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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风云又起

四面八方都有人赶赴大魏都城,要来见识见识秘术琳琅,奇珍满阁的楚家学堂。

比他们更先一步达到京都的是南狄拓。

他从景国回来了。

随身带回来一个不起眼的木匣。

“景王宫搜寻时顺势所得。”

南狄拓下意识先环顾四周,观察房间里有无暗格听音机巧。

这阵子京都时兴簪花,房间里也是花团锦簇。

他细细检查过一番后,才开始交代正事。

“这一路段容追的极紧,中间借助天堑拖延,按照脚程算,三日后她便能追来魏都。”

哪怕大景的马匹什么水准她不清楚,穿云马的脚程也是知道的,南狄拓如此笃定对方会日夜兼程猛追不舍……

楚辞还未细问他在景国干了什么,已经肃然起敬。

猛人南狄兄,不愧是连阿赢都忌惮的存在。

还是先开箱吧。

楚辞打开木匣,先从里面摸出两块沉甸甸的龙虎金石,灰墨而古朴。

南狄拓冰冷而不带感情的声线比系统还机械:“龙虎符石,可调景国边军。”

楚辞放了回去,换成一张涂抹着金粉的华美皮纸卷轴。

南狄拓:“这一任景皇的传位诏书。”

楚辞:……

她重新考量了一下这个平平无奇小木匣的含金量。

南狄拓已经提前看过木匣里的东西,见楚辞深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还以为她不识景文,眼也不眨的开始复述其中内容。

楚辞赶忙叫停:“够了,不用这么详细——嘶!!!”

她话还没说完,骤然捂住了耳朵。

南狄拓微微疑惑,楚辞摆摆手:“没事。”

骤然的一声轻嘶,不是因为南狄拓,也不是因为这盒子,而是她随手碰到木匣中另外一块青翠玉石,一直咸鱼装死状态的系统忽然像是猛猛加了能量,发出尖锐暴鸣。

耳膜都快震破了。

和楚辞插科打诨久了,近朱者赤,要不是它没有实体,语调波澜起伏的状态可比一脸冷肃的南狄拓更像个活人。

系统惊喜的叫嚷:【那块玉石!对对对!就是它,发光那块,拿出来!】

楚辞的手停在上方,没动。

系统和她相处这么久,早知道她什么德行,当即催促道:【我知道了,这就是上任宿主留给你的东西!!!】

【这是剥离出来的能量石,这么一小块比我们在这儿积累二十年的能量还多,可以换积分的!有了它,加上段氏那幅画,完全可以补足四级牧场剩余的缺口,立马让咱们进入四级牧场,开启世界地图投影!】

四级有多难?

这么说吧,上一次升级还是在江州。

牧场从一级升到三级只用了大半年。

背靠陆氏两姐弟的支持,财富、声誉、影响力都突飞猛涨,在这一方国土上可谓如日中天,可就是这样急速扩张的状态,在三级升四级上等了足足两年,积分上都还差许多。

说不准等牧场排名升到小世界第一了,四级牧场都还不达标。

硬性指标达不到,返回现世也无从谈起,她只能通过各种方法手段刷声誉、刷影响力。

开设牧场学堂,系统性的提炼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技术进行教学,本身就是在为了四级牧场的影响力扩张做积累。

原来这就是上任宿主留给她的东西。

本来应该按照其遗愿,通过小女儿代代传承,直到楚辞出现。

或许中间某一代发现了玉石的神异,奉为家族重宝。

世人逐利,要将重宝割让给不相干的外人,甚至还是异域他国家,段氏自然不愿意。

楚辞这才捡起幽幽荧光的方形玉石,翻过来的玉石底面有两排小字,第一排写着“天命所归……”

系统已经迫不及待的下手,那块玉石眨眼间就消失在她手上,同时系统丢下一句:【我要升级,关机十天!再见!】

同一时间响起的,是南狄拓介绍的话音:“景氏国玺,至高象征,按照景国祖制,若无它则下一任景皇无法继位——”

