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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小情绪

让薛绍衣没想到的是,她会这么快就与云轻霜重逢。

看样子,布置禁区阵法的修士本想通过常见的治疗手段,来处理宗窃蓝那一身的伤口。可是,这样的治疗很快便遇上了瓶颈。因为魔气的不断冲撞与侵蚀,刚治好的伤很快又开始渗血。她治了半天,也只能勉强稳住情况、避免恶化。不得已,她开始向其他正气盟的成员求助,而紧接着来到这里的人正巧便是云轻霜。

突然以这种方式见到宗窃蓝,云轻霜也有些惊讶。她看向一旁的修士,认真询问:“雀雀,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有和她说上话吗?知不知道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

陆雀摇摇头,将整个过程都解释过一遍后强调道:“我到那里时,他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草丛里。要不是看到你留给他的‘身份证明’,我还真不敢把他带回来。这位……就是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宗教主?”

云轻霜点头应下:“对,就是她。你先忙去吧,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之前我们交流过,我大概知道该怎么做。”

陆雀确实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便没有在此久留,匆匆离开了。待朋友一走,云轻霜立时用上了她的特殊能力,想着好歹搞清楚被带回来的究竟是宗教主,还是薛姑娘,这才方便对阵下药。

带确认过后,她在迟疑中出声询问:“薛姑娘,你也在这里,是吗?但为什么我看不见你?”

薛绍衣倒是想回答她的问题,可是开了几次口,都没办法将自己的声音传出去,只能在无奈中选择了放弃。

好在云轻霜很快就领悟了。

“我在猜,雀雀见到的那只野猪,是不是跟姑娘有关系?既然如此,或许我能为姑娘提供一个开口的机会。”

她匆匆离开了房间,又很快赶回,回来时,手中已多出一个毛茸茸的玩偶。她开口解释道:“之前为了哄孩子,我在这个小人偶中填充了灵质,以便我对其进行操控。这具身体小是小了点,但应该能用?”

薛绍衣心下一喜,尝试着将自己的魂魄附在玩偶的身上,果然获得了成功。她向着云轻霜招了招手,用肢体语言示意后者计划已成。

云轻霜似乎也松了口气。但病患毕竟还在她身后的床榻上躺着,她自然无法放松,忙不迭向薛绍衣追问了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实在好奇,也就一段时间不见,怎么这两位朋友,一个半死不活,一个更是连具体的身体都没了、看着也活不太久的架势?

薛绍衣快速地在心底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位“主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她不得而知。对方跟宗窃蓝之间的纠葛,也基本只是她的猜测,并没有证据,可不能乱说。万一误导了旁人,或者泄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机密,可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她将那人简化为“某人”,对整个事件也进行了模糊处理,但还是保证了云轻霜能听明白整个过程。

听完之后,云轻霜的双眉皱得更紧:“所以……宗教主是为了救你,强行驱使魔气为武器,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绍衣点点头:“就是这样。能救吗?”

“不好说,我先试试。”

“那——一切就拜托云长老了。”

毕竟……她现在是一点忙都帮不上了,只能依靠其他人。

云轻霜将双手分别搭在宗窃蓝左右手的腕间,缓缓注入灵力,试图用之前的方法,让其体内乱窜的魔气安分下来。

只是这一回,侵蚀程度远超以前,原本还能起到不小作用的手段大打折扣。待宗窃蓝的脸上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薛绍衣不得不开口,先行叫停了云轻霜。没办法,她看明白了,再这样下去,宗教主还没醒来,云长老就该倒下了。

云轻霜轻轻呼出一口气,几次调息,才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随后,她看向薛绍衣,面露歉意:“宗教主现在的状况,似乎比原本更复杂了。我原本那套法子起不了作用,该如何救治,我得再好好想想。薛姑娘,你……薛姑娘?”

“嗯?在喊我吗?”

愣是从人偶脸上看到一种状况之外的茫然,云轻霜也怔了一怔:“姑娘刚才在想什么?”

薛绍衣笑了笑:“在考虑救人的法子。”

云轻霜点点头,道了声“原来如此”,显然对她并没有听自己说话一事并不在意。

见云轻霜接受了她给出的说法,薛绍衣稍稍松了口气。她也没想到那些世界之外的朋友会突然上线,回答了她之前咨询的问题。正好刚才云长老在调息,她就跟老朋友交流去了,没想到长老回神得如此之快,她差点就没接上。

看在朋友带来的消息不算差的份上,她决定不同她们算这笔帐。

“所以……”薛绍衣看看云轻霜仍然紧绷着的脸,确认道:“云长老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治疗方法,是吗?”

