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德凯耐着性子，目光扫过终于挪到中间区域、勉强坐齐的学生，喊道：“声音！大点声！听清楚没有？！”
“听到了——！” 这一次，回应声明显整齐洪亮了许多，在教室里激起一阵短暂的回音。
额头锃亮的卫德凯这才满意地端起保温杯，灌了一大口，看着眼前总算有点“雏形”的指挥苗子们，语气稍缓：“不错！记住这个气势！我们指挥院人少，但在战场上，我们的声音，是最大的！”
他放下杯子，双手撑在讲台边缘，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场：“想必各位同学之前，或多或少了解过一点我们指挥专业吧。”
游厌心中莫名有股不好的预感。
卫德凯话音未落，那极具压迫感的视线毫无预兆地锁定了后排：“那位同学——对，就是你，黑头发那位。”
“你来回答，”卫德凯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说说看，你对指挥专业，了解多少？”
“……”
游厌利落起身，无比庆幸自己做过预习，声音清晰平稳：“报告长官！指挥通常作为战场主脑，通过精神力链接机甲兵单位，实时协调战斗节奏与火力分配，以最大化军团作战效能。”
“嗯。”卫德凯脸上没什么表情，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概括得还行，就是太官方了。”
他踱了两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战场指挥官特有的穿透力：“听着！一个真正的指挥，在战场上要做的是——把你的精神力像一张巨网一样张开！覆盖你能触及的每一个角落！”
“把瞬息万变的战场态势、精确到毫秒的作战指令，清晰、稳定、不容置疑地传递给每一个链接者！懂吗？那不是简单的传递信息，是意念、斗志的灌注！”
卫德凯语调恢复平缓，却带着更深的重量：“具体的战术推演、临场决策，那是后续你们要啃的课程。但在你们成为‘指挥’之前，第一步，也是贯穿始终的核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锋，“就是不断锤炼、扩展你们的精神力！直到你们的精神力能同时承担战斗、指挥、感知、传递等一系列消耗！”
“大家应该都清楚，即使拥有同级精神力，个体在战斗中的偏好、天赋也千差万别，对吧？”卫德凯抛出一个看似常识的问题。
游厌原本还有点走神，听到这句，立刻坐直了身体，竖起耳朵。
她就不知道。
作为一个月前才知道自己精神力等级的人，很多所谓的“常识”对她而言就是一片亟待开垦的荒地。
卫德凯显然深谙教学之道，讲解深入浅出。他不仅阐述了精神力在等级压制上的作用，更着重描绘了精神域的广阔图景与精神屏障的构建原理。
那是一种内在的、玄妙的能量疆域与意念壁垒。
游厌在安斯家训练时，天天都在感知这股微妙的能量，对此不算陌生。
卫德凯的举例简单，她不自觉跟着在脑中演练，无形的精神触角仿佛随着老师的描述缓缓延伸、试探。
虽然只是精神层面的推演，依旧让她感觉获益匪浅。
尤利乌斯原本阖着眼，浓密的浅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静谧的阴影。卫德凯沉稳有力的声音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逐渐模糊。
陡然间，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甜香，如同投入寒湖的一滴滚烫蜜糖，猝不及防地轰散了他意识边缘的困倦。。
少年倏地睁开眼，睫羽下湛蓝的眼瞳冰冷，像极寒汪洋上的冰川。
那香气太过隐晦，似有若无，仿佛只是无意间泄露出的一缕气息。
尤利乌斯不动声色地扩散开精神感知，蔓延覆盖。
“……？”
游厌忽地转过头，却只看到尤利乌斯棱角分明的侧脸。
下一秒，清透的湛蓝眼眸闯入视线中心，少年声线冷然：“干嘛。”
游厌：“呃，你好。”
尤利乌斯简短嗯了一声，像是被突然打断小憩，又重新阖上眼。
怪了……那谁在看她？游厌摸摸下巴，懒得再想。
卫德凯将指挥精神力的基础框架梳理完毕后，开始介绍详细的课程安排。指挥系新生残酷的第一学年，核心只有一个：无休止的精神力拓展与高强度链接训练。
