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破除幻境后,顾南愁才知,楚慕辞并未进入到深层幻意,似有自己的神智一般。顾南愁也没说什么,简单同他们讲述了境内发生的一些怪异之处,但并未说出他所猜测的幻境主人。
在顾南愁的残缺的记忆中,这人本不该生存于世间。
“所以……那些纸人额间的珠子到底是何物?”乌昼放下手中的杯盏,缓声问。他们所在一处深街中的茶馆内,人烟稀少,连铺外的招牌都开裂得不成样子,铺内也没几人。顾南愁几人进去后也只看到了躺在藤椅上发呆的垂年老者,见有客,还是几位气度不凡的公子,连忙从藤椅上坐起,瞪大了一双快被褶子盖住的眼,颤声引他们进了菜馆。
顾南愁垂眸注视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听到问话,抬了抬眼,随手从身旁生声声嘴里夺回那串珠子,放在了桌上,乌昼拿过,啧舌道:“别说,这串珠子倒也有特别之处,比如……”他顿了下,才道:“这珠子比我平常见到的还要大上几倍,色泽却如琉璃般,没半点浑浊的地方。”
一旁的画行舟伸手从乌昼接过,将珠子放在手中,抬头问向顾南愁:“所以南愁你要如何处置这串珠子?
“处置?”顾南愁没任何结,道:“如今看来这东西并未有什么威胁,我身上带多也多余,你们随意。“”
“行…”画行舟应了一声,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开口:“我想拿回去练练看,若不能练出什么,这东西便暂定在我这,你们若要用,告知我便好。”
顾南愁微微点了下头,应了,其他人便更没意见了,毕竟他们拿来也没多少用处,顶多可以用来当作饰品。此间楚慕辞极为安静,明明方才还再看话本,此刻那话本却出现在了他脸上上,微仰着身子,似乎睡熟了。
这间菜馆的桌椅也格外的破旧,因常年未有来客,有些桌椅上都积上了些灰,不过都被那位老者用布擦净了,他们并未坐太久,乌昼将银子给哪位偷偷看了他们许久的老者了,而顾南愁要叫醒眼前这位假寐的人。
自幼时顾南愁几人便知道楚慕辞有起床气,在晨时醒来的可能及小,这令顾南愁想起,有一年楚慕辞睡到午时都还未起,饭点已到,顾南愁是不可能去的,顾言锦还年幼,而画行舟也表示他也不太愿去,所以乌昼自告奋勇地去了,结果……挺惨烈。
乌昼刚进到楚慕辞的屋里,还未半炷香,便被楚慕辞打出了屋门,西院发出了一声巨响,他们赶去时,只看到了两别人影和他们手中冒着寒光的佩剑。那日回廊都因他们的打斗塌了大半。
最后他们也只受了些皮外伤,被赫伯训斥了大半日。
……
视线回归,顾南愁面无表情地伸手,直接将楚慕辞脸上的那本话本拿开了,不出所料地对上了楚慕辞带着笑意的一双眸子,顾南愁并未与他对视多久,他将手中的话本丢回了楚慕辞怀里,淡漠地吐出一字,便走出了老旧的菜馆,没理会身后发出一声笑的人。
“呵。”
顾南愁走在最后,头顶着轻纱斗笠,令人看不清样貌,但单从轮廓上看,也是能看出是个皮囊好的,楚慕辞慢慢放缓了步子,直到与顾南愁齐平,才笑道:“明知我假寐,又为何要掀开我脸上的话本啊?”楚慕辞步子平缓,渐渐与顾南愁同步。
“……”顾南愁没回他,这楚慕辞早已料到了,毕竟他经常这样,楚慕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用思忖便知是面无表情的。顾南愁看向那座坍塌的石桥,水流平静,其中夹杂着几流血水和……残肢断臂。
其余逃脱的百姓,只能捂着被压断的残肢,瘫在原地等死,顾南愁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他对这些场景没什么感触,他并非什么圣人,媱国,也只归媱帝掌管,他管不了什么,也本不该由他管。