云轻霜有些不甘心地点了点头:“我会再仔细想想,可是现在……”

薛绍衣凑到宗窃蓝身旁,观察了一下后者的状况。

他暂时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但好歹情况是稳定了下来。短时间之内,是不会有生命威胁了。

于是她向着云轻霜道:“多谢云长老相助,窃蓝的问题本就复杂,现在能维持住状况,已经算是幸运。您今天也耗费了不少灵力,先回去歇上一歇吧。”

云轻霜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架不住薛绍衣反复劝说,最终,还是选择了先行离开。

她考虑着,养好精神,也方便明日的第二轮治疗。

等云轻霜走后,薛绍衣操控着两条短腿,本想凹一个盘腿而坐的造型,无奈布制的腿实在短过了头。

她只好换一个随意一点的姿势,仔细观察起了对方的情况。

按照朋友们的说法,宗窃蓝有救,甚至,整个嶂川的魔气,都能被处理,而关键就在她的身上。

就像当初,她在那间屋子里,能靠开挂解构出小世界的灵气并加以利用。只要使用的方法正确,她也可以将魔气一一解构,重新拼凑为最普通不过的灵气。如果她能找回自己的“能力”,便可以做此番尝试。解构的同时,朋友们还能将数据录下,做更仔细的分析,看魔气究竟是如何形成的。

可是这便意味着另一个问题——只有跟昭曦在一起,将魂魄拼完整,她才能使用能力。而偏偏,宗窃蓝是唯一知道昭曦下落的人。

此事陷入了死循环,她能做的,就剩下一件事。

等待宗窃蓝醒来。

薛绍衣守了大半个晚上,宗窃蓝始终一动不动。怎么说,她的神经也紧绷了整整一天,到这样万籁俱寂的时间点,疲惫感一下就涌了上来。

强撑半个晚上,她实在有些熬不住,便在天将明时,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忽地听到了宗窃蓝的声音。极轻,若不是没有旁的杂音,极容易被忽视。

他用极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大人……您在这里吗?我、我看不到您……”

薛绍衣挑了挑黑线缝制的眉毛,边做出回应,边关注他的状态:“我就在这里,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别担心。”

宗窃蓝长出一口气:“您没事就好。”

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她确认了。宗窃蓝不是看不到她,而是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并没有觉察到此时此刻的诡异——

正同他说话的,并非“人”,而是“人偶”。

至于导致失明的原因,各种都有可能,或许是受了魔气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太过疲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有些难以判断。

薛绍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最后,还是没忍住一声沉重的叹息。

“窃蓝,你应该更在乎自己一点的。你还有必须要做的事,不是吗?”

宗窃蓝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弧度。那勉强算是个笑容,却表现出几分无奈。

他说:“好,我记住了,大人。”

根本没记住,一听就知道没往心里去!

薛绍衣决定不去揭露这一点,而是换个角度确认。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选择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到让人无法给出虚假反应的询问方法!尤其是针对宗大教主这种性格的人!

于是她问道:“为什么这么在意我?我比你自己的性命,还要更重要吗?”

宗窃蓝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一段时间的沉默,已足够证明他心中想法。

薛绍衣有那么一点点的冲动,想伸出手,像平时哄昭曦一般,轻轻揉一揉他的发顶。

但考虑到此时伸手,会被觉察到她的手是由布匹缝制,反而可能导致他的过度担忧与恐慌,她还是将那点冲动压抑了下来。

“窃蓝,”她无奈一笑,“说句实话,从一开始,我对你的帮助,就建立在想要利用你达成某种目的的基础上。我的好意没有那般纯粹,不值得你做到这种地步。”

对此,宗窃蓝显然并不赞同。

他眉头微蹙,轻声回应:“就算真是如此,也没什么不好的。大人,您对我……很重要。”

“既然你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只好这么回应你。”

薛绍衣正了正神色,虽然这样严肃又正经的表情出现在一个偶人的脸上,反而会因为不搭调,显得有些滑稽。

她许诺道:“你这么不在意自己的性命,那这一份重任唯有我能承担。窃蓝,安心休息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宗窃蓝面上露出了极为真切的笑容。

“我相信,大人一定能做到。”

就算大人是为了昭曦,才不愿看着他死去,他也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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