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店小二离开,锦衣男子在原地沉默良久。
“你说老爷到底要这些心头血来干什么?”边上的瘦矮个子发问。
“少废话,我怎么知道?”那锦衣男子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焦虑。
“老爷的胃口也真是越来越大了。卖血的条件本来就苛刻,一不留神还容易得这个水疱。要不是钱多,谁来干这事?”
他烦躁地踢了一块脚边的石头,继续说:“上哪去寻那么多没卖过血的青壮年?”
“拿货的怎么还不来?”
他话音刚落,小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个身形高大的练家子。
黑夜里,巨大的面罩几乎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细长阴鸷的眼睛。
“今天,还挺热闹。”他环视四周,停下步伐。
面罩男的目光虚虚定格在空中某处。
石柱后,昭韫屏住呼吸。
这院子太过空旷,实在没处躲藏。
若是被他们发现了,等会要逃离这个院子,也得花上不少功夫。
她只好再往阴影里缩缩。
不被发现是最好的结果。
一阵小风贴着墙根盘旋而上,卷起地上一缕细小的浮尘,打着转儿,呜咽着掠过敞开的院门。
“哈哈,你说啥呢,人不就一直这么多吗?”锦衣男子试图打破寂静,赔着脸尬笑。
面罩男并没有理他。
而是猛地扭头转身,拔出一把冷刀。
在冰冷的月光下,那双阴鸷的眼好似能穿透石柱,直直钉在昭韫脸上。
“出来吧。”
他从喉咙底滚出一声冷笑。
这人竟能探出她的存在?
昭韫心中警铃大作,因着人生路不熟,她当机立断决定后撤离开。
昭韫脚掌后旋蹬地,倏地腾空起身,跃向屋檐。
而那男人看起来也是个练家子,三步做两步追在昭韫身后。
“废物,你们去运货,我来跟这个小毛贼会一会。”
昭韫听着身后传来恼羞成怒的声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阵罡风擦过耳际,她猛地一扭身,两枚飞刀直直钉在了墙上。
好险。
那人仍未放弃,而是嘶吼着解开了他的面罩。狭长的双眼里闪烁着异色的光,他露出一口充满腥味的黄牙,脸颊两侧的毛发快要蔓延至口吻部。
这人有点功夫。
昭韫捡了根路旁的枯枝,提速迎接战斗。
“呦,这么瘦小也敢和爷硬碰硬。”一道黑影逼至她跟前,带起一阵腥风。
昭韫猛地滑步,木剑划破空气直取那邪人咽喉。只是那练家子也绝非善类,速度极快地躲过了这次攻击。
男人挥起大刀,嗤笑着向她闪来:“想跟我斗,还是嫩了点。”
昭韫没有答话,素白的手腕一翻,举起树枝格挡。
只听咔嚓一声,脆弱的树枝被巨大的冲击力折成两半。
这树枝,有点太脆了啊。
木屑飞溅中,昭韫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午夜中略带冰冷的石墙。
无路可走了。
她咬住下唇,迅速在衣兜里翻找。
昭韫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几乎能震碎夜幕。
“结束了。”她听到那练家子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愉悦。
结束了?
并不!
电光火石间,昭韫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布袋,用力朝狼妖的面门掷去。
是晚上做小点心时剩下的面粉。
细密的粉在夜空中爆开一团白雾,练家子闪避不及时怒吼一声,暂时失去了视线。
而昭韫又谨记着修仙者不能伤及百姓的条例,只是拿那断了半截的树枝定住男人的穴。
她转身就跑,一口气回到了住所。
这么一折腾后,已是晨光熹微。
蹑手蹑脚地推开卧房门,昭韫深吸了一口气,黏糊温暖的空气灌满了全肺。
那只一看就随她一样聪明的小羊正乖巧地窝在软垫上,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仿佛是在担心什么事,它的睫毛轻轻发颤。
昭韫没忍住去蹲下身,用指腹摸了摸它的犄角。
崇明(重溟)好似也被这满载爱意的抚摸唤醒,睁开了它的幼圆眼。
然而事实上,重溟也才刚刚回到住所。
随着实力的不断恢复和福泉镇上不断增加的水疱患病人数,他不得不在昭韫睡觉之后爬起身来去吸收病气,再在昭韫醒来前赶回来装睡。
虽然他现在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要引走别人身上的晦气,但是内心总有一股声音在驱使着他一停不停的完成这项任务。
其实自己也并没有那么善良吧?怎么这个时候这么喜欢乐于助人?
或许得再等等,等自己借着女人的食物恢复完实力后,就能知晓答案了。
小羊甩甩脑袋,试图甩走一头雾水。
一人一妖就这样各自揣了满肚子的心事开启了新的一天。
刚用过早饭,昭韫就被那沈玉娇一声呼唤给召了去。
“来来来,昭韫,你呢,是这个府里除了本小姐以外第二美的女人。你来帮我瞧瞧这套衣服如何?”
