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让游厌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这总归不是坏事。
她欣然点头：“没事没事，你们现在能相信我，就很好了。”
进行精神力检测的过程莫名带着点熟悉感，游厌想了两秒没想起来。检测结束，她隔着观察窗的玻璃，指尖轻叩：“能出来了吗？”
医生抽出一张泛着微光的纸质报告单，再抬头看向她时，那眼神活像是大白天撞鬼，惊愕中混杂着难以置信。
获得许可，游厌用力推开那扇厚重的金属门，门轴发出沉闷的低吟。“结果怎么样？”
她现在对这个精神力这个词只能说有点概念，但不多，反正B级不高就对了。
“SS……”医生将报告单递给她，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踌躇，“您……是不是遭遇了什么特殊的情况？”
见对方连动作都变得谨慎起来，游厌眉梢微挑：“实不相瞒，我其实失忆了。现在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一概想不起来。”
她指尖点了点报告单上醒目的“SS”，“这个等级……很高吗？有什么特别的？”
医生明显愣了下，却没敢有什么想法，只道：“精神力等级最高的是SSS，其次就是SS，这是非常高的等级了。如果进军队，军衔不会低于少将。”
“少将？”游厌细细品味了一下这个词，一股奇异的安心感悄然漫过心田。
太好了，看来她不是开局一个碗的帝王。
这个世界似乎对高精神力者格外宽容，游厌精神力结果出来后，瞬间洗刷了她身上所有的嫌疑。
身份地位顷刻间天翻地覆——从刚抓捕的孱弱可疑“恐怖分子”，摇身一变成了被救助的“失忆大小姐”。
就连当初抓捕她的那支巡逻队，也诚惶诚恐地找上门来，几个彪形大汉杵在门口，仿佛几座沉默的黑塔，只差裸身背荆条了。
“没事儿，真没事儿。你们也是按规定做事，我理解的。没有你们我说不定还困在林子里呢。”
游厌本想冷一下，以报一拳之仇。但看他们差点要以死谢罪，又着急忙慌地把人劝住，费了好一番口舌，才把门口大黑墙一样的几人打发走。
关上房门，游厌长长吁了口气。
弗里安靠在沙发上，好笑地喝了口西瓜汁，冰球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起来了。”游厌随手捞起那本厚厚的《星际联邦史》，头也不抬，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其实我是从远古时代穿越过来的。”
茶几上堆满了书：《霍曼星系的变迁》、《佩洛索的过去》、《神秘的昂特星系》，以及相对“轻薄”的《黑暗中的莫勒特》。这些还仅仅是勾勒星际联邦庞大版图的基础通史。
弗里安无奈地将玻璃杯放回桌面，剔透的杯壁映出室内奢华的装潢。
“我就随口一问。但凡有点线索，找你家人的效率也能快些。霍曼星系那么大，你这样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吧，说真话都没人信。游厌腹诽，这可不能怪我占用公共资源了。
“不急。”她敷衍地应了一声，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星图上逡巡。
少女蜷在宽大的沙发角落，早已换下了车祸时那身褴褛的衣衫，此刻穿着警局提供的合身作战服。
搬进这设施齐全的招待所不过几日，她周身那股初来时的狼狈已悄然褪去，沉淀出一种慵懒而内敛的气质。
弗里安含住吸管，冰凉的果汁滑过喉咙。他的视线沿着玻璃杯沿，无声地滑落在少女专注阅读的侧脸上，薄唇轻启：
“算了，等你家里报失踪也行。就怕到时候，你的大头照满天飞，所有人都能看到：这儿有个把自己搞失踪的双S。”
游厌眼皮都没抬一下，懒得理弗里安的调侃，她心道：没有人会报失踪的，除了远在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游家夫妻。
女孩气压骤降，弗里安眨眨眼，“你，要不先去我家？说不定开学前能找到呢。”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身体微微前倾，凑到游厌身边：“对了，你对报什么学校有印象吗？”
“你是双S，年龄又正好跟我一样，应该也是今年入学。学校嘛，肯定优先考虑‘三大’吧？” 他屈指点了点茶几，“我家倾向于让我报特拉伊布朗则军校。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吗？”
“什么三大？”游厌终于从书页里抬起头，一脸茫然。
弗里安沉默了一瞬，眼神像在看外星人：“全星际最顶尖的三所军校——特拉伊布朗则、伊斯普罗安东尼、诺瓦多利。一个都没印象？”
尼玛的，什么又臭又长的名字。
游厌本来看书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就头疼，听到弗里安话，更觉压力山大：“没印象。”怎么来了这里还得重新读书？
弗里安：“……”
身量欣长的少年撑着沙发靠背起身，作战服上部分较为贴身，勾勒出流畅而富有力量的肌肉线条，随动作起伏拉伸。
“那你来不来？这里那么无聊，看你这样子就没吃过苦，待得住么。”
游厌身体往下滑了滑，整个人更深地陷进柔软的沙发角落，顺手将那本厚重的《星际联邦史》“啪”地盖在自己脸上，声音闷闷地传来：“没说不去啊……不过，你父母能同意？随随便便就往家里领人。”
“双S有什么不同意的？”弗里安语气理所当然，带着一种属于特权阶层的笃定。
他顺手拿起游厌盖在脸上的书，漫不经心地翻了几页，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说起来，你的家族也真够心大的。要是我认识的那些世家，家里丢了个双S的孩子，不出一天，整个星区都得被翻个底朝天。”
“尤其是像你这样失联这么久的，”他指尖划过书页边缘，声音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恐怕全星际的新闻头条和公共光屏，都该滚动播放你的寻人启事了。”
游厌脑补了游家夫妻满世界贴寻人启事的样子，捏书页的指尖泛白。她了解游母的性格，没找到女儿尸体前她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不会有人找我的，” 她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弗里安顿住：“你…记起来了？”
游厌摇头：“直觉。”
弗里安侧身盯着少女，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几分：
“这些年，联邦内部并不太平，大小冲突不断。情况复杂的话……就算你记得自己的身份，恐怕也未必能再用了。”
这话挺有深意，游厌眉眼松散，洁白如玉的指尖按在书棱上，被压出微微凹陷。
她半阖双眼，弗里安的目光落在她纤长的浓密睫羽上，眼底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空气中似乎总萦绕着一缕若有似无的甜香，像盛开到极致的繁花，散播最诱人的气息，只为吸引蜂蝶延续生命。
鬼使神差地，他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诱哄：“要不要来？反正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当……是我家某个流落在外的、脑袋不太灵光的远房亲戚好了。”
“亲戚就算了。”游厌坐直身体，点开手腕上的光脑，屏幕上瞬间弹出军校官网那令人眼花缭乱的页面。无数专业名称和冗长的介绍挤在一起。
她随手点开一个专业申请。
【请完整填报申请人信息】
【信息不全，请填报完整】
试了几个，统统卡在第一步。
弗里安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没有公民编码，任何涉及资金流动、身份验证的行为都会受限。包括入学申请、星际旅行、甚至买杯饮料。”
他语速刻意放缓，对上游厌漆黑的眼眸：“需要帮忙吗？一个全新的、合法的身份，不是什么难事。”
游厌的目光在屏幕上的提示和眼前笑容笃定的少年之间飞快地转了一圈。
简单思考了三秒钟。
她果断决定收回刚才的话。
红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哥。”
弗里安低头，肩膀因笑意轻轻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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