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却浇不灭李茂身上的火焰，他所在的树林沦为火海。
而树根旁的毒狼群如蜡般融化，流入土壤。
牧人与蛭神教徒的战场熊熊燃烧，他们的皮肤在烈焰中开裂，血肉块块剥离身体。
化作白骨的大祭司上下颚骨开开合合。
那犹如实质的嘶吼扭曲了空气。
战斗还没结束吗？
李茂心想。
咔咔咔。
李茂听见了自己树干断裂的声音。
但李茂眼前一花，潮湿与冰冷很快笼罩了他，无尽的黑暗里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声。
李茂下意识动了动。
随后柔软的触感从手上传来，李茂低头看见了左手旁那只死去的巨鼠。
望着熟悉的环境，李茂发现他回到了祭祀场，那一切开始的地方。
随后他察觉自己在呼吸。
不是用叶片，那炙热气流从鼻腔中穿行，漫过咽喉，在通透的胸口逸散，烤肉的味道萦绕不散。
面对致命的伤口李茂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祭祀场那些趴伏的尸体下蔓延出血色根系，联结成网，一点点爬向李茂，填补他胸口的空洞。
哐哐哐。
整个祭祀场都在摇晃，猪人沉重的喘息逐渐逼近，锁链拖行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天花板上的黑雾丝丝垂落，如滴落的涎水。
比祭祀场外的黑暗更深邃的地方有人张开了眼睛。
千只，万只眼睛眨动，似千人，万人齐呼，带起扭曲颤动的空气。
找到你了...
作为回应，李茂对着黑暗竖起中指。
细碎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泡沫破碎的声音。
【...■■■■，第一命阶限制解除...】
意识的终结前，冰冷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下雨了。
李茂感觉浑身分布的疼痛如同被塞进碎木机里，再打成纸，最后被乱涂乱画捏成纸团丢进垃圾桶。
恍惚感被树下的嘶吼喧哗冲散，感受到精神中清晰的连接，李茂知道这是现实，他的梦醒了。
自己在吸收蛭神后居然梦到了那些猪人？
嗷！吼！
察觉李茂的苏醒，小毒狼从树洞里探出头，颠颠的跑下来，树根旁的毒狼们高兴的围着李茂跳跃旋转。
抽动刺痛的神经稍微放松，枝叶缓缓张开，李茂有一种到了回到家的感受，相比下前世的家显得更加冷寂，自己多久没感觉到热闹了？
而想起梦中那熟悉的电子提示音，李茂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系统？”
没人回应李茂，那更像是被定时设定好的程序，激活后自动响起。
李茂无法从中得知那个声音对自己做了什么，而且自己变成这样一定与这个声音脱不了干系。
但除了让自己变成树，拥有一份奇异的灵能力量之外，那个声音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这个世界，这份能力，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他自己摸索。
仿佛一个复杂的谜题。
李茂带着一丝烦躁用力晃了晃自己的树冠，落叶纷纷盖在树下的大狼身上。
大狼不解地站起身来，歪头望向身后的李茂。
李茂用藤蔓扫去大狼头顶的落叶，随着叶片掉落，他的烦闷情绪好像也一同消失了。
他重新理清思绪，将那些自己暂时还无法回答的问题塞在脑海的角落。
李茂随后整理起吸收蛭神的收获。
梦醒之后，李茂能够感觉自己从中获得了一些新东西。
看着渺小的毒狼，李茂估计现在自己有近三四十米的高度，之前几米的时候对比现在只能算作一株幼苗！
我成长！
他的树根虬结，藤蔓更为粗壮有力，雨水顺着树干的纹路一层层流动，绿色花苞摇曳在枝头。
李茂精神一振，实力的增长才是令他感到最为踏实的，他一直在成长，但这次最为明显。
很明显那头异种水蛭里有什么东西刺激了他的成长。
雨水将停。
李茂延伸着树网的范围。
他像个无形幽魂顺着根系网游荡在森林里，从一条根系跳到另一条根系，他在逐渐点亮这片北部森林，无形的灵能顺着根系汇聚到他身上。
每日吸收速度是之前的十倍，也就是一天能点亮十点绿点！
在蔓延了根系后，李茂还找到了一株奇怪的植物。
那是一枚巨大的荚果，大小能够轻松塞进一头毒狼，而荚果表面的翠绿花纹也与李茂身上的纹路很相似。
“这是什么？”
李茂尝试连接上它的根系，而当他连接上这枚荚果的那刻，纷繁的信息便传入他的脑海，转化为他能理解的形式。
【第一命阶天赋：铸命之荚】
【描述：生命之律动】
【蓝图：※异种 ※人类 ※突变者】
【异化基因：力量，耐力，敏捷，注意力，智力...】
【刻印：第二心脏，夜间猎手，铁齿铜牙，骨质附生...】
“这就是我的，第一命阶天赋？”
有点意思。
李茂望着这枚荚果，察觉到与它的之间的密切联系。
照这么说自己还有其他天赋能力，只要不断解锁命阶？李茂很想继续解锁命阶，但看样子他得寻找像蛭神一样被黑雾侵染的生物。
想到那片危险的黑雾，李茂叶片微微收拢，还是得先用这个天赋尽快增强他的势力才能做走好下一步......