南狄拓潜伏异国,刺杀一国王者都能谈笑风生,镇定自若,此刻看着楚辞瞬间空无一物的手,却卡壳了一瞬。

楚辞:……

这可能就是平时总哄骗牧场里那群傻白甜的报应吧。

她面不改色,虚虚的拖着手,佯装手上的东西还在。

原来是玉玺。

难怪段氏不情不愿,背后动些手脚,这么一想,都合理起来了。

南狄拓直视她,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按照脚程,段氏的人三日内赶到魏都。”

楚辞:“问题不大,继续,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呢。”

上任宿主阮娘的女儿,究竟是不是段氏口中的老祖宗。

南狄拓深深看她一眼,转头说起了景国秘史。

楚辞也终于弄明白了上任宿主记忆碎片之后发生的事情。

这里就不得不提上任宿主的丈夫,段氏子。

抛开他杀妻夺宝的事情不谈,此人倒是很有几分野心和狠意,利用系统的能耐赚净钱财声望,又在发妻死后迎娶公主。

名望、声誉、财富应有尽有。

更有意思的是那一代的王子在几年之后接连死亡,死法不一,连唯一的公主都逐渐身体孱弱。

到最后大王活着的健康血脉仅剩公主的子女。

楚辞“啧”了一声,南狄拓心领神会,将话锋一转:“按理说,公主所生的王孙应孺慕亲父,和段氏发妻留下的异母长姐更难相处。”

“但在王孙继位后三十年,他却和自己的异母姐姐更为亲近,在重病时都放下族务守在身边。反而是他父亲身死后,王孙亲自下令将母亲分葬于王陵,其父埋骨荒野,惹得一时非议。”

楚辞:“他的异母姐姐没有后人?”

南狄拓道:“终身未婚,孑然一身。”

楚辞沉默,微微怅然。

看她兴致不高,南狄拓便将剩下的消息挑选重点,简短说了说。

而后轻声缓步退出房间。

南狄拓本都已经快步离开,忽然身形一滞,拧眉回转过身来,退到楚辞的房门外墙窗台旁。

窗台下有一个干枯褪色的花印。

花瓣早已经枯黄掉落,浅浅的一层纹印,很是别致。

南狄拓伸手抚了抚,脸色越发晦暗。

这印记是图南的秘信。

当初楚辞大胆的将图南的事情扔给他来打发,南狄拓驱逐了至少三波图南细作。

看来新的人又来了。

知晓他不在,居然都将信纹明晃晃的印到此处了。

翻译过来,这个花纹就是在告诉潜伏者一个字——

“劫”。

他们想劫什么?

“对了!”

楚辞骤然推开窗,南狄拓已经站直身,恢复平静模样。

楚辞笑眯眯道:“你还没走,真是太好了,帮我送一封信。”

她正色道:“很重要的信!务必交付,拜托。”

南狄拓顿时眉头拧的更深了。

之前楚辞交代他潜入景国,都是随口谈天气般轻飘飘的模样,可不像现在这般郑重。

难道她对于图南的计划已经知晓,已有安排?

交到南狄拓手上的信只有一张薄薄的封层。

只要他想,可以拆开看完之后原模原样的复原,绝无第二个人知道。

他带着信,径直去了楚辞口述的地址。

一路都没有拆。

至少归顺之后,楚辞信他信的坦坦荡荡,防他也防的坦坦荡荡。

打发图南细作的事情交托给他,的确是直面叛族。但也允许他只行驱逐,而非赶尽杀绝。叫他不必在异域奉异主,还沾染同族鲜血。

师傅说过,弓箭应该对向敌人,而不是族人。

南狄拓猝然顿住。

他停在目的地前,约莫十来丈左右远的距离。

跟着稍稍仰头,看着府门前偌大牌匾上“滁州王府”四个字,又低头看了严手中的信,一时沉默。

这一阵沉默持续到他被迎进府中,来到书房,亲手将信交给陆长赢身边的长随叶无。

所有人都知道楚辞背后有陆长赢和陆天明两座大山。

一个是握有军权的杀神城主。

一个是表面无害,实则野心勃勃的未来女皇。

靠山不是这么好当的,有人起便有人落,新旧分割,事务相当繁杂,连叶无都被调到了京都,可陆长赢仍是忙碌,连着几天都没回过牧场了。

陆长赢坐在主位,翻查着什么文书,他已不必再作伪饰,欺霜赛雪的冰冷面容埋在战策文书中,头也不抬,声音冰冷如泠:“念。”

