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组油被用掉一桶，变成两组油和998桶油，看似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
因为甘融的油是汽油，既不能吃，又没有用。
汽油在新纪元已经不再是主要能源，人们依赖可控的核能和不可控的水能提供电力。
前者是原生污染，所以使用核能的圣城城市群、使用其他污染的流浪部落没有污染物，虽然被批判因噎废食，导致畸形的丁级异能者愈来愈多，但是圣殿主教曾经说：“核泄漏和被屠城两害取其轻，文明会自觉做出选择”；
后者是地下城默认能源，能支撑起更重要的民生，洪水大大小小地来，时不时就要重修水电站，公民可以通过参与维护水能设备找到工作岗位，对社会发展是有益的，即使水是携带着各种潜在风险的污染源头，周秘书长也对地上城市宣言：“文明静滞，社会就必须足够稳定。”
大老粗彗星：“到底说的啥嘞都是人搞什么谜语？风电不能用吗简直有手就行。”
白鸽总署也不需要汽油，而出行工具机车和货车，更是烧垃圾的清洁回收工具。
最需要汽油的原罪时代，人们就像传统末世游戏一样，开着越野肆无忌惮撞向无秩序的边界。
物资坐吃山空，没人生产，这些能源彻底被放弃。
甘融又倒了一桶。
赵广济放下被她打横抱起的从前歌，交给莱利。
莱利汗流浃背，背在自己背环住瘫软但幸好还能配合的从前歌，往上掂了掂。
赵广济嘴里骂着莱利没用，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眼尖的甘融见到她的动作，立刻把油桶扔给尔伏，差点给她跪了。
“赵姐……赵姐！别这样！这是钢铁架子，有油有肉，火一烧，我们就是在烧烤自己啊——！”
“说什么呢，我看起来像那么莽撞的人？”赵广济收回手。
甘融：……
你就是准备点火了吧！
尔伏机械地对准“陆见名”倾泻汽油，它摔了一次又一次，却还是冲着她们蛄蛹，等爬到半臂宽的台阶时，它停下了爬动，那张诡异的血皮混着橙黄的油花，在一滩脏污里缓慢地左右张望。
到了五桶下去，陆见名就只剩下淅淅拉拉的血渍，看不清原貌了。
赵广济凉飕飕道：“它在找下一个目标呢，你不杀了它就没办法彻底安全。”
抱着观棋的白爸似乎是发现她们三人又有了矛盾。拼命向前奔跑的动作骤然停下，他突然停止的脚步、把观棋放下的动作阻拦住了身后人的去路。
背着一个大活人的莱利摇摇晃晃，差点给从前歌丢下高台，是听到了尖叫声他才勉力捞住——
白爸竟突进几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推向了甘融！
他这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豆子大的汗珠从他的宽额头上流下来，太阳穴鼓得充血，用了120%的力气！
——在每个人的预想里，甘融都应该一跃而起，滚落在地，不死也残。
白爸这下也是铆足了劲，高高扬起的手臂抽/搐两下，竟然高高打在一张洁白的大网上！
没推动。
怎么是……实心的？
他眉头紧紧皱起，这才回过神来，当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脸上煞白一片，比拳头前的防护网还要更白。
“没想到吧。”甘融颊边带着一贯的淡笑，“其实我也没想到你会攻击我，这原本是为赵姐准备的。”
知道赵广济是什么性格，她特意给自己放了网，还给尔伏也放了。
白爸脑中一片空白，他就按照他脑子里原先计划的那样说：“……我看见，我看见她的手也……所以……”
赵广济打断他，说：“我没那么蠢。”
她的话不刺人，眼神却毒辣，扫过白爸的时候连身旁的尔伏都感觉到压力。
白爸又羞愧又痛苦，他体面了一辈子，好不容易耍个阴招，他连这招都用出来，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甘融死了或者半死不活，死无对证，赵广济除了相信他也没有办法，或者说她除了依赖自己还能依赖谁？这里只有白爸一个好用的手下！
可是甘融没死！
他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且那个一来就混得很好的女的，居然还用一种完全无所谓的语气说“下次动手的时候还是要准备充足，你计谋方面还不如你儿子”。
他的老脸，他的自尊，被人狠狠踩在地上！
“爸爸——”观棋忍不住哭着叫他，发起了抖。
莱利：“你爸爸是个好人，只是走错了路。”
从前歌忍不住插嘴：“杀人也是好人？你的底线是不是太低？！”
莱利缓缓道：“你是不是想被丢下去。”
他又说：“要不是我喜欢你，你现在早就被陆见名追上了。”
从前歌不忿地闭嘴……tmd早听说烂人团结，白爸都是好人了，你这个威胁我的畜生岂不是大圣人？
小孩冲过来对赵广济拳打脚踢：“……都是你的错！你把我爸爸变成了这样！”
赵广济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一脚踹开观棋，将他踢了个踉跄。
她伸出五指，那柄小锤子出现在掌心，语气很平淡。
“你被鬼上身了。”锤子发光。