李茂查看起铸命之荚，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极为强大的爆兵天赋。
铸命之荚支持按照李茂吸收的那些生物模板制造标准复制品，也能定制嵌合体生物。
这个世界普通人通过服用各种诱变剂来成为突变者，但也具备一定的风险。
第一，无法明确突变方向。到底是强化了自己的身体素质还是获得了激活了奇特刻印力量，只有在喝下后才能知晓。
第二，有诱变失败风险。轻则拉肚子，重则死亡。
第三，有得有失。并不是所有突变全是正面效果，你的力量会让你变得嗜血，失去理智，甚至扭曲人类外表。
而铸命之荚则将这一切都透明化的展示在李茂的面前，就像一个微缩工厂，按需组装，流水线生产。
李茂只需要付出灵能，就能制造所有吸收过的生物。
他仔细查看注释，纷繁的想法让自己树干花纹闪烁着微光。
“很好，拉满！”
虽然想的很美好，但李茂发现全部顶配是不可能的，如果想要拥有豹的速度，熊的力量，鹰的眼睛，最后的结果只能基因崩溃，变成一团扭曲难辨的血肉。
以人的身体承载力，不能搭载超过两种突变，李茂权衡之下做出了选择。
不做人不就好了？
已经不是人的李茂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李茂目前能够接触到的最强人类大祭司与毒狼的基因作为蓝本，进行铸造。
灵能源源不断地流向铸命之荚。
哗哗。
从白天到黑夜，紧裹的荚叶缓缓张开，一条覆盖着黑色毛发的高大身影从白雾中出现。
李茂伸出双手，覆满黑毛的利爪伸屈，他略微吃力的抱起近乎半吨重的狼一。
而他一屈膝便轻松跃上近乎四米高的树枝，昏暗的森林随着他金色的瞳孔放大而逐渐清晰。
这具以突变者大祭司为蓝本，融合了毒狼的基因的身体，在力量，速度，耐久，反应力，恢复力上毫不逊色于首领异种，异种血脉中就存在刻印的力量与强悍的身体素质。
并且，他的精神能完美融入这具身体，没有额外的延迟还能源源不断辐射灵能。
这就像是李茂的一个移动基站。
意味着李茂终于能用自己的腿踏出了在森林的第一步！
“哈...”
但在使用这具身体时，李茂似乎听到了某些声音。
阴影覆盖头顶，大狼用脖颈的皮毛用力蹭着李茂的头顶，发出唰唰的声响。巨鼠们一只接一只地从李茂的尾巴爬到头顶，感受这新鲜的视角。
“你们这些家伙...多久没洗澡了。”
野兽独有的浓郁气味将李茂包裹，那绝对称不上好闻。
藤蔓与枝叶刺破皮肤，为李茂编织出一套灰绿护甲。看起来没那么好蹭了，大狼哀怨地趴在旁边。
虽然毒狼毛发坚韧能充当护甲，但直立行走的李茂并没有裸奔的爱好。
从结果来看，狼人身完全达到理想效果，但是...
铸命之荚里说明制造普通独狼这种异种也不过需要十二点绿点，而这定制身体消耗了六十三点，李茂的绿点又清零了。
种树，必须狠狠地种树！
除了狩猎，每天从树网中获得的绿点是李茂的重要来源，他要加快种树的脚步了！
很快从李茂的树身上脱落下来几根树枝，泛起轻微的疼痛。
“大狼，我们走。”
带着毒狼群与树枝，李茂步入东边的森林里。
...
随着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地平线，整片创生森林进入了更危险也更有生机的夜晚。
沙哑的声音夹杂着狼嚎惊起一片飞鸟。
“我种下一颗种子，终于长出了果实...”
李茂哼着歌，将树枝种在坑里，树枝一碰到土壤就延伸出根系，稳稳的扎根在这片土壤。
分枝会与主树一样连接周围的根系，能大大缩减李茂占领北部森林需要的时间。
很快这片靠近东部的森林也会连入根系网。
“你知道人类最擅长什么吗？”
嘶哑的声音从李茂身后传来，之间早已死去大祭司斜靠在树后，完全融入黑暗里。
李茂皱起眉来。
自从使用这具身体，大祭司的幽魂时隐时现，他像是回荡在基因里的某种残响。
但李茂知道这并不是大祭司，因为透过那双呆滞的眼睛，他看见了另一个人......