叶无叹一口气,才接过信。

他熟练的拆开,声情并茂的朗读:“吾之俊郎,许久未见,心中甚念。”

南狄拓的表情逐渐古怪。

而叶无还在继续。

“昨日所食酪酥糕点,实为美味,可否借庖厨一用?若其亦擅烹暖锅,望君亦遣之同来,感激不尽。慕君之心,日月可鉴。”

后面还附上一张。

叶无继续道:“今日午膳备选:清炒菜心、芥菜小云吞,土豆烩牛肉。此处备注,土豆就是黄薯……”

南狄拓:“……”

后面的内容他已经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了,一脸的冷峻表情险些维持不住。

陆长赢已经抽出一张纸,开始写回信,顺便对叶无道:“甜厨和汤锅伙厨都遣一个过去,该交代的做好。”

从这句话里,南狄拓又延伸听到了一些他不在的时日中发生的消息。

比如前些日子陡然变化,时冷时热,楚辞在牧场里奢侈的大开冰宴,什么冰酥酪、冰甜酒应有尽有,她自己带头享受,全场管够。

过分嚣张的下场就是牧场里大半数人拉了整整两天的肚子,茅厕都快供不应求。

所以现在牧场厨堂的菜单都必须从老二手里过,不给她单独开小灶的机会,派遣过去的厨子也决计不能毫无尺度的随她心意来。

南狄拓:……

他想起自己在逃亡路上吃尽了风沙……

他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沉默的出了滁州王府。

南狄拓目光幽幽的望着滁州王府的大门,想起自己在路上还迟疑过要不要拆信,就为着这个念头都感受到一丝耻辱。

他忽然目光一凝,盯着从飞入王府的鹰隼。

也不知今天什么运气,总是余光瞥见些异样的东西。

这个品种……

怎么会往陆长赢的府邸里飞?

图南人爱惜鹰隼,那是对财物的爱惜,并不像是牧野人将大马看做家里人。

死了也就死了。

心疼,但不心痛。

这只鹰隼轻轻立在陆长赢面前书桌上的笔架上,用同样拟人的声音开口。

“殿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牧场神技秘方,可训战马,可肥桑田,可育牛羊,你对她掏心掏肺,一片赤诚,可她却不肯将这样的好东西给你。”

“此女不是魏民,她的心永远不会向着大魏。”

“不如我们联手,困之,谋之。”

它不像牧场训出来的鹰,也能复述人话,但缺了几分灵性聪颖,只会机械僵硬的反反复复那几句。

“此女不是魏民,她的心永远不会向着大魏。”

“不如我们联手,困之,谋之。”

房间里全然不似方才楚辞来信时轻松的氛围,反而是让人大气不敢喘的可怖沉寂。

叶无担忧的望着陆长赢。

在鹰隼一遍遍的“此女不是魏民,她的心永远不会向着大魏”中,陆长赢沉默缓慢的伸出手,一把捏碎了它的脖颈。

就像昨日此时、前日此时的情景。

嘈杂的声音消失了。

……

现在牧场里,几乎所有核心成员都知道,跟着东家身后那个形影不离又凶神恶煞的车夫,靠着美色上位的男人,就是滁州王陆长赢。

这个消息的传播到达一个什么样的水平呢?

连陆星乘都知道了:“什么?!!!”

这会儿他正在田坎上监学,也就是监督学习。

监督别人学习当然比自己上更快活,陆星乘很是激情满满。

一个学子受不住,嗷嗷大哭:“放我回去!!!爹!娘!救救我!!我不想再铲牛粪了!!!让我背书写字哪怕是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致知阁也行!我要回家呜呜呜!!呕——”

陆星乘收起满脸惊讶,换成冷面无私:“不行,你负责这头牛状态不对,你的饲料没调好,自己再看看粪便情况,还有检查检查它的身体状况,得重新配。”

他回头继续和项一、老二聊天,深思之下又莫名觉得合理。

“对啊,我怎么没发现,阿赢从来不说话,舅舅也不说话!”