“我被鬼上身了。”锤子发光。
“鬼与我们同行。”锤子发光。
一切毫无征兆的污染都是有铺垫的，甘融明白这个事实明白得很晚，但赵广济三句话就完成了一次真理的递进。
“噗嗤。”
一声轻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异响在她们身边响起。
“……呃啊！”
一声短促的痛呼卡在白爸的喉咙里。那不是被拆穿的惊呼，而是某种更尖锐的、源自身体本能的剧痛。
他撑地的右手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和支持，仿佛里面的骨骼和肌肉在一秒内被彻底抽空。
那和抽筋、扭伤不同，是一种结构性的、彻底的瓦解。
白爸猛地向前扑倒，下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金星乱冒，但比撞击更强烈的，是来自右手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可怕感觉。
它不听使唤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肌腱像泡烂的棉线一样断裂，看到神经末梢在粘液中断开……更恐怖的是，这种变化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越过膝盖，直逼大腿。
没有任何疼痛。
这才是最让他绷紧的。
除了最初那一下诡异的触感，此刻他的右手没有任何痛觉。
只有一种冰冷感，一种部分身体正在从世界上被“删除”的绝对恐惧。
甘融大吃一惊——这个bug谁都删啊！
赵广济后退一步，说：“小洛，往后退，别被鬼看见。”
“好。”甘融把油桶往下一丢，正好砸在陆见名的血皮上，把它砸得再也起不来。
“跑、跑！”莱利大喊，“我们看不见鬼！鬼能看见我们！”
“能跑哪里去？你别趁机摸我的腿！”
从前歌越想越气，挣扎了几下从他背上跳下来，莱利回头，把她按在地上，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他那下又狠又快，从前歌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受了大疼被打得直抖，脸上似乎肿得很高……破相了。
但更恐怖的是，她能感觉到一个高大的阴影从白爸那转向，直直笼罩了她，投下了比黑暗本身更深的漆黑。
完全的、绝对的阴影。
她的大脑疯狂地发出“站起来！跑！”的指令，但接触到地面的手就像一截完全不属于她的、软塌塌的异物，瘫在地上，没有任何回应。
她惊恐地挣扎着半坐起来，大脑几乎无法处理眼前的景象，一种冰冷的麻痹感顺着脊椎瞬间窜遍全身。
她的右手……正在消失。
不，更准确地说，是正在融化。
整个过程安静得可怕，只有一种轻微的、“滋滋”的湿响，像是某种东西在贪婪地吮吸从前歌的断口。
从前歌捂着脸嚎啕大哭。
跑没有用，鬼在追她们。
赵广济神情冷肃，却见甘融和尔伏贴得紧紧的，这种时候……也算得上一对亡命鸳鸯了。
亡命鸳鸯的手交叠在一起，片刻后甘融站起来，撕开了手中的包装，蹲下来对从前歌说：“吃颗糖？”
从前歌哆嗦着：“呃……谢谢？”
甘融注视着她吃下去，发现吞噬速度减缓，直到缓缓停在接近骨骼的位置。
削弱版的【绝对零度】有用。
……不应该啊。
当初尔伏的手被延维吃掉，都无法自行复原，怎么这个“鬼”可以被逆转时间？
从前歌发现自己没有像白爸死得那么惨，居然还能活蹦乱跳，她顿时就开心起来，抡圆了胳膊反手要打莱利。
被莱利反过来拢在怀里，解释着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他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想用暴力让从前歌记他一辈子，这样的画面更有张力。
在他说完这番话的瞬间，赵广济身侧飞出数十根铁棍，和着凌厉的掌风将莱利钉死在原地，其中有根被磨平了两段，酷似粗针的铁棍刺入了莱利的心脏——这样莱利当然也死翘翘了。
但是莱利没死完全，干裂发白的唇角边开始皲裂，皮肤和肌肉组织变成一种粘稠的、半透明的、微微反光的胶状物质，竟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将粗针排出。
赵广济一步一步走向莱利，手腕轻轻一转，再次出手。
一个类似老虎凳的审讯椅将莱利束缚在空中，他的腿甚至不能伸直。
“你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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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你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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