那是李茂自己。
难道自己精神分裂了不成，李茂自嘲道，但这是他能够接受的副作用，只是有些嘈杂，但对他无法产生实质影响。
“这个方向还有最后一颗树。”
李茂并未理会大祭司，继续种树，但随后他的鼻子抖了抖，某些气味引起了他的注意。
泥水的腥味，腐烂的肉味，还有...死亡。
“那就是隐藏...”
笃！笃！笃！
林木间窜动的黑影喷出一连串的尖刺，穿透大祭司，追逐着李茂在地面留下一溜巴掌大小的尖刺。
不知道对方拿着什么武器，但肯定需要时间填装弹药。
李茂侧身闪过袭向眼睛的尖刺，心中默念。
四。
六。
十。
敌方那连绵的攻势在第十个呼吸的时间停下，林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就是现在！
狼群分开化作两批奔入林中，去撕碎敌人。
吼！
森林里传来不似人类的吼叫。
但敌人不在地面上。
一个又一个身影像蜥蜴般趴在树的阴翳里，从头顶用惊人的速度冲向狼群。
鲜血与脓液溅撒在树旁的荧光蘑菇上。
地上多出了几具人敌人的残破尸体，拥有着人形四肢，但与正常人类扯不上半点关系。
它们皮肤脱落，脊背上附着的血色藤蔓不时抽动，空余的地方长满脓包坏疽，腥臭的黑色液体从烂口子流出。
这些人形怪物像是疫病大染缸，撕咬过敌人的毒狼口中被腐蚀，涎水夹杂着血丝顺着嘴角不断滴落。
呲！
爆发的尖刺袭向略微迟缓的狼二，几乎将它扎成刺猬！狼二抖掉大部分尖刺，但还是有尖刺突破较少皮毛的皮肤，一串血珠顺着它的鬃毛滚落。
毒狼的鲜血刺激到了袭击者们，几十道身影从阴影里浮现，它们逐渐将毒狼包围起来。
嘶嘶。
一个低伏的怪人喉头膨胀鼓动，某团东西随时准备从嘴里喷吐出去。
但没这个机会了。
凛冽破风声自后方传来。
一只脚掌践踏在它的头顶，踩碎软烂的头颅，将暗哑的尖鸣碾碎进泥土里。
笃！
身后只来得及喷出一发尖刺，李茂带着刺穿的手掌抓住了那盛开着红花的脑袋，如灌篮般砸向树干。
颅骨与树干到底谁硬？
答案在下一秒揭晓，树干上绽开一团不规则的绿色汁液，嗤嗤的带起一团白雾。
“让我们来看看...嗯？绝望？暴力？孤独？真是慷慨...”
大祭司背靠李茂打开自己的胸膛，在焦黑的内容物里挑挑拣拣。
细小的藤蔓在李茂溃烂的伤口中穿行，带来密密麻麻的刺痛。
“嘶...”
伤口能够愈合，但是疼痛...或许下次他应该替换掉痛觉的基因。
大祭司的基因里将他的战斗经验也保留了下来，让这具身体的肌肉在战斗中不用接收到大脑信号就能快速做出反应。
面对飞扑而来的爬行敌人，藤蔓快速覆盖李茂的拳头上并硬化出尖刺，黑影撞上拳头，柔韧与坚硬触感先后传来。
无头的尸体喷洒着黑液，趔趄几步，擦着李茂的肩膀倒下。
一朵朵尖啸的红花被踩进烂泥里，包围圈被利爪撕破一个大口。
虽然带毒又灵活，可毒狼本身就有不弱的毒抗，很快适应了攻击，但这些敌人一旦被近身就像是脆弱的鸡蛋。
毒狼的咆哮盖过嘶鸣。
袭击者终于感觉到恐惧，一只接一只的头也不回的逃向西部森林深处。
...
北部林地，树冠摇曳。
一朵翠绿的花苞已经张开，露出一颗白色纹路的墨绿果实。
果实有拳头大小，顺着树枝开始吸收灵能逐渐长大，变得和足球一样大，再到毒狼头颅一样大，最后树枝也无法承受果实的重量。
花朵枯萎，果实坠落。
咯啦，果实裂开一条缝隙。
咔嚓一声，坚硬的果壳完全裂开，从里面滚出一团墨色人形生物，上半张脸覆盖着半透明的骨质，没有眼睛，下半张脸都是嘴，一出生就开始啃起果壳。
吃完果壳后，这个生物张开嘴发出无声哭嚎。
“树之子啊...不要哭泣...”
“新的树灵...”
“但不像树，如何喂养？”
“唯，敌人，恐惧，鲜血...”
微风吹过，周围林地的树轻轻摇晃，树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树在低语，越来越多的树加入，低语形成共鸣逐渐汇聚成一首轻柔的歌谣。
小生物逐渐被藤蔓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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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命阶解除诞树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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