沈玉娇站在铜镜前,纤细的手指拂过身上鹅黄色的襦裙。
昭韫托腮:“这颜色衬你肤色……”
“不行不行!”昭韫还没说完,就被沈玉娇打断了话。
只见她蹙眉向后退两步,周身转了转,忙摇头直道:“这剪裁显得我膀大腰圆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她又噔噔噔走到屏风后头,窸窸窣窣地换了衣裳。
当沈玉娇再次出现时,昭韫眼前一亮,轻呼一声:“妙极。”
沈玉娇听了赞美,自是把头扬得像个小孔雀一般,在镜子面前仔仔细细照了个明明白白,这才招呼侍女给她戴上珠钗。
“今日可有什么活动?值得大小姐这么打扮?”看着时间太阳一点一点滑落,昭韫有些站不住了,找了个凳子坐下,端着杯茶水润喉发问。
“你不懂,今天钦差观风使陆大人今天邀请我们家去宴海楼吃饭呢。”她作势要把昭韫拉起来说悄悄话,可又被头上那叮叮当当的首饰扯到了头发。
“哎哎哎!你这丫鬟!”她转过头去瞪了一眼正在为她梳发的侍女,只好把嗓门压低两个调:“我跟你说啊,这个陆怀远陆大人,长得有点姿色。今天你也是有眼福了,你跟着我一块儿去。”
眼见着妆扮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了,她不由分说地拉过昭韫的手腕,把她带上了轿子。
一行人就这么来到了宴海楼。
跟着沈玉娇来到了宴海楼二楼,推开听雨轩的雕花木门,昭韫瞥见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
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身着靛青色长袍,腰间单悬一枚白玉,倒像个温润书生。
“沈夫人好,”他拱手行礼,目光扫过昭韫时略作停顿,“这位是……”
沈玉娇佯装恼怒,“都说了还是同以往一样要叫‘沈小姐’。”
接着她又笑着拉过昭韫,“这是我新交的朋友,烧菜可厉害,叫昭韫。”
“夫人……”顾子恒跟在沈玉娇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袖。
作为沈小姐的夫婿,他试图纠正这个称谓。
“哎,我们家娇娇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沈老爷一巴掌拍掉顾子恒的手,顾子恒倒是没反对,只是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
众人互相客套几句后,依次就坐。
珍馐如流水般呈上。
水晶盘中的蔬菜青翠欲滴,金盏里盛着燕窝羹,青瓷盘中码着烤乳猪……
酒过三巡,大家都吃得浑身暖洋洋的,席间气氛渐热。
“大人您瞧好!这是本店招牌牡丹鱼脍,请诸位贵客一同品尝。”掌柜亲自端着一个鎏金漆盘进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陆怀远面带微笑举杯:“听说这鲀罕见且鲜美,今大家难得一聚,快来尝尝。”
“小陆你真是有心了。”沈老爷笑出两颗大板牙。
鲀?
河豚吗?
昭韫盯着那鱼片,眉头微蹙。寻常的河豚肉应是乳白色,而眼前这鱼片却透着些许粉红,边缘处甚至还有些血丝未净。
她正欲开口,却见陆怀远已将鱼片蘸了酱汁放入口中。
“鲜美异常!”陆怀远赞叹一句,他闭上眼睛,样子十分享受。
“陆大人吃东西真文雅~”沈玉娇的脸庞不知何时泛上了粉红色。
陆怀远听罢,顿了顿,又夹了一片。
昭韫心中不安渐浓。她悄悄扯了一下沈玉娇的衣袖,低声道:“这河豚似乎处理得不太妥当……”
话音未落,陆怀远突然面色一变,手中的银筷子“晃啷当”一声落地。他捂住喉咙,额上青筋暴起,嘴唇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紫绀色。
“陆哥哥!”沈玉娇的脸霎那间由红转白,她惊叫一声,“快去请大夫!”
席间顿时乱作一团。
掌柜面如土色,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这……这不可能啊!”
昭韫一个箭步冲到陆怀远身边。只见他呼吸急促,瞳孔放大,脖颈处出现细密汗珠。
是河豚毒素中毒了!
“各位都别慌!”昭韫声音清亮,盖过满室嘈杂,“陆大人是河豚中毒,现在救治还来得及!”
她迅速环顾四周,把陆怀远扶趴在椅背上,找了根干净的筷子轻压他喉咙深处的悬雍垂。
“哇——”陆怀远虚弱地吐出污秽。
他抬眼,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谢谢你,昭韫姑娘。”
“别说话,保存体力。”昭韫按着他的脉搏。
沈玉娇在一旁攒着手绢干着急,见陆怀远有些好转了,便也挤过来用湿手帕擦拭她额头上的冷汗。
此时大夫也步履匆匆得赶到了,在半个多时辰后,陆怀远终于脱离了危险。
[爆哭]太久不写了[爆哭]从明天开始起我要稳定的隔日日更[爆哭]私密马赛[求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谁老是开夜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