请教。父皇下令烧毁元丰五年的全部史料,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武怀圣从小就很好奇,朝中长辈们尤其是世居京城的长辈,大多对那一年讳莫如深。她的父皇不能算是一位明君,但也并不在乎身后恶名,杀后之实都敢任史官书写,凭什么元丰五年成了满朝君臣的禁忌。

荀甫欣低着头没有回答,若武怀圣仔细去看,便能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异样发着颤。

如雪竹搬的清里指节死死掐住了手心,皮肉肿得通红,却仍拼命不撤手。

武怀圣并未追问,陷在一阵思索里喃喃自言道:“那一年老师多大...好像与朕今年同岁?不知有没有亲历过什么。”

荀甫欣声色俱敛:“陛下如若想了解那段历史,可去东宫太皇太后处,或许还存有一些元丰五年的史料。”

武怀圣灵光一闪,豁然开朗。“老师说的是。”

荀甫欣双手在身侧绞紧衣衫,往窗棱之下的阴影处挪去半步,避开阳光,缓缓睁了温静的眼。

窗外,屋檐上挂着的冰凌已彻底融化,地上水潭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两种现实。虚虚实实,久而都不清楚。

眼下此刻,虚实都是美的。

***

东宫。

檀香殊梦,沉泽满室。太皇太后宫殿处,金褐粉饰,垂帘重彩。

六旬高龄的老太太拄着拐宅走来,命宫女捧近了周全送来的地图,眯着花眼打量。

周全道:“这是皇宫驻防地图,臣将先前行刺的地点单独划出,重修防御,增派守卫。现在陛下不在宫里,请太皇太后过目。”

老太太却道:“你上前来,让哀家看看你。”

周全遵命上前。

他是太皇太后的本家人,周家人丁虽不兴旺,也算先帝朝时候最有名的外戚。他不但能娶怀烈侯为正妻,先帝还曾经为表示好,赏赐给他两房妾室。

太皇太后周平水开口便问:“甫欣最近如何了?”

周全眼神一顿,犹豫道:“臣不愿让太皇太后担忧,但如实相告......不太好。她这个人,精于谋国,拙于谋身。陛下现在还能信任她,君臣二人亲密无间,但外面的传言......”

“但说无妨,哀家什么事没见过。”

“......传言说,要么怀烈侯独揽大权,与陛下迟早反目;要么说君臣虽表面和谐,实则陛下故意为之,等怀烈侯一旦露出马脚,便能一举除之。”

周全默默擦了擦冷汗,心想这才算哪里,荀甫欣可惦记那个小陛下呢!

顾及到老太太的承受能力,这点就不提了。

太皇太后听他说着,眉头愈皱愈深。

她以拐杖击地,道:“哀家的长孙女向来懂事,能明白事理,但到底年轻......她若是亏待怀烈侯,哀家会亲自教训她。”

“至于皇宫驻防......此事重大,涉及虎龙军调用。哀家向来不涉朝政,你还是与陛下商议吧。”

周全连忙鞠躬答应。

太皇太后拄杖缓缓离去,临走前仍不忘嘱托:“记住,一定要保住怀烈侯和陛下的信任,唯有如此,我大周才能有安宁。”

周全心里一惊。“臣遵旨。”

满朝文武皆以为,当年太皇太后指婚周全和怀烈侯联姻,是为了抬高他周全的势力。

如今一看,说不定是反过来的。

***

玉孤江畔,连襟桥下芦苇丛边。

傍晚微凉的风吹起了水畔薄衣女子的裙衫,俊逸仙美。

温泊玉看了,不禁替人感到寒冷。“大人再添一件衣服吧?”

荀甫欣摇头:“无碍,我并不冷。泊玉,距你上一次同平州天枢阁联络,过去了多久?”

“已有四五年了。但均州的弟兄们常有联络,我可以去——”

“不必,你就留在此处,跟随陛下。”荀甫欣道,“我自去联络其他人。”

落日垂在江头,瑰丽似火。

温泊玉颔首:“对了,陛下派我去打听......朝廷中构陷你的人。”

荀甫欣轻笑,迎风揽了飞扬的袖,抱臂向光。玉孤江畔被晚霞映照得绯红一片,鸿光绝影。

“下次你就直接告诉陛下,这种事该让锦衣卫去办。天枢阁不做任何人的刀。”

“是。”

温泊玉缓缓地点头,眸影深沉。

***

“陛下,天枢阁到底是个什么?”言盛时趴在御书房的窗前,望着窗外刚发新苞的树。

武怀圣刚刚回宫,正看着一份天枢阁递上来的密报,写的是平州前太子武天衡的近期动向。

“你还别说,就连朕都不知道,他们还一直关注着远在辽东的皇兄。”

“那为何突然有密报送上来?”

“朕也不知。”

言盛时挑眉:“你也不知?”

武怀圣:“朕也不过是当年阴差阳错保了温泊玉一命,才知晓了天枢阁的存在。恐怕在朕之前、甚至在父皇一朝,天枢阁便已经都在。”

“然而温泊玉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组织究竟有多大、有多少人、覆盖到多么远的疆土。”

言盛时若有所思:“...听上去比都察院都管用。”

武怀圣一时没能跟上她的思路。“何意?”

“你试想,庶人武天衡远在平州,连他的行踪近况都被探得一清二楚。”言盛时指点着密报,“何况陛下居于京城,随时可见啊。”

武怀圣的脸色骤然一暗,眼神紧张起来。

“你是说,有人看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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