今日便是他们的返程之日,这几日顾言锦忙得脚不沾地,赫伯给他派了关于媱国的任务,但也不置于直接在媱国执行,太过招摇。
但顾言锦这人,自小从未怕过什么,前脚赫伯刚告知,后脚顾言锦便去做了,连告知顾南愁的时间也没,今日他倒没出去,除每日的晨练外他都没出过厢房的门,一直不知弄什么东西。
顾南愁几人回宫后便直接回了厢房,待到吉时,便可以启程回罗城。顾南愁站在厢房外的回廊内,身后楚慕辞慢悠悠地从他的厢房内走出,手里还端着盘雪色糕点。
楚慕辞将糕点放到顾南愁手边,抬眸冲微微垂眼看着糕点的顾南愁挑了下眉,伸手点了点瓷盘边缘,点在瓷盘边缘的那只手白皙,修长,指骨有些粗大,手背上青紫的经脉在白皙的皮肤下极为明显,虽不能用漂亮一词,但在人群中,也足够令人一眼便可以瞧见。
顾南愁从未注意过楚慕辞的手,如今清晰地看到了,除了盯着凝视了几秒,便也没其他情绪了。
顾南愁没什么情绪地收回了视线,耳边回响着楚慕辞戏谑带笑的声音:“喏,顾大公子,挑一个,其中只有一个是甜的,其它便都是苦的,要不要试试?你肯定能拿到甜的”。
他收回了点在瓷盘上的手,冲垂着薄薄眼皮的顾南悠眨了眨眼,又道:“这糕点是我辰时起来提前做好的,”楚慕辞顿了一下,补充:“其它糕点里装的是一些药草,反正对你有利无害,尝尝?”
这些糕点做得没什么区别,顾南愁垂着眼,眉眼很淡,他看都没看,随手拿了一个,在楚慕辞的注视下,平静地咬了一口,甜的。顾南愁平静地吃完,抬头看了眼慵懒地半靠在廊柱上的楚慕辞,淡淡抿了下唇,转身回了身后的厢房,在临走时,补了句:
顾南愁:“还行”
楚慕辞:“……行”
他看着顾南愁清冷孤高的背影,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抱着臂跟上了他。
酉时,他们离开了媱国,而聂清涟早在鸿门宴过后便回了罗城,没什么意思,她来媱国的目地本就只是表示表示罢了,呆久了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第二日便离开了,连半日都没呆上。
罗城,崔闻斋——
他们回到崔闻斋后已到夜半,顾南愁沐浴完后便走回书房批起了这几日堆积的折子,虽在媱国时也批过一部分,但还是有些多,他把批好的折子都转移到了地上,堆起了几小沓。
顾南愁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肩头披了件薄衫,墨发披散在肩后,微湿。他身前的烛光散着绒绒暖色,照亮着书房的四角,顾南愁批了半炷香,小几上的折子便少了大半,他放下笔,起身时头发滑落到胸前,顾南愁抬手将发重新别到身后,直起身向外走去。
他记起房内还放着些,捏笔的那只手有些酸,出了书房的门,淡淡地夜风吹起,有些凉意,顾南愁走在回廊内,没几步便走回了房门口。推开,屋内有些暗,半开的窗边撒着零散的月光和雕花窗的影子。
顾南愁淡漠地走进去,点起门边的腊,走入屋内,乌发在身后飘散,有些被吹乱了,他从门边的腊下的小暗柜里随意抽出一条发带,抽手拢起一侧的散发,穿过,束起。
顾南愁弄得有些松散,仿佛一走便会掉,他抽起面前桌上放着的折子,垂眸看了一眼,转身走出了房门。
走回书房后,顾南愁便没在批折子了,将那些折子理到一边,虽说看起来还是有些乱,顾南愁绷着张冷脸,所性不管,将它们堆到一角后便息下了。
卯时,顾南愁在后院碰上了悠闲浇花的楚慕辞,一旁是养着胖锦鲤的池子,顾南愁瞥了眼池子,顿了下,忍无可忍地冷声问:“楚慕辞,你……是不是又用锦鲤池里的水浇花了?”