“除了课堂学分，实践学分同样重要！”卫德凯敲了敲光幕投影出的课表，“在一个学年内，每人至少完成三场实践。具体任务呢，学校系统上有。”
他话锋一转，“但要注意！不要好高骛远，别看到高难度的任务关注度高，咬咬牙都要接！也不要太消极，只接什么，绿茵节人群疏散，听到没有！”
底下学生传来一阵笑意，卫德凯脸上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些许，不再像开始时那般绷得像块钢板：
“行了，我们时间有限，今天就简单介绍一下我们之后的课程，别忘了今晚选修课程。明天早晨小测后分班，就这样，下课！”
安静的教室瞬间被喧闹的人声填满，卫德凯最后提到的几种精神域探索方法，与游厌在星网上查到的略有不同，游厌打算等会回去试试。
“阿厌！”
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游厌抬头，只见弗里安站在教室门口，笑意浅浅，窗外光线描绘出少年挺拔的身姿。
周围不少同学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好奇地逡巡。
“你怎么来了？” 游厌快步走过去，语气熟稔。
在安斯家上体能课时，她彻底折服在机甲兵的体魄下，和弗里安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
“机甲系的登记点就在隔壁走廊，”弗里安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
廊道里人声鼎沸，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游厌的耳廓，声音压低了几分：“刚办完手续就正好碰上你们结束，指挥大人第一节课怎么样？”
“还不错。”游厌心情很好，跟老师学比自学轻松很多，她偏头看向弗里安，“我现在去食堂，你还去吗？”
弗里安点头：“嗯，中午你要上课，我就没去。”
游厌嘴角带笑，握拳轻捶了下他的肩膀：“够意思！好朋友！”
……
“那个是……安斯家的老二？”
梅斯利安顺着尤利乌斯尚未完全收回的目光望去，只捕捉到两人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他边上那个谁啊？”
尤利乌斯没有回答，甚至连眼神都未曾波动一下，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注视从未发生。他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梅斯利安转过头才发现自家兄弟没了影：“欸，等等我啊！”
……
星网推荐得确实没错，莱纳星校区的食堂不仅菜品种类繁多得令人眼花缭乱，分量更是打一勺饭要摁三下的程度。
游厌揉着肚子走到公寓楼岔路口，朝弗里安挥挥手：“拜拜！”
袖口温度陡然降低，弗里安慢半拍道：“……嗯，拜拜。”
推开公寓门，柔和的感应灯光亮起，游厌这才想起还有个选课任务。
她蹬掉鞋子，直接盘腿坐在玄关柔软的地毯上，点开学校系统的选修课页面。
目光在一排排各色课程上来回打转，游厌犹豫再三，手指都没敢点下《体能强化与突破》
“太痛苦了……这种给自己添堵的感觉。”
为什么靠脑子的指挥也有体能要求啊！！
游厌不死心地在分类夹中挑选，苦苦寻觅五分钟后，终于让她找到个有勇气选择的名字：《格斗技巧[精]》
这个课程名后面还跟着一个‘精’字，既没有‘极限’、‘强化’这些字词听起来那么吓人，又有种取其精华的实用感。
就它了！ 游厌眼睛一亮，手指飞快地点下选择。
解决了心头大患，她甩着睡衣，脚步轻快地走进浴室。
顶尖军校的住宿条件真是不一般，要放在生前，就算再好的大学宿舍都得塞至少四个人，而特拉伊的军校生们全部单人一间就算了，浴室居然还配备了浴缸！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洗去一天的疲惫。游厌靠在浴缸边缘，调出光屏，研究笔记和先前整理的视频及文章材料。
繁复的理论终于变成形象的画面，在她眼前铺展开来。
越看越是豁然开朗，游厌只觉胸中沟壑渐开，信心倍增，整个人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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