“每次做了亏心事,阿赢揍我,舅舅也爱揍我!”

项一翻了个白眼:“……你干脆说他虐待你好了。”

滁州王!那可是滁州人心中的大英雄!!!

陆星乘也算是英雄的外甥,项一和老二对他肃然起敬——

敬不起来啊!

完全没办法把平时背地里蛐蛐的“男狐狸精”和那位大人联系在一起。

真别说,老二在心里盘了盘陆星乘和陆长赢的对话,和陆星乘混熟了才发现他也是个话痨,全牧场里和他说话最少的除了新来的长工就是陆长赢。

老二问:“诶,对了,刚刚他说致知阁,我听这群学生说,陆氏所有未成年的子弟都在致知阁求学,为什么你不去?”

别看眼前这群娇娇少爷小姐养个牛都哭闹的涕泗横流,他们可是京都八卦的中心圈,这几天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不少的八卦消息。

陆星乘茫然的摇摇头,反而理直气壮:“这种好事落到我头上,我怎么敢问,万一舅舅想起来了,把我送进去怎么办?”

老二又问:“我听贺朝阳说,殿下曾经的封城是澜州,为什么最后来了滁州?”

陆星乘继续茫然,表现的像个外人,甚至比老二还震惊:“什么?也就是说,我本来可以跟着在滁州享福的吗?!!”

老二:“……你对自己的判断还真是明确啊。”

他捏起一块硬土,随手一抛,精准的砸中旁边偷偷摸摸听消息的段青。

段青捂着脑袋,忍住了唉哟一声,在这三人形成的牧场黑恶势力压迫下,敢怒不敢言。

他本来是桑田区,每天就负责松土和浇水。

实在是楚辞晃眼瞧见了他,想起自己刚刚把对方老巢的贵重木匣给撬了,玉玺也吸收了,一丝极浅的良心痛。

这才安排他也来跟着学子们一起,在劳作中学习。

能够学到牧场的一系列驯养肥育之术,对别的大魏贵子来说是苦不堪言,对段青来说就是天降馅饼了。

美到他都忍不住怀疑楚辞有什么阴谋,会不会趁他放松,某一日对他下手。

在这样的忐忑之中,段青抱着死志,学的比谁都认真,每晚回去悄悄把所学内容记下,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把它们传出去。

以身报国不足惜。

多学一天都是赚的。

同寝的少年反应道,段青每天早上起来,枕巾都是湿漉漉的,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京都中的异乡来客也越来越多。

热闹一日胜过一日。

这一天,恢弘的京都城门前几乎挤满了入城的队伍,人群吵吵嚷嚷,说什么话的都有。

忽然一阵急促如同擂鼓的剧烈震动由远及近,好似大军压境而来。

吵闹的人群一时间安静如鸡,纷纷向着来人的方向望去,胆小的还以为是什么土匪叛贼袭都,吓得脸色都白了。

直到来人队伍的身影跃入眼帘。

难怪马蹄声震天响。

不是一支队伍,而是三支。

牧野部在前。

在草原上暴晒了一整年的牧野瑰肤色更显黝黑,胸口大敞,露出饱满而富有弹性的曲线,活力四射好似草原上肆意生长的荆棘野瑰。

他露出一口白牙,肆意笑道:“终于到了!”

依附跟随而来的北疆散民们也兴奋的叽叽喳喳,他们还从来没有来过大魏都城呢!

第二支到达队伍是瀚海部落。

瀚海修远的骑术极好,尤其是眼睛复明之后,他再也不肯坐马车,骑在马上深深睨看巍峨的魏都。

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一牵马头:“走吧。”

瀚海止戈和其余人随之而动。

第三支到达的队伍杀气腾腾。

段容坐在高马上,目光高傲,神情阴弑,恶狠狠的目光盯着都城大门牌匾,好像这块牌匾就是“陆长赢”的尸体。

等她抓住人,定要把他吊在马尾巴后,一路拖回大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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