“嗯?啊……我又忘了。”楚慕辞转头,听到顾南愁的声音,惊讶地挑了下眉,而后讨饶似的,眯了眯凤眼,放下手中用来浇花的水勺,不退反进,他慢悠悠走到了木着脸的顾南愁眼前,他指尖还滴着水,顺着指尖滑下,掉落到了干燥的青石地上,洇出了一小点水痕。
“哥!”“慕辞!”近处传来两声叫喊,令顾南愁和楚慕辞都顿了下,看向不知从哪跳出来的一一人一鸟,顾言锦站在不远处,头顶顶着雄赳赳气昂昂的生声,踏着步子,走向对峙站在原地的顾南愁两人。
这一人一鸟的姿势实在古怪,顾南愁木着脸,注视着顾言锦和生声向自己走来,待顾言锦和生声走近,他才偏了下身,顾言锦看了一旁笑意渐浓的楚慕辞一眼,才微仰着下颌,在顾南愁面前歇了火:
“哥,幽州传信,有事相告,令我们回去。”
顾言锦说得较为简易,事实上,那封书信足有两页纸居多,其中有大半都是废话,顾言锦收到,便回来告知了顾南愁,前半月从幽州传来的书信便有两封,里面的内容也都是想方设法地让他们回幽州,从威胁,再到央求,各种言语的法子全用了,言辞荒涎。
“嗯…”漠然片刻,顾南愁应了一声,心头的情绪消散,脸上的表情更冷了些,他抬眸看了眼脸上满是笑意的楚慕辞,抿了下唇,而后转身,走出了后院。
身后,楚慕辞甩了甩顺着指尖往下沾的水,转头看了眼被自己浇得歪头的花,懒散地哼着曲子,垂在身前被束起的一缕发因动作而摇晃,楚慕辞微眯着眸,转身,跟在顾南愁和顾言锦身后走入了回廊里。
今日一早画行舟和乌昼因有事又出了崔闻斋,走到书房外,楚慕辞毫不客气地利落地推开了面前的雕花木门,迈步走了进去,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他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眼这和记忆中吻合,没什么变化的书房,走进,看到了坐在小几前的顾南愁,视线一转,楚慕辞看到了堆在书房一角的折子。
楚慕辞:“顾大公子,你的这些折子……”他话音一转,慢悠悠“游”到顾南愁身后,面带笑意地看着顾南愁面无表情地收笔,将毛笔放回笔搁处,将信递给直立在折子边的生声,只要它一动,便会掉到低下未干的墨水里。
生声晃了晃身子,惊醒,而后茫茫望了眼没什么情绪看自己的顾南愁,它扇了扇翅膀,故做优雅伸出它只有一只的爪子上,接过,而后没有丝毫停留地飞出了一旁大开的窗。
顾南愁有些无语,对生声,也是对不知何时视线又飘到了挂在烛灯下的那根发带的楚慕辞。
顾南愁收回手,楚慕辞也收回了凝视着发带不放的视线,转眸轻笑了一声,他垂下眼舔了舔唇,刚想张口说什么,却被外头的声音打断。
窗边鸟鸣阵阵,细长的枝梅枝伸进干燥的屋里,从外边传进来的声音有些嘈杂,其中最大的声响是,是鹅叫……顾南愁愣了下,蹙了下眉头,起身,向外走去。而楚慕辞在顾南愁动身的那一刻抬了抬手,抚向自己颈侧,微微出力,脖颈发出了清脆的脆响。
走出书房,那些繁杂的声响更大声了,一声更比一声高,吵得顾南愁额角控制不住地突突跳,像是走在集世上,各种动物的叫声连绵不绝,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那阵阵声响很快便被止住。
崔闻斋内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身侧传来楚慕辞尾音上扬的慵懒嗓音,顾南愁冷着脸侧头看去,便见楚慕辞道:
“嗯……是落召她们回来了,临下乡前她们好像说过,会给我们带些‘小玩意儿’回来,幸好不是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还不错”。
楚慕辞微眯着眼,脸上笑意加大,漫不经心地评价。
顾南愁:“……”他默了默,浅色的眸子注视着自说自话的楚慕辞,或许是昨夜一直在批折子的原因,顾南愁的反应也慢了许多,像是喝了杯薄酒,虽不至于使人认不清路,但也足够令人反应慢上些许,此刻顾南愁便是这样,空静默一瞬,才传来他的应声:
“嗯。”
背后,楚慕辞握了握手中的玉白发带,走在顾南愁身侧,心情颇好,他凝视着面没任何表情的顾南愁,原本极好的心情顿了下,心中好似被一团雾堵住,人果然心情一好便会想到恶事,他在口中呢喃一瞬,便又重新勾起了唇角。
“命若无法更改,那便改变命的过程,改变其中的命。”
趁没人注意。。
偷偷更一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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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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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反